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萸没有回复周攸宁,准备到时候突然出现给他一个惊喜。
不过因为路上堵车,到的晚了点。她去的时候教室已经坐满了。
唯独只有周攸宁说要留给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他神情安静,只眉眼透着几分落寞,看着那个空着的座位。
洛萸进去,故作惊讶的说:“呀,还剩一个座位耶。”
然后她坐下。
身旁有人小声提醒她:“这个座位有人了。”
说话的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洛萸笑着问她:“谁呀?”
她看了眼周攸宁,脸上起羞意:“周教授说有人,不过好像还没来。”
于是洛萸问周攸宁,一脸天真懵懂:“周教授,我可以坐这里吗?”
他不说话,甚至只在刚开始看了她一眼,后面和她便再无眼神交集。
只是眼里的失落好像瞬间消失。
前排的视野果然好,离的近,什么都能瞧清楚。
她的周老师,上课时可真严肃啊。
如果她上学期间的老师都长了这么一张脸,她肯定不会到高二才幡然醒悟。
洛萸以为周攸宁生气了,一下课就跟去了他办公室。
前脚刚把门关上,后脚就被人拉到怀里抱着了。
抱得紧,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洛萸说:“周老师,我的腰快被勒断了。”
他不语,反而抱的更紧。
明明刚才还一副没瞧见她的冷淡模样,这会倒是完全释放了。
洛萸笑了笑,也去抱他,手在他后背轻轻抚摸。
似安抚。
“我爷罚我禁足,手机也没收了,所以才没联系你,不是不要你。”
他这才稍微有了点反应,洛萸明显感觉到,他搂抱自己的力道小了些许。
“为什么罚你禁足?”
洛萸故作埋怨:“还不是为了你,我和孙朝洲坦白了,说我和你在一起。他怕我难做,就找我爷讲清楚,我爷以为我又怎么人家了,就罚我。”
他的手完全松了,站直了身子,雾蒙蒙的眼底仿佛出了太阳一般,早退散了。
这会完全恢复清明:“我还以为......”
洛萸笑着接话:“以为我会和你分手?”
他垂眼,没说话。
洛萸主动去抱他,脚踮着,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然后吻他。
窗帘忘了拉,周攸宁余光瞥见一道人影站在窗外。他轻抬眼睫,算是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孔,应该上过几次他的课。
他眼神冷了几分,不满被打扰,和她的视线交织。
那个女生捂着嘴,做惊讶状,然后吓跑了。
洛萸从他身上离开,他不动声色的退却寒意,重新挂上些许宠溺。
“我待会要先去个地方,你如果很饿的话,就自己先去吃饭,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他虽是这么说的,手却紧紧握着她不放。
于是洛萸便问:“周老师希望我怎么做?”
他坦诚的开口:“希望你和我一起去。”
洛萸笑了下:“好。”
好像提前体验过一遍被她不要的滋味,无论洛萸怎么解释,怎么承诺,周攸宁的心里始终有块石头悬着。
哪怕是等红绿灯的那几十秒,他都得牵着洛萸的手。
似乎只有感受到她的体温,他才能确定,她是实实在在陪在自己身边的。
他们去的地方就在高中附近,洛萸对这片儿熟悉,她以前就是在这里上的学,也常来这儿。
周攸宁敲了敲门,好半天才有人过来。
门打开,屋子里的味儿就散了出来。
洛萸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手在面前散了散:“什么味啊。”
站在门边的黄狭看到周攸宁了,显出几分局促。
“周叔。”
周攸宁神色淡,喉间轻嗯,算是回应。
黄狭转身进了屋,也没问他们要喝什么,在冰箱里翻了翻,扒拉出两瓶可乐。
他家只有可乐。
屋子里早就没有落脚的地方。高达模型,以及各种乱七八糟还没拆封的快递,角落甚至还放着吃剩的外卖。
沙发上也堆满了衣服。
周攸宁简单整理了一下,给洛萸收拾出一个能坐下的位置。
她坐下后,接过黄狭递来的可乐,道了声谢,笑问:“你喜欢高达?”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点头:“喜欢......的。”
洛萸笑了笑:“我也喜欢。”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也许是她的随性让黄狭渐渐放松下来,不似刚才那般局促了。
周攸宁四下看了眼,淡声问他:“多久没去学校了?”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情绪这会又因为听到周攸宁的声音而高度紧绷:“没......没多久,就半个月。”
周攸宁眉头微蹙:“你知道你现在高三吗?”
他头埋的更低:“知道。”
如果不是班主任的电话打给他了,周攸宁还不知道黄狭这么久都没去学校。
他原是不想管的,可答应别人的事,总得负起责任。
“不管你有多重要的事,只要人没死,明天都给我去学校。”
他说这话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平静的仿佛只是在应付别人的问候。
在对方说出一句你好后,同样礼貌的回一句你好。
洛萸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紧张,大概是周老师身上自带那种老师的气场吧。
再寻常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像是在训学生。
然后洛萸看见,黄狭哭了......
她放下手里的可乐罐,起身过去:“你别哭啊,你周叔没凶你。”
他摘下眼镜,抬手去擦眼泪。
肩膀一抽一抽的。
洛萸一面哄他,还得分出神来去看周攸宁。
后者脸色平静,丝毫没有弄哭别人后的愧疚。
看他解袖扣的动作,似乎还有些许不耐烦。
洛萸忙着哄人呢,怕他给自己添乱,让他先别说话。
周攸宁眉梢轻蹙。
好在黄狭也好哄,两句话就不哭了。
他和周攸宁保证,明天就去学校,希望周攸宁别和他爷爷讲。
走之前,周攸宁给家政打了电话,让她过来先把屋子收拾了。
洛萸得知他是一个人待在中国,家人都移居国外以后,还挺心疼他的。
她系安全带的时候,犹豫的问了一句:“要不带他一起?”
周攸宁喉间溢出一阵冷笑:“你倒是挺关心他。”
“我看他一个人住,挺可怜的。”
“不需要你可怜,他家有厨师,饿不死。”
冷冰冰的扔下这句话后,然后发动车子离开。
洛萸听出了他话里不太对劲的语气,伸手去拉他的衣摆:“我就是看到他,突然想起了你。你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有家人陪着,一个人在法国。”
周攸宁视线仍旧平视前方,但洛萸能感觉到,他紧绷的情绪逐渐放松了些。
“我的周老师,是不是也这么孤独。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周攸宁沉默了很久,直到车子经过一个需要等红绿灯的路口。
他才将视线收回,放在她身上。
“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
洛萸问:“现在呢。”
他摇头:“现在不行了。”
她仿佛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笑着问他:“没我不行?”
原以为他什么也不会说,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用沉默来回答。
他碰到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都会用沉默来回应。
可这次,他没有。
而是点头,很坦然的承认:“嗯。”
洛萸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捅了篓子。
“啊,坏了。”她突然有这种感觉。
你让炙热的人变得冰冷,很简单。
可是让冰冷的人变得炙热,则需要经历一次痛苦的沸腾。
宛如褪骨重生一般。
要负责啊,既然将他变的炙热。
要对他负责。
洛萸的耳边反复响起这样的声音。
洛萸收拾东西,搬去了周攸宁家。
好像只有这样整日近距离的看见,他才会确信,洛萸不会离开他。
她的性子过于散漫随性了些,长期的分离,只会让患得患失的人更加患得患失。
因为是周末,洛萸两天没出门。
周攸宁的家,真的很大。
哪怕周老师平日里再正经,也没法经受洛萸的撩拨。
甚至不需要刻意撩拨,她简单的笑一下,便足够点燃一切。
他们在三楼的电影院试过,在客厅试过,在书房和露台试过,甚至在深夜的院内也试过。
虽然洛萸一直对二楼的禅室挺感兴趣的,但周攸宁斥她一句胡闹,便不许她再打那里的主意。
她闻他身上的檀香,然后她的身上也沾染上了檀香。
她顿时觉得,自己体内融入了他。
她想听他的声音,便去搂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的哄。
“好爱周老师啊,好爱好爱。”
他好像听不了爱这个字,每次听到,都会动情。
那时他的眼里有雾,混沌不堪。
怕她瞧见,便用手去捂她的眼睛。
但还是如愿,让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心动。
许珏最近经常来医院,借着体检的名义去找林济舟。
洛萸实在不知道林济舟到底哪点吸引了她,那个人死板的不行,规矩在他那儿比天还大。
许珏说是她不懂。
洛萸点头妥协:“是我不懂。”
她泡了杯咖啡,递给许珏:“挂了他这么多号,进展到哪一步了?”
许珏无奈低头:“进展到我要他微信。”
“没要到?”
“他不给,说有什么事可以在公众号上咨询。我问可以找他咨询吗,他说他的咨询费一小时五十,直接搜他的名字就行。”
洛萸听到以后,笑的直不起腰。
“我早说了,他那人死板,没法变通的。”
许珏不服气:“还说我呢,你的周老师就不死板了?”
洛萸一本正经的打断她:“什么死不死的,这话以后不许讲了,我们周娇娇可听不得这么吓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