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1 / 1)

已经是清晨了,然而只有东边有一点微弱的光亮,没有光亮的地方像是笼罩一层黑色的阴影,显得压抑又沉重。

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某座别墅外面,崔琅雅推开车门步履踉跄跑进别墅,就像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一样。

别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崔琅雅觉得很奇怪,展世勋明明说过会在这里等她的,这里是她和展世勋的密会地点,没有几个人知道,就连只手通天的季淮衍恐怕也不知道这里。

从季淮衍那里偷来的钥匙她已经给了接头的人,原本他们商议好,等事情完成了她就来这里找他,然后一起去国外。

“世勋,世勋。”

崔琅雅一路找上楼,可是空旷的房子里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应她。

她推开卧室的门,卧室里面收拾的干净整齐,一如上次离开的模样,可是这里也没有人。

崔琅雅拿出手机想打电话,一拿出来才想起来手机没电,连开机都开不了了。

展世勋跑到哪里去了?

就在她疑惑间,她突然听到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她以为是展世勋,一脸惊喜转头看去,可是还没有看清来人,她便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站在她面前的人留着胡子,胡子有些花白,他一脸忠厚老实像,就连那花白的胡子也透着一种沧桑的让人同情的辛劳感。

面前的人并不是展世勋。

“齐叔?”

崔琅雅动作僵硬低头看去,齐叔手中的匕首扎进了她的腹中。

她慢慢抬起头来,望着眼前一脸忠厚模样,照顾了她这么多年的人,只觉得好似被一阵惊雷砸在了头顶,齐叔为什么要杀她?

齐叔松了手,崔琅雅后退几步跌坐在床上,齐叔将手套摘下来,完全没有杀人之后的惊慌和恐惧,动作做得从容不迫。

“崔小姐,你也别怪我,这是展先生吩咐的。”

眼前发生的一切已让她完全惊呆了,她甚至都来不及去在乎腹部传来的疼痛。

齐叔竟然对她下手?

展先生安排的?

“展先生?是展世勋吗?不可能!”

齐叔嗤笑一声,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种同情,“有什么不可能的?不然明明说好跟你在这里碰面的展先生为什么不出现?你有所不知,你在这里被我解决的时候他正带着安小姐在国外度假。现在季淮衍已死,你这颗废棋就没有了留着的价值。”

“安小姐?安娴?”

那个知心又温柔讨喜的大姐姐,展世勋和她……

“我不相信,怎么可能?!!”

她声嘶力竭的冲他喊道,一用力扯到伤口,一口鲜血从口中溢出。

“季淮衍是你杀的,你因为害怕也畏罪自杀了,那刀上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也查不到我这里来。季淮衍不在了,展家要吞并利华集团也是轻而易举,多亏有你才能将季淮衍这个大魔头解决,我们所有人都会好好感谢你的。”

原来她只是一颗棋子吗?一颗被展家利用的对付季淮衍的棋子?

伤口的疼痛慢慢扩散开来,她低垂着头,窗外太阳将云雾驱散,橘色的阳光撒进来,在一片光晕之中,她微弓着身体一动不动的,好似一尊雕塑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动作艰难从衣服口袋中摸出了一张纸条,然后她抬头,冲着齐叔微微勾了勾嘴角,随即将纸条塞到口中。

齐叔太明白她这个眼神的含义了,有一种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的嘲弄,齐叔下意识觉得她塞到口中的纸条是个重要的东西。

“你吃了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对着他阴惨惨的微笑。

齐叔见状,不敢再犹豫,急忙走过来掰开她的口硬生生将手指塞进去掏她口中的纸条。好在纸条最终被掏出,他手忙脚乱打开,赫然发现这纸条只是一张超市购物小票。

他还来不及疑惑,只感觉眼前有一道光亮闪过,动作来得太快了,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下一刻,脖子上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他看到有一股血从脖子上喷出来。

齐叔下意识捂住,他瞪大了眼睛望着她,她手上握着那把匕首,那把不久前他才捅进她腹中的匕首。

“你……你……”

纵使他紧紧捂住,然而鲜血还是不断从他指缝中溢出,疼痛伴随着一种沉重袭来,他一时间承受不住,后退了几步,后背抵靠在墙上,顺着墙根跌坐在地。

发不出声音,说不了话,然而他目光却死死盯在她脸上。

她背对着晨曦而坐,表情隐匿在黑暗之中,他感觉她似乎在笑,然后那僵直坐在床上的身影慢慢跌倒在床上,可是她的笑声却在继续,充塞在屋子里,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怖之感。

崔琅雅惊醒过来,此刻她正坐在汽车后坐之上,外面天色大好,七月份的天气清透炎热,有知了聒噪的叫着。

坐在前面副驾驶上的人正在跟她说话,“你别担心,老先生对人和蔼,你母亲在世的时候他最疼爱你母亲了,他看到你也会喜欢的。”

崔琅雅这才回过神来,现在是七年前,她正坐在去季家的汽车上。

她是在高二期末考试之后回来的,懵懵懂懂的花了好几天才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没过几天她就接到母亲过世的消息,第二天便有几个人上门来,说是要完成她母亲的遗嘱将他接到夏城季家。

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和爸爸离婚了,她长到十八岁只见过她两次,一次是她上初中的时候她来看她,给她买了一堆吃的和一堆穿的,再有一次是父亲过世的时候她出现给了她一笔钱。

她和母亲并没有多少感情,而且周围人口中的母亲名声也不太好,说她拜金,薄情,抛夫弃子和有钱人跑了。

因为这些原因她对母亲也没什么好感,不过当季家派人来完成她母亲的遗嘱要将她接到季家的时候,她并没有像身边所有人期待的那样,很有骨气的拒绝。她接受了季家的好意,因为她需要钱,骨气并不能给她带来更好的生活,甚至她还有可能连大学都上不了。

可是这一次,她选择来到季家,不再是因为钱。

前世,她倒在床上之后其实并没有立刻死掉,甚至在齐叔放弃挣扎完全死透之后她还没有死。

迷迷糊糊间她看到有个人冲了进来,他在她耳边叫了几声,她听出了他的声音。

竟然是季淮衍的。

她感觉被人打横抱起,她艰难的看向抱着她的人,出乎她的意料,真的是季淮衍。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实际上她并没有胆量去杀季淮衍,她想要的不过是离开季淮衍逃离季家的掌控而已。只是展家希望他死,而她作为展世勋的女朋友,为了心爱的人她不得不选择和他站在同一阵营,他们想要季淮衍死,而她就不得不帮他们除掉季淮衍。

只是在她离开游轮之前还是将□□的定时器关掉了,钥匙她已经拿到了,有了这把钥匙,季家就可以打开季淮衍的保险箱拿到里面季家产业的重要资料,只要有了这些展家便可以轻易扳倒季淮衍,所以她觉得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又或者说,那时候的她其实对杀人还是有着一种恐惧之心,哪怕这个人是个恶魔。

不过她没想到在她坐着小船离开没多久那艘游轮还是爆炸了,火焰冲天,游轮很快被吞噬,里面的人绝无可能生还。

她猜想展家恐怕还是不放心她,最终留了后招。

是她亲自将他引到游轮上的,那杯加了安眠药的酒也是她套路她喝下去的,他的人全部被展世勋清走了,他不可能逃得出来。

他居然还活着!

意识逐渐薄弱,她感觉她好像被带到了医院,耳边响起杂乱的声音。

“大哥你为什么还要救她,你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吗?这个狼心狗肺的蠢货想杀你啊,你要做的就是将她碎尸万段再将她的尸骨丢到荒山喂狼而不是将她带到医院里让所有医生都过来抢救她!”

她听出是季佳莹的声音,季佳莹是季淮衍的堂妹,是季淮衍身边最有力的刽子手,她曾经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季淮衍的腿毛。

后来季淮衍说了一句什么,可是她没有听到。

“很抱歉季先生,她失血过多,我们已经尽力了。”

她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谁将什么东西摔碎了。

模糊间她看到季淮衍突然凑在她跟前,意识模糊得不像话,她感觉他似乎很愤怒的样子,这个难以捉摸的变态,别人永远都看不透他真正的情绪,他就像是在脸上罩了一层面纱,他是如此高深莫测,捉摸不透,可是此时她明显能感觉出他的愤怒,耳朵里传来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崔琅雅,我还没有死呢,快点起来继续除掉我,你听到了吗?!”

再后来她就被黑暗彻底吞噬。

原来他并没有死,也是呢,像他这种精于算计的大魔头,怎么那么容易就能除掉他。她竟如此自作聪明,以为将他成功引入圈套,恐怕他从一开始就将他们的计划了如指掌,不然他根本无法从游轮中脱身。

这个人的心机智谋手段都高到变态,哪怕集那么多人的聪明才智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惹到这个变态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只是她想不明白,即便后来她关掉了定时器的开关,可他终究还是被她引上船的,她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帮凶,为什么他还要救她?

和季淮衍一起在季家生活了那么多年,她不过就是被他当成一个闲人来养着,不过是一个没有爹娘的孤女,对他也没有什么威胁,随便养着就行了,他一向醉心于他的权力和野心,对于其他不相干的东西他并不会太过上心。

以她对他的了解,像他这种瑕疵必报的人一旦知道她要杀他,绝对会毫不留情将她除之而后快,就像季佳莹说的那样,他该做的事就是将她大卸八块再将她的尸骨丢去山上喂野狼,而不是将她送到医院,召集所有医生来抢救她。

说来也真是讽刺,那个她倾心喜欢的人自始至终只是将她当成棋子,她所有的努力不过是他和她心上人通往幸福美满的垫脚石。

而那个她一心想要除掉的人,到她快死的时候却不顾一切救她。

虽然前世她最终还是没能被救活,可是季淮衍却是实实在在想过要救她的,她向来是个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人。

前世季淮衍这个人情她无法偿还,那么就在这一世还给他好了。

所以……那个展家费尽心思都要除掉的季淮衍,他们说他手段狠辣,心理扭曲变态,他们说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大魔头,可是这一次她不会再为了所谓的爱情和大魔头作对了,她要乖乖站在大魔头身后——

她要为他摇旗呐喊,做他的忠心不二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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