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那些个能提拔起来的亲信都被放回了之前的位置,不止如此,其它的皇子势力或多或少的也被老皇帝和六皇子侵食了一些。
两人这下高兴了,可还是拿宋淑云没有办法,一气之下,两人便联手向七皇子施压。
不过这时候,老皇帝又变得暧昧不明了起来。
重新帮助六皇子下场,作为老父亲的皇帝,微笑着目送自己的儿子跳坑。
六皇子也没办法,明知道这里有个坑,却也不得不跳。
这一年的冬日就在混乱的朝局之中到来。
宋淑云回到了涿郡,躲在拥有地龙的房间里过冬,她的身体越发不好了,每日都需服药才能坚持。
但疼痛的时间仍在一点点变长。
从最初服药的时候疼一会儿,变成每天都要疼一会儿,变成每天都要疼上一两个时辰。
她的胃口急剧减退,还有几次控制不住的吐了血。
这种疼痛不像是已经经历过的割肉刮骨一般的疼痛,这种疼痛只是全身酸肿胀痛,时时刻刻都在限制着她的行动。
但宋淑云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
她有条不紊的开始安排明天开春的布局。
到时候她打下来的地盘,七皇子会全盘接手,但不是宋淑云笑话他,如今朝中真正会带兵打仗的根本没有几个人,这样的人能不能接住她扔下的盘子,还要看她愿不愿意呢!
她命卓磐在邝国各个地方都安排上自己的人,这些人都是要等着七皇子启用。
她要保证,七皇子的所有亲信手下,都有自己的人。
等到卓磐领命离开,宋淑云又找了个任务把毛兴安也打发离开了一段时间。
两人都离开以后,宋淑云这才找来了白祁。
说来也有意思,这三人之中,白祁是那个最没有底线的人,但却成了宋淑云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两人坐在她院子里的书房之中,身边的暗卫都退到了院子之外,确定附近无人偷听,宋淑云才缓缓开口。
“一转眼的时间,已与先生相识将近两年了!”
她和白祁围坐在屋里搭起来的红泥炉子旁边,一个水壶坐在炉子上面,水雾慢慢从壶口升起。
白祁难得眼神落寞。
宋淑云如今脸色苍白,瘦骨嶙峋,出门在外的时候,她总要穿着盔甲,就是怕人看出她状态不佳。
“你这又是何必呢!”
宋淑云明白他的意思,心知自己的情况,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白祁。
“人活一世,总归是不甘心的!”
水壶之中已经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宋淑云从一边的茶几上拿出了茶叶放在茶壶之中,又把烧水的水壶提起,倒了些热水进去。
“你把他们都支开,不会只是想要问问我的意见吧?”
宋淑云摇头,给白祁倒了一杯茶水。
“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抛开情分不说,卓磐要比兴安更适合!”
白祁接过茶杯跟着点了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
宋淑云没有喝茶,她如今已经喝不了茶了,只能闻闻茶香,还闻得不怎么真切。
“将两人支走,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求助先生!”
白祁没有说话,宋淑云从怀中拿出了一份名单和一件信物。
“名单里有九十个人,是我亲自训练的暗卫,如今除了这个暗卫统领和你我以外,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这些人是我给那三个不成器的孩子留下来的后路,如果以后卓磐翻脸,还望先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面,安排这些暗卫送他们撤离。”
白祁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宋淑云,有些不太高兴的结果了名单和信物。
“夫人且放心,您的嘱托,就算是舍了这条命,我也会完成的!”
宋淑云没有注意到他语气之中的异样。
继续说道:“我可能没有几天好活了,但我不想死的无声无息。”
白祁刚端起的茶杯还没来得及喝一口,一听这话再度放下,抬头看向了她。
“这毒世上并非无解,以您如今的地位,寻个好些的大夫,多加调理……”
宋淑云扬手打断。
“我的情况,先生再清楚不过,我命不久矣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白祁脸上的肌肉都不自然的抽动了两下。
“何必呢?如果是为了三个孩子,把他们安排到旬国做个闲散的富家翁不是很好嘛?”
宋淑云叹了口气。
“人固有一死,我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就算是细心调养也不过是多活半年,与其再受半年的苦,我不如用有限的生命,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我早年间,生活也十分不如意,带着三个孩子,连口饱饭都吃不上,看着那些税官把村子里年轻的姑娘拉去抵税,我也曾动过和他们拼死一搏的念头,可顾虑到了三个孩子,终究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被带走了!”
“起先我是愧疚的,觉得我也是造成她们悲惨命运的帮凶,可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成了山匪头子,手里有了钱有了人,涿郡的百姓不需要在拿自己的女儿抵税了!我才明白,这个时代中所有小人物的悲剧,都是大时代造成的,只有结束了这个时代,才能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
白祁愣愣的看着宋淑云,他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宋淑云这些话,虽然很大一部分是骗他的,但其中确实有一部分是自己的真情实感。
白祁搭在自己半截腿上的双手突然颤抖了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都难以维持,宋淑云还想说些什么,白祁却突然抬起手推着自己的轮椅向后退去,慌忙之间,还装上了一边的柱子。
宋淑云赶紧起身。
白祁连忙挥手。
“我突然想到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我我我,我先走了!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妥的!”
宋淑云上前两步,刚想要说话,他就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轮椅推的‘咕噜噜’响,几下便撞开了门,离开了宋淑云的书房。
宋淑云一时间摸不到头绪,自己刚酝酿出来的情绪,也被白祁的举动打乱。
她看着白祁仓皇而逃的背影,砸吧砸吧嘴。
看了看茶几上已经不再冒气的茶水,悠悠的叹了口气,自己还没说那九十人现在在哪呢!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能把这件事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