看着母亲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宝珠的泪水又一次出来了,其实,她的内心深处和母亲一样深爱着父亲,没有哪个女儿愿意与父亲为敌,从小到大,父亲是她的大山,父亲是她的天空,父亲是她的雨伞。然而,外界的压力让她对父亲产生了一种抗拒,她害怕这种抗拒,害怕会失去父亲,又害怕面对父亲,这些所有的担心让她小小的内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金玲儿是搭上一辆拉矿石的车到达易县,之后,又转乘公共汽车到海口,再次转车才到达玉溪,她在那里住了一个晚上,实际上,那一整夜她几乎没有合眼,和秦儒文从相识到如今十多年来的风风雨雨反复出现在眼前。
爱,是情到深处,爱,是相濡以沫。
按照之前打听到的消息,金玲儿第二天早早就赶到场部,因为大门有警卫,她进不去,只能在门外等待着,果然,过了十二点,又有一批犯人到大门这里坐车,金玲儿一眼就认出了秦儒文,多日不见,他变得又黑又瘦,嘴唇干裂,裂口上渗着血丝。平日里极爱讲究的他,此时,头发粘在一起,裤子破了,因为没有缝补,就这样开着一条口子。
金玲儿使劲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秦儒文的目光沿着声音寻了过来,然后,他的目光就和金玲儿的目光遇到了一起,应该是已经有半年多没见面了,都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就这样傻傻地愣着。可是,那边已经催着上车了。
顾不了那么多,金玲儿跑上前几步,将布兜塞进秦儒文手里,布兜下,她的手趁机紧紧握着他的手:这是你的衣服,天凉了,要照顾好自己,家里一切都好,孩子们也很好,宝珠有那么高了,不要担心。金玲儿说着,用手在胸前比了比宝珠的高度。
突然出现一个陌生女人,一个劳改干部走了过来,问她来做什么,金玲儿回答了,劳改干部又将包袱接在手里看了看,见是几件衣服,便不再说什么。只剩下不多的时间了,金玲儿赶紧接着说:宝珠数学考了100分,让我把试卷带来给你,都在里面了。
秦儒文点点头,干裂的嘴唇抖了抖,千言万语,时间又只剩下了那么几分钟,都不知道从哪说起了。那边的哨音开始响了,队伍陆陆续续上了车,秦儒文说:以后不要来看我了,家里两个孩子需要照顾,你已经够辛苦了。
她们已经长大了,宝珠能带好宝铜,你不用担心,我会找机会来看你。
玲儿,你恨我吗?
为什么会恨你。
武志刚的那些信,我太自私,太不道德。
儒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只想说,自从嫁给你,我一天都没有后悔过,我们是夫妻。金玲儿认真的说,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责备和怨言。
秦儒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或许是因为他瘦了的缘故,这个笑像是刻在他的脸上,多年后,在金玲儿记忆中凝结成了一个点。看着车子缓缓离去,金玲儿向着他离去的方向使劲地挥手,不知不觉,泪水又出来了。
记忆,有时候会撒谎。许多年后,当我的奶奶金玲儿对我讲述这段记忆的时候,她爬满皱纹的脸上溢满的是幸福的时光。她说,她一直看着车子缓缓驶离,秦儒文把头伸出窗外,那一刻,她看到的秦儒文是那么年轻,那么帅气,他的头发虽然粘成结,但被疾风高高的扬起,脸庞就特别清秀,他笑得那么阳光,整个世界都凝固在了他的笑脸上。她说,那是我今生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我突然很知足,发现自己因为有他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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