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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予辰说:“回去再聊,先搬东西。”

两人从门卫室借了辆小推车,所有箱子一一摞好,快步往宿舍楼走去。席嘉程扶着箱子问他:“听你导师说你病了,痊愈了么?”

“嗯。”梁予辰略带倦容,“没事了。”

“其实你试都考得差不多了,在家养着不更好?”

“我找导师有事。”

到了宿舍,席嘉程在自己桌上翻翻找找,梁予辰问他找什么,他说:“剪刀,让你开箱子。”

“不用了,我不打开。”

三口纸箱叠着码在墙根,梁予辰将行李箱打开拿出所有证件,随即出了门。

席嘉程在后面喊:“中午吃食堂吗?”

梁予辰走得太急没听见。

行政楼五层,他常来这儿。

导师姓许,不到五十,虽然发表学术论文方面不算顶尖,但好与企业家结友,为人颇开明,对他一向器重。

办公室的门大敞着,他叩了两下,许教授抬头见是他,高兴地摘下眼镜:“不得了,我这大弟子什么时候病好了的,没向我汇报!”

“许教授,”他先问了声好,“我今天刚回学校。”

有事相求,态度比往日更显恭谨。

教授的宽桌在办公室里坐北朝南,阳光充足,桌上的红墨铅笔尖闪着银光。他站起来理了理领带,然后拍了拍梁予辰的肩:“好了就行,前几天你给我打电话说病得起不来床,我还真担心了一阵。”

那时他病势汹汹,烧得浑身无力,自然起不来床,因此也就不能替导师干活。

“对不起许教授,那场公开课没译完我就病了,这周我尽快赶出来。”

他最常帮导师干的活就是翻书,英译中,可以署名,所以他愿意。其次就是公开课,比较费时费力,但为了维持跟导师的关系,向来不多推脱。

许教授冲他摆摆手,腕表晃眼:“用不着用不着,我已经安排其他人译好了,正在校对。你病刚好,先休息。”

两人走到皮质沙发上坐着,导师从角落的箱子里给他拿了瓶矿泉水。

“来找我就为这事?”

梁予辰双肘撑膝,两手拿着一个文件袋。

“不光为这事,我还有一件事想跟您商量。”

许教授坐在他隔壁,翘起二郎腿,皮鞋上方露出一截严谨的黑袜:“你说。”

“我想跟您出国。”

下一秒腿倏然放下:“你说什么?”

“我想跟您出国。”梁予辰又重复了一遍,“证件我都带来了,现在就可以填申请表。”

他把文件袋搁到了茶桌上。

许教授看了眼牛皮纸袋,目光又徐徐聚拢在他脸上:“上回我跟你提议,你可是当场拒绝了我。”

话里还残存些许不满意。

一个多月前他们师生间有过一次对谈。许教授接了个金融高峰论坛的长期大活,特意找学校告了假,几个月时间不带课,暂不影响职称评定。他是为事业转型铺路,但他同时还需要一个助手。这个助手不仅学术上要有水平,品德方面要信得过,更要听话。毕竟就他们两个人,半年时间里飞十几个国家,上要见财经口政要,下要见五百强高管,倘若半途失和恐怕事情便要糟。

他挑来选去,选中了低调踏实的梁予辰,没想到梁予辰一听便婉拒。当时他还颇为不忿,心想自己将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摆在一个研究生都没毕业的翻硕学生面前,居然遭到斩钉截铁的拒绝,年轻人未免不识好歹。

没料到,今天梁予辰却又主动找上门来。

“这段时间我仔细想过了,跟您出去长长见识于我有益。”梁予辰垂眸看着自己交叉的指节,看上去姿态尤其诚恳,“况且我国内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只要半年后能回来答辩就行。您放心,我在外面一定尽心尽力。”

许教授拍了下大腿,大声说好。

“这才像话。我当时怎么劝你的?国内翻译市场门槛低,水平又参差不齐,价根本升不上去,你就算做到顶级又怎么样?人家去欧盟英美一场峰会赚你一个月的钱,五年买了房,你十年还在攒首付。”

“再一个,早历练早跃迁,你现在走,到毕业的时候就比同龄人高出一大截,那时候哪里还用得着我介绍,自有大把工作在等你这个freencer的档期。”

话说得动听,当然也是真的,不过本质还是怕他不肯去。

梁予辰安静坐着,沉默不语。

一个星期前他对未来的打算是,最好能留校任教,实在不行就在平城找份工作,做游戏翻译可以,做出版翻译也行,最不济挂靠翻译公司,凭他的专业水平收入总不会低。一个星期后他已经坐在这里跟导师谈出国事宜,要带什么东西,提前备什么资料,如何申签证、办手续。

就像从前他为了从纪潼身上译出“我爱你”什么都肯做、哪里都肯去,现在他为了帮自己译出“忘了你”什么都肯做、哪里都肯去。

从教授办公室出来,梁予辰回了宿舍,坐下第一件事就是预约大使馆面签号。许教授替他找中介走加急,商务签只要三天。

席嘉程从食堂吃完午饭回来,一身油烟味经过他身后,不小心瞟到他的电脑屏幕,奇怪道:“你要去大使馆实习?下学期该准备读博的事了吧,哪来的美国时间实习?”

“不读博了。”梁予辰没回头,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席嘉程拉开椅子坐他身边拽他胳膊,“不读了?什么情况。”

“我打算跟许教授出国。”

他戴上眼镜,快速敲打着键盘,认真填写每一栏空白信息,填到家人时,心中仍有微动。

他只填了他的父亲。

席嘉程比他更难接受,在宿舍抱头狂吼,气他不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席嘉程自己是不够格,否则断断不会像他这样放弃。

吼完又骑着椅子问他:“什么时候走?”

“签证很快就能拿到,我跟教授会先坐高铁去邻市。”

“直接开始陪同翻译?”

“嗯。”

席嘉程愣在椅中,久久没缓过来,一张嘴合不上:“所以最后一个学期这屋子就我自己一个人住。”

几天后,冬日阳光穿过香樟树叶,生活似乎重归平静。

许教授有车,停在东门外。席嘉程跟随梁予辰一起从宿舍出发,送他一程。行至车前,许教授靠着车门一支烟刚起了个头,他们二人便放好行李走到一边叙话。

“你们教授也抽烟?”

“几十年的老烟枪。”

席嘉程喔了一声,脸上是少有的正经:“我看你还是尽量少抽,要不然总咳,咱们做口译的得珍惜嗓音。到国外了记得跟我联系,电话号码得告诉我。”

梁予辰站在树下,身形相比入冬前瘦了许多,脸上的笑却仍温和:“满世界飞,给你哪国的电话号码。”

席嘉程损他不够意思:“开个国际漫游行不行啊大哥,你都要去挣大钱了还在乎这个?”

损完仍旧怅然,从运动裤口袋里摸出一盒昨天特意买的药递给他:“哥们儿送佛送到西,出国买胃药不方便,我帮你多准备了一盒。”

梁予辰接过来,低声说:“谢了。”

带药的事连他自己都没上心。

两年多的相处,彼此已经有了深厚的同窗情谊。他心里也有许多感伤,只是没有宣之于口。

把药收起来,他一抬头,视野里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连帽衫穿在大衣里,牛仔裤搭得青春活力,身后背着个双肩包。纪潼这样一身打扮从一辆出租车的后座下来,正跟司机说话。

梁予辰的心脏一瞬间绞紧,疼得像箭镞穿胸而过,头一回这样没出息。

见他神情有异,席嘉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说:“你弟,怎么不叫他?”

说着便抬起右手。

梁予辰按住他的胳膊:“别喊。”

就这一刻间,纪潼回过头来注意到他们,瞬间也冻住似的,站在原地寸步不移。

席嘉程转头看他:“怎么了?”

梁予辰收回目光:“没怎么。”

“你弟好像黑了不少,大冬天的去哪儿晒的。”席嘉程说,“又吵架了?”说完他又看向纪潼,发现纪潼已经背过身去。

纪潼从机场回来,行李还在出租车后备箱,刚想拿,就看见了梁予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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