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公公可去看下商家的临时户籍,民女就等过几天回文亮县正式将季琛写入商家族谱。”
柴盛一双眸子带着寒意的盯着地上连坏皇上两次好事的小女子,嘴角扯了扯:“商姑娘,真是好样的,只是这圣旨可还是得念的。”
商从安头贴着冰凉地面,顶着上头恨不得宰了她的视线,她打了个哆嗦,强行镇定:“公公说的是,圣旨民女肯定接,皇上到时候发现买一还送一,想必会圣心大悦。”
她入宫,季琛是她“媳妇”,怎么也算是她的人,肯定得一块带进去。
柴盛嘴角僵硬扯了扯,她这是在威胁他?
如果他接着念了,然后让商从安进宫伴驾,回头皇上就得多出个抢占别人“夫婿”的名头。
古往今来,占人妻都是被诟病的,何况是一朝天子,要是被传出个占“人夫”……
柴盛打了个哆嗦。
他收起圣旨,圣旨他以前不是没念过,由他亲自念的圣旨,一般都是大事,这是头一回,或者历来宣读圣旨的太监就没跟他一样来不及念完的。
“杂家还有要事回禀皇上,就不打扰了!”柴盛甩袖就走,后头一片恭送声。
柴盛走后,商从安摊软在地,后背已经被吓出一身汗来,差点啊,她要是晚了一步,她就得进宫了,那可得直面文贵妃。
上次跟姬林来点流言,她就差点灭了她,现在直接入宫跟她称姐妹,她小命不得不保?
商从安一阵后怕,一扭头,就看到一侧的“媳妇”,精致俊雅的侧颜,微微抿起的薄唇,再脏的衣服也掩盖不住他一身风华,明明同样的跪姿,他就能给跪出卿尘脱俗的味道。
她心头多跳了两下。
季琛察觉到视线,按了下额头,她又把自己往皇上跟前凑了,纳他为妾,一次性解决他们两人的麻烦,但皇上估计不会再容忍她了。
他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摊在她面前,商从安果断把爪子放了上去,顺便一手再捏了捏季琛的手,仰起头感慨着她的媳妇果然贤惠,这么快就嫁鸡随鸡了。
商祜跟着起身,跟季琛对视了眼,从双方眸中看到了无奈,最后他一个眼神杀向商从安,可惜某人沉迷美色,没理他。
管家面色略微难看的过去,等着主子指示,纳相府公子为妾,这不得罪那位相爷吗?还有皇上万一怀疑他们跟太子有合谋,怎么办?
“走吧,入宫。”商祜皱着眉,明白自家管家担心什么,但那位季夫人既然敢卖季琛,恐怕是相爷授意,只为保季琛一命。至于太子那,原先皇上可能还怕他被太子笼络,现在可以不用了。
因为……
商祜头疼了下,谁家笼络别人是纳别人心腹为妾的!
结仇还差不多!
商从安此刻总算回头,一脸不解:“爹,你这时候进宫做什么?”
找骂?
商祜冷冷瞪了她一眼:“请罪!”
说完,甩袖就走。
商从安闭嘴了,一手又握了握季琛的手,差点忘了,她这么折辱一品大员的儿子,她爹的确该去请罪。
商从安又仰头看向季琛,清冷脸庞此刻神情有点让她看不懂?
她想了想,懂了,一手拽了拽季琛衣袖,温声细语:“你别委屈,等尘埃落定,我就给你提提位份。”
就见季琛垂下眼眸,神色更为复杂的看着她,商从安又想了想,堂堂相府公子做她妾室的确委屈了。
“你放心,咱们程序还按正室的走!凤冠霞帔什么的,我也一定给你备齐全了!”
“还有我以后一定好好疼你,不让你受委屈!”
季琛一手按在她头顶,紧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后头向瑢看着季琛,总算想起在哪见过,当初入府来接商从慎的就是他。
清风霁月般的人物。
现在……
她看了眼商从安,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想嫉恨下商从安找到这么好的归宿,但又想到她把这么好的归宿给纳为妾了,估计还得得罪那位相爷,心情有点微妙,不知道该不该嫉恨下。
满厅的人同样微妙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原来落魄公子其实没落魄,还是相府的大公子,但惊讶之于,下一刻又成了商从安的妾室,这感觉无法形容。
商从安不管满厅神色,拉起季琛的手就往回走:“我们回去接着吃饭。”
商祜进宫,跪在景帝面前:“还请皇上恕罪,小女任性,瞒着所有人直接将季公子纳为妾室,是草民管教无方,折辱了季大公子。”
景帝两手负后,指尖轻点另一手手背,视线冷冷扫过跪地的商祜,有那么一瞬间他拿不准这人到底站谁那边。
商从安想保季琛,强行纳他为妾,让季琛变为商家人,实在过于任性,如果商祜打算站太子,理当不会不阻止,所以,他没准并没有与太子合谋的打算。
“既然如此,也不能太委屈季琛了,好歹曾经是太子的伴读。”景帝笑了下。
“皇上的意思是?”商祜皱着眉。
“纳妾也是可以办酒的吧?柴盛,用朕的名义到时候给他们送贺礼。”
商祜沉默了瞬,他这是想要昭告天下,将季琛为妾的事给坐实了。
“草民替他们谢过皇上。”
商祜出来后,不到半天,相府大公子季琛被商家小姐强行纳为妾的消息传遍京中大小府邸。
彼时,姬林正躺在自己小妾怀中,向着宫中那个生性多疑的父皇表示自己乖巧听话绝对没有争抢皇位的意思。
下人神色诡异着来禀报:“殿下,季琛被许给商家为妾了。”
姬林闻言,咬着枣子,半天回不过神,他怀疑自己听错,正确版本应该是:“季琛纳本宫闺女为妾?”
下人擦了下额头冷汗,一字一句着重新禀报:“是商姑娘纳了相府季琛为妾,卖了季琛的就是季夫人,府衙文书上还有季夫人的字迹。现在负责走纳妾程序的官员已经全部被召入宫内。”
姬林“啪嗒”一声,从小妾怀里掉出,呆呆的望着下人:“商从安纳季琛为妾?”
下人刚点了下头,姬林连忙爬起,一手挥开准备扶他的妾室,急急忙忙着:“快,备马,去商家!”
他知道他闺女会气季琛,但没想到气成这样,连纳妾这种事都想的出来,季琛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被这样羞辱?
到时候姬笙不宰了姓商的就怪了!
姬笙闻言,整张脸也瞬间黑了,纳季琛为妾?那个商从安未免欺人太甚了点!
“带上人,去商府。”
两方人马迅速向着商府赶去,商从安却已经带着季琛回了相府。
季琛的衣物,书什么的,得搬搬。
季丞相看着下方恭敬行礼的儿子,心头搅着,这副模样他见了好几年,从小时候的笨拙可爱到后来的温和有礼再到后面的清冷淡漠明明还历历在目,现在却要嫁……
季丞相抿了下唇,瞥到商从安,呼吸立马不畅,转而又对着季琛道:“琛儿,爹暂时护不住你,也只能先这样了。”
“儿让爹费心了。”季琛下跪,对着季丞相磕头,“儿多谢爹多年养育之恩。”
季丞相心头更难受了,起身扶起季琛,深深的望着他,恐怕短时间内是真的见不到了,为妾还不能够让皇上彻底放过他。
他看向商从安,没好气着:“桌上有纸笔,把该写的写了!”
商从安感受到那股想剁了她的视线,赶忙应道:“是。”
她过去,提起笔就要写,看了眼那张纸题目,惊了:“放妾书?”
她媳妇到手还没捂热,就得先写这东西?
她惊恐的看向季丞相,假的吧?
“对!不然你还真想纳我儿子为妾?”季丞相眼眸微眯,大有她要是点个头,他立马就能关门放狗,先咬死了再说。
商从安打了个哆嗦,立马坐下提笔开写,不过是区区放妾书,她写了就是了,她向来大度又善解人意,就当给季琛将来后悔的机会。
一柱香后,她写完,吹干墨迹,细心的给叠好,就要交到季琛手中。
自家媳妇她了解,这种没什么营养的东西,他大概看都不会看一眼,转头就给随手放抽屉里。
一只手忽然横穿过来,截了那封放妾书,商从安捏着纸的一端,不怎么想撒手,季丞相握着另一端,横眉竖眼着:“给本相看看。”
商从安一脸正直的仰头:“相爷,这种千篇一律的东西没必要的。”
季丞相冷哼一声,一把将纸抽出,展开,他信不过这个东西!
季琛倒是对这种东西无所谓,只是觉得商从安表情不太对,还隐隐有向自己靠拢的趋势。
季丞相一字一字读着,貌似没什么问题,总归也就是感情不合,于景文九十三年放季琛……
季丞相:“???”
景文九十三?
他眉头皱了皱,好像有点怪?
“琛,现在是什么年?”季丞相心头算着,他怀疑自己算错了。
季琛拱手:“景文二十三年。”
商从安往季琛身后挪了挪,看着那张上好宣纸在季丞相手中逐渐变皱,小腿打了个颤,直接挪到季琛身后,一手紧拽着他袖子,唇齿轻颤:“我们该回去了吧。凤冠霞帔什么的还没准备呢。”
“商、从、安!”季丞相咬着牙,那张放妾书直接被他一掌拍在桌上,“啪”的一声发出声巨响。
商从安腿软了下:“相……相爷,从安已经写了。”
“看样子商姑娘是打算见识下本相刚买来没几天的狼狗?”季丞相嘴角冷冷一勾。
商从安乖乖的从季琛身后走出,重新坐回桌边,提笔开写。
季琛狐疑的打开那张放妾书,工整秀气的字迹跃然纸上,行为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
季琛视线落在那放妾日期上,良久良久的,缓缓转头看向桌边被他爹威胁着重写的人。
景文九十三年。
现京中寿命最长的徐太师也不过八十五,还是一副随时都会仙去的模样。
她是觉得他能活到九十多岁?
季丞相盯着商从安重新写,眼看着商从安在日期上又有向着九画去的模样,食指敲桌,阴森森着道:“新买的狗,可还没喂食呢。”
商从安打了个哆嗦,立马改写为二十五年。
写完,放妾书立马被季丞相抽走,小心吹干墨,最后叠好,放到季琛手中:“两年,局势差不多定了。”
季琛看着手中的放妾书,指尖轻磨着纸张,回道:“爹,儿明白。”
她想着那日期,心酸了下,两年后,她的媳妇就是不是她的了。
一个时辰后,两人收拾完季琛的东西,一样样装上车,回商府。
季丞相送走季琛后,轻叹了口气,对着下人道:“对外就说,相府从今往后,跟季琛断绝一切关系。”
下人惊了下,这是不要公子了?
季丞相回到屋内,看向送吃食过来的季夫人:“委屈你担骂名了。”
季夫人摆着吃食:“无妨。能保大公子一命就好。”
季丞相转头就瞥到桌上的纸。
七十年?
她想的美!
他一手拿起就要撕个粉碎,瞥到上头日期,懵了下,一掌“砰”的一声拍桌:“不好,琛他拿错了!”
季夫人沉默了下,不知道该拿什么眼神看他。
商从安靠在马车上,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季琛的袖子,里面有她亲笔所写的放妾书。
两年啊。
季琛一手捏着袖中那张薄薄的纸,闭目养神,忽然一身影冲过来,他惊了下,刚睁眸,软软的唇就要贴过来。
商从安:“就两年,吃了再说。”
季琛:“……”
唇齿相交着,季琛晃了下神,忽然的,脸黑了,一手抓住伸向他袖子的那只爪子,再一手提起借着亲他实则来偷放妾书的商从安,寒着张脸:“回去罚抄经义注解!抄不完,不准回房!”
商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