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徐阳不在继续嘲讽吴崇更。
反而是端坐在马背上,目光一直瞟向吴崇更身旁的那些亲卫。
细看之下,徐阳忍不住摇了摇头。
吴崇更麾下那三百骑兵,身上带伤的不足两成。
连番大战下来,伤员不足两成这代表了什么不难想象。
要么这支军队无比的精锐,战场上个个以一当百,犹如当世杀神般凶猛。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此番大战就连龙骑军都损失惨重,更别提两城的最高权利者差点身陷囫囵,战死沙场。
如此一来便只有一种解释能说得过去了,那便是吴崇更指挥的这个营,被人很好的保护了起来。
至于为什么会被人保护,无非是因为这吴崇更背景深厚。
吴崇更背后之人是谁,徐阳不用细想也知道,纵使不是张安国,也和张安国脱不了干系。
反正早就得罪张安国了,双方更是毫无和解的可能,于是徐阳不在细想。
徐阳再度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想那么多也没啥用,当务之急是将此事办的漂亮一些,尽可能的多吸收一些精锐士卒加入飞虎军,这才是正事。”
“至于张安国,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若是实力足够,定当彻底斩草除根。”
徐阳不说话,铁浮屠便同样保持沉默。
双方对峙之地,气氛一时间凝重到了极点。
徐阳是不想浪费口舌,而吴崇更则更是彻底吓破了胆子。
早知道飞虎军这么难缠,他便换一个对手来立威了,甚至继续背负着窝囊废,靠亲姐上位,无耻之徒的名义,也总好过现在这般难受。
成也亲姐,败也亲姐,当初若不是他亲手将自家貌美如花的姐姐送到张安国的床榻上,他又如何能做到这营指挥使。
若不是姐姐有几分姿色,更是善解人意得到张安国的宠爱,他又如何会如此嚣张跋扈。
若不是得位不正,他又岂会在军中遭受众多白眼。
若不是自己一心想要洗刷身上的污点,试图挽回一些名声,又岂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吴崇更面色铁青心中悔恨不已。
可这个世界上又岂会有后悔药给他吃,当他将飞虎军作为立威目标时便早已注定了如今的局面。
与中心对峙之地的诡异安静相比。
最外围则显得无比热闹,不断的有新的士卒加入到围观大军之中。
连番苦战多日,有人甚至已经被战场弄得精神崩溃,好不容易来了点乐子,众人又岂会轻易放过。
外围喧哗的声音传入吴崇更耳中,哪怕自己狼狈的身影会被无数人看到。
但吴崇更心中非但没有惭愧,反而渐渐有了一些喜色。
吴崇更心中暗暗想道:“人再多一些吧,我不怕丢人,只要能活命就好,人多了那徐阳想必会有所顾忌吧。”
“最好能将牛将军和张副帅也引过来,他们一来量那徐阳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我一根汗毛。”
吴崇更恐怕到死也不会想到,昨夜就在他躲在牛大山大军中偷生之际,那徐阳便已经和他姐夫张副帅交过手了。
而结果更是徐阳将张安国压了半头。
若是他知道这些,恐怕打死他都不会找飞虎军的事。
徐阳心中暗暗估算了时间差不多有一刻钟了。张安国固然走不出大纛,但牛大山等人想必已经混杂在人群中了。
徐阳冰冷的目光再度看向吴崇更,冷声说道:“一刻钟过去了,我的人呢?”
骤然听到徐阳说话,吴崇更遍体冰凉的颤抖了一下,急忙朝着身旁之人大声吼道:“还不快去催一催!”
似是想要通过大吼的方式来宣泄心中的恐惧。
身旁亲卫闻言连忙头也不回的向后跑去,无他,实在是面对铁浮屠压力太大了。
亲卫也早已承受不住。
只可惜,那亲卫尚未跑出多远便见到之前的亲卫带着四五十人低声下气的抬着一些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前来。
“让让!快让让!别碰到几位爷了!”亲卫大声朝着左右呵斥。
不一会刘二等人便被人抬到了最前方。
二十人浑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刘二脸上更是蒙着一块黑布,仿佛小贼不愿真面目示人一般。
二十人无一例外,皆面色惨白且昏睡了过去。
吴崇更见亲卫将刘二等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不由得松了口气。
甚至若是被徐阳得知自己殴打了飞虎军士卒,恐怕没有好果子吃的他。
壮着胆子低声朝着徐阳说道:“徐...徐将军...你的人给你带来了...没...没什么...没什么事小的就先退下了。”
说罢吴崇更便哆哆嗦嗦的想要往后跑去。
“慢着!”徐阳冷声说道。
吴崇更闻言身子一僵颤抖着问道:“徐...徐将军...还...还有何事...”
徐阳不曾理会吴崇更,朝着赵小虎使了一个眼神,赵小虎心领神会翻身下马。
走向刘二等人面前,伸手探了探刘二的鼻息。
赵小虎朝着徐阳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将军,刘二等人尚有鼻息。”
闻得这句话,徐阳身旁的张裁缝大松一口气,见到刘二等人的一瞬间他便想要上前查看情况。
可苦于没有徐阳发话,深知飞虎军规矩的他不敢擅自行动。
徐阳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将他们叫醒。”
赵小虎唤来十几名铁浮屠亲卫,在刘二等人耳边低声呼唤。
谁知刘二等人竟毫无反应。
无奈之下赵小虎取来水囊,将清水倒在手掌上,轻轻朝着刘二泼去。
“咳咳,吴崇更...徐...徐将军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你嚣张...不了多久了”刘二喃喃道。
低声喃喃几句刘二便又昏睡了过去。
好在那于普生不止是身强体壮抗揍还是被毒打的少了一些。
清水泼面之后竟悠悠醒了过来。
于普生睁大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副青面獠牙的铁制面具。
普通人一睁开眼见到面前有一面带青面獠牙面具的人站在面前,说不定会吓一跳。
但于普生见此心中非但未有恐惧,反而如同见到至亲之人一般感到无比亲切。
于普生忍不住咧开嘴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会来救我们的...”
于普生不等亲卫答话,便双手撑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起身后目光四处打量,似是在寻找什么。
忽然于普生眼神一亮,推开想要搀扶他的铁浮屠亲卫,跌跌撞撞的走向身骑高头大马的徐阳。
临到近前,于普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徐将军...还请...还请为属下报仇啊....”
徐阳平静的开口说道:“先起来,张裁缝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于普生一把扯开身上的衣服,上身满是鲜血淋漓的鞭痕。
于普生哽咽着将事情经过全部禀告给徐阳。
徐阳闻言开口说道:“小虎!”
赵小虎大声应道:“末将在!”
“于普生留下,其余人送去大纛处寻石金虎,让他帮忙找军医治疗一下弟兄们!”
赵小虎闻言大声说道:“遵令!”
刘二等人伤势严重,至今仍昏迷不醒,当务之急还是尽快送去医治,想要收复人心,留张裁缝与于普生二人便可。
待赵小虎等人走后。徐阳闻言目光冰冷的看了一眼吴崇更,冷笑道:“是你打的?”
“不!不!不!不是我,是他们,对,就是他们打的。”吴崇更慌乱之下手指乱指。
被他指到的那些士卒个个脸色惨白,心中暗恨不已。
一士卒跪地大声说道:“徐将军!都是吴崇更指使我们打的,没他的命令我们也不敢打啊。”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指使你打他们了!”吴崇更面红耳赤的辩驳道。
徐阳亲眼见到什么叫做狗咬狗一嘴毛,从于普生与张裁缝口中他早已知道事情的起因与结果。
多问一句无非是想让吴崇更恐惧更多几分罢了。
徐阳冷笑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
吴崇更愣神道:“什么?”
徐阳笑道:“看来你是忘记了啊,没关系我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张裁缝”徐阳喊道。
谷/span“属下在!”终于听到徐阳呼唤的张裁缝瞬间精神抖擞的站了出来。
“告诉他我刚刚是怎么说的。”
“遵令!”
张裁缝翻身下马走到吴崇更面前,面色狰狞道:“我家将军刚刚说了,刘二等人若是受一丁点伤害,定会还给你百倍千倍!”
吴崇更闻言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痴呆的低声说道:“我姐夫是张副帅,你...你们不敢..不敢杀我的...”
可一想到徐阳与铁浮屠充满杀意的眼神,吴崇更裤子瞬间湿了一片。
仿佛意识到什么的吴崇更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以这辈子从未有过的速度翻身上马,调转马头这便要朝着远处逃去。
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只有张安国张副帅了。只要能逃到张副帅处,定会安然无恙。
“想跑?”徐阳冷笑一声,迅速取下长弓。
弯弓搭箭一气呵成,箭矢带着破空声飞快射向吴崇更座下战马。
一阵嘶鸣声中,箭矢深深的扎在马腿,这还不算完。
第一支箭矢之后,徐阳再度连射三箭,箭箭直奔吴崇更战马的腿部。
一阵悲惨嘶鸣声中,战马缓缓倒地。
徐阳摆了摆手,邹大为立即出列亲率十名亲卫铁浮屠将那被战马压住腿的吴崇更押了回来。
在这过程中,吴崇更麾下三百骑兵,皆面面相窥,无一人胆敢上前阻拦。
无他,在邹大为前去押人之时,四百铁浮屠,三百轻骑兵皆抽出弓弩对准他们。
仿佛只要他们胆敢轻举妄动一丁点,下一刻便会被飞虎军给万箭穿心。
徐阳看着被押解回来的吴崇更冷笑道:“打了我的人还想跑?”
“于普生!”
“属下在!”于普生大声回应道。
“去!”徐阳将手中马鞭交给于普生。
“他们怎么打你们的,你就给我怎么还回去,生死勿论。”
闻言于普生大喜过望大声回答道:“遵令!”
话音落罢于普生便急不可耐的手持长鞭走向吴崇更。
见状吴崇更立即大声哭泣道:“徐将军,徐将军,我姐夫可是张副帅!求求你看在张副帅的份上放过我一马好不好。”
“只要你放了我,今日的事绝对一笔勾销,甚至今后我定会在张副帅面前给您多多美言。”
“只要徐将军能放我一马,回泰安城我定年年孝敬您。”
吴崇更早就发现这徐阳似乎不惧怕张安国,小聪明他瞬间便不在试图用张安国的名义来压徐阳。
反而希望徐阳能看在张安国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于普生闻言迟疑的看向徐阳。
徐阳大骂一声:“看我干什么,打啊,难道你以为区区金银财宝就能让我徐阳无视兄弟被辱?”
“飞虎军向来以人为本,任何人胆敢羞辱我飞虎军士卒,便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纵使你们尚未加入飞虎军,但只要与飞虎军并肩作战一日,你们便一日是我徐某人的弟兄。”
于普生闻言瞬间老泪纵横,面向徐阳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起身后不在犹豫,径直走向满脸恐惧的吴崇更,举起右手长鞭不再犹豫,重重一鞭抽了下去。
结果却被吴崇更身上所穿铁甲挡住,真正所受伤害十不足一。
纵使如此,吴崇更依旧惨叫连连。
直看的徐阳不禁单手抚额。
徐阳极其无语的开口说道:“张裁缝。”
张裁缝闻言立即出列大声说道:“属下在。”
“去,将吴崇更身上的铁甲给我拔下来。”徐阳开口说道。
总算被徐阳想起来的张彩凤闻言立即大声说道:“遵令。”
随后屁颠屁颠的跑向吴崇更。
“老于啊,你没看到吴崇更还穿着铁甲吗?”临到近前张裁缝揶揄道。
于普生在抽第一下时便意识到不对了,听得张裁缝揶揄。瞬间老脸通红。
无力反驳的于普生快步走向吴崇更,吴崇更惊恐着浑身乱动。
恼羞成怒的于普生直接一拳打在吴崇更面门上,瞬间打的吴崇更鼻血直流。
在张裁缝的协助下,于普生很快便将吴崇更身上铁甲脱了下来。
再度扬起长鞭狠狠抽向吴崇更,不顾吴崇更惨叫连连,鞭鞭直抽要害。
一时间战场上惨叫连连,不知为何吴崇更惨叫声越大,四百铁浮屠心中便越爽。
很快吴崇更的惨叫求饶声越来越微弱。
就在这时忽然驶来百余骑,为首之人正是徐阳的老相识牛大山。
他早就到了,一直在外围围观,心中也存了试探徐阳的心思。
大战结束后,徐阳若是杀一校尉,至少是千两银子的罚金。
他自我感觉,为了区区二十人,犯不上。
有一千两银子,完全可以养出来至少五十精锐。
徐阳命人动手之际,他还以为徐阳只是做做样子,教训教训吴崇更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岂料那徐阳非但没有及时收手,反而愈大愈烈,这可就让他彻底坐不住了。
临到近前牛大山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吴崇更,心中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
张安国将小舅子安排到他麾下,其意图不难想象。
他已经对吴崇更百般照顾了,谁成想自己不过是太过劳累,睡了一个大觉,一觉醒来这吴崇更便给他闯下如此大的祸。
那徐阳是谁,那可是此战最大的功臣!泰安城土皇帝钦定的驸马爷!大战时敢硬刚张副帅的大人物,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他。
牛大山低声朝着徐阳开口说道:“徐将军,这人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能否让我带走交差?”
徐阳看了一眼牛大山未曾言语。
目光再度转向停住手的于普生平静的开口说道:“愣着干什么?继续打,刘二等人的鞭子你替他们打了。”
于普生闻言不再犹豫,手中长鞭继续挥舞。
牛大山眼见吴崇更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瞬间急了。
牛大山大声说道:“徐将军!还请看在同属泰安城的份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徐阳看向牛大山冷笑道:“牛将军,你麾下这营指挥使莫名其妙的毒打我飞虎军的弟兄,我现在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更何况这吴崇更还没死呢,你急什么?”
牛大山闻言连忙说道:“徐将军有所不知,这吴崇更背景不小,我愿意出一千两银子替他向飞虎军受伤的弟兄赔礼道歉。”
牛大山看似再说软话,实则心中早已将徐阳与吴崇更给暗暗记恨上了。
徐阳沉声说道:“大为,去军营取一千两银子交给牛将军。”
牛大山不解道:“徐将军这是何意?”
徐阳冷笑道:“按照泰安城的规矩办事,一千两银子给你,这吴崇更的狗命我要了!”
牛大山满脸震惊,再度尝试劝解道:“徐将军,为了区区二十几个士卒,白丢出去一千两银子,还得罪张副帅,这真的值吗?”
徐阳等的便是牛大山这句话。
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大声说道:“值!”
“飞虎军的每一个弟兄在我眼中都是千金难换之人!”
“区区一狗仗人势的东西,也胆敢欺辱我徐某人的弟兄。”
“牛将军不必再劝,按照泰安城的规矩,罚银也好、打军棍也罢,纵使是降职又能如何?这点代价我徐某人还是承受的住的!”
徐阳此言一出,四百铁浮屠看向徐阳的目光再度变得不一样起来,究竟沙场本已冰凉的心,再度温暖了起来。
能有一个这样的主将,对于他们来说,是何等的幸运。
三百余飞虎军轻骑兵各个面露得意,仿佛再向世人炫耀:“看,这就是我们徐将军!羡慕吧,哈哈哈。”
此言一出牛大山心知无法劝动徐阳。
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到要看看这徐阳敢不敢动手!别说的大义凌然,最后却虎头蛇尾。
徐阳见牛大山冷眼旁观也不理会,你要看,那便看。
伸手指了指瘫倒在地上,死猪一样的吴崇更,徐阳冷声说道:“取一些冰水来,让这位吴营都指挥使好好清醒清醒。”
说罢从腰间摘下唐横刀丢给于普生吩咐道:“别让他死的太痛快,辛苦辛苦能八块尽量别四块,四这个数字毕竟也不是太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