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1)

神秘人口失踪案

八点刚过,刑侦支队和刑技实验室就集体出动,赶往南区发现抛尸案的现场。

这一路上,薛芃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听着孟尧远和程斐的小声谈话,也会时不时提上两句昨晚的经过。

孟尧远一直在后悔为什么加班的不是他。

薛芃听了很奇怪,便说“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庆幸,大半夜出任务,还是分尸案,是个人都想躲。”

孟尧远说“乍一听是挺恐怖的,可是仔细一想,这种世面可不是随时能见。而且这次的分尸案和以往的不同,这个凶手的变态程度真的无法用语言形容!”

薛芃笑了下“等找到头和内脏,还会再做一次尸检,要不到时候你去配合季法医?”

孟尧远一噎,没接上话,随即就想到那具尸体的独特之处,问“对了,尸体下面那块儿,是真的咔嚓了?”

“嗯。”薛芃收起笑,淡淡道“就伤痕来看,一条深,一条浅,按照时间推断,第一条是在死者五岁的时候留下的,另一条大概是在九到十年前。”

“我去。要是留一个还能凑合用,俩都没了可就……”

这话薛芃没接茬儿,她不是男人,自然不能切身体会没有蛋的痛苦。

而所谓的睾|丸摘除手术,就是网上很多网友声讨强|奸犯应该遭受的那种物理阉割。

物理阉割和化学阉割不一样,后者是让“蛋”失去功能,是有时效性的,要定期服药和每个月打一针,而前者就是直接没收“作案工具”,是永久的。

摘掉那玩意,就等于拿走了分泌“睾酮”的万恶之源,雄激素降低,渐渐地就会变得无欲无求。

经过这样一分析,薛芃似乎也能有点明白霍雍为什么会“变态”了。

那方面无欲无求,并不代表所有的都跟着一起降低,相反的是,这边降低了,另外一边可能会更旺盛。

人的贪欲是无穷的,一旦放出心里的魔鬼,是很难关回去的。

霍雍是如此,杀害他的凶手也是如此。

……

不到一个小时,刑侦支队、刑技实验室、南区分局的刑警们,相继赶到抛尸现场。

现场部署很快开始,一部分人接到命令,很快开始在附近进行二次搜证,还要走访附近村民,进行询问调查。

当然,经过前一夜的那场大雨,很多证据肯定已经遭到破坏。

与此同时,仓库大门上的铁锁也被撬开。

铁门开启,发出沉重的声音。

还没进去,里面的味道就飘了出来,即便戴着口罩也能嗅到一点,是刺鼻的药水味,还伴随着血腥味儿。

陆俨和夏铭商量了几句,两队人马做好分工,里面的取证工作还是交给痕检科,南区分局就负责外面的工作,如果时间充裕,最好趁着天亮再将昨天查过的地方再检查一遍,比如小屋和河边。

夏铭应了,很快安排人手。

陆俨也转向痕检科,低声交代了几句。

痕检科换好装备,戴上防毒面具,拎着箱子步入现场。

从大门口往里延伸,一路上都有反复出入的脚印,还有一些液体滴落的痕迹,两名痕检科的同事已经开始取证。

陆俨、薛芃和另外几人,则小心避过这些痕迹,就着应急灯的灯光往里深入。

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一路上也没有几句交谈,神经却已经绷紧。

这种“深入虎穴”的感觉可比看恐怖电影刺激多了,比起电影里的鬼,现实中的人才更可怕。

一路上走来,会经过一些扔在这里的老化设备,它们有的蒙上布,有的就放任落土,在黑暗中耸立着。

厂房很大,这样一路深入下去,恐有几百米远。

但陆俨和薛芃往里深入不过四十米,脚步就渐渐慢了下来。

地上的脚印变多了,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看来这里已经很接近凶手的活动区域。

于是又往前走了数步,很快来到一大片空地。

说是空地,也不尽然,中间和四周都有些摆设,但比起刚才这一路上,这里宽敞的多了。

薛芃停下脚,抬手搭住陆俨的小臂。

陆俨拿着应急灯的手跟着一顿,侧头看她,只听到薛芃说“应该就是这里。”

陆俨将应急灯举高,薛芃也下意识瞪大眼睛,顺着灯光的方向看到前面十几米处那一幕场景,当下就说不出话了。

厂房的高处有些管道和横梁,从上面落下一些塑料布,呈四方形,差不多圈出一个七八平米的范围。

塑料布的里面,隐约可以看到有些东西,中间像是有一张床,而在塑料布外面也摆放了不少工具,地上还散落着很多药水瓶、针管、软管、药盒等等。

薛芃抓着陆俨的手,下意识攥紧了,说“这里太暗了,我们需要更多照明。”

陆俨点头,很快转身,对跟在后面的队伍抬了下手,等大家上前,才说“这里很可能就是案发现场,如果是,凶手不可能摸黑作案,她也需要大量光源。就地寻找,不过要小心不要破坏物证,一旦发现可疑痕迹,随时叫技术员取证。”

“是。”

众人很快在外围散开,技术员也跟着一起行动,不会儿,就在角落里发现两台小型的发电机。

警员将发电机打开,经过运转,就在那片塑料布的上方,很快亮起两盏大灯,灯光是惨白色的。

紧接着,又有人发现天窗开关,只要下面的人拽一下绳子,就能让窗户翻过来,日光投入,光线充足,已经不再需要应急灯了。

可也就因为光线充足,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无所遁形。

外面的风从天窗涌入,拂过塑料布,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塑料布是半透明的,站在外围就可以看到从里面飞溅上去的血。

就在孟尧远等人进行塑料布外围的取证时,薛芃已经来到其中两块塑料布的拼接处,中间有一道缝隙,随着从天窗涌入的微风,那道缝也忽大忽小,里面的场景也跟着若隐若现。

薛芃抬起手,轻轻将塑料布掀开,与此同时身上也涌起战栗。

然后,她便见到了自做痕检以来,最胆战心惊的一幕。

地上有着很多干涸的血迹,但它们都被药水冲洗过,原本红色已经变成了棕色、黑色。

正中间是一张手术台,台子上散落着金属和皮质做成的绑带,是用来固定死者的。

自然,台子上也到处都是血,只是上面盖了一层塑料布,遮住了大半。

手术台旁边有一排吊瓶架,上面的吊瓶有一些已经干了,还有一些有剩余。

虽然台子上没有任何人体组织,可是光是看到这么多血,也不难想象这里曾经经历过什么。

而就在手术台的上方,有另外一个架子,架子上有一个笔记本电脑,角度正好对着躺在台子上的人,应该是给霍雍看的。

在手术台另一边,有一块相对干净的地面,地上放了一张折叠椅,椅子下面摞着七八桶泡面盒,餐具就扔在地上。

这时,陆俨来到薛芃身后。

他刚要开口,就见到了同一个场景。

陆俨话音一顿,没了言语。

转而就听薛芃说“把那边的木棍递给我。”

陆俨转身,将地上的木棍拿起来。

薛芃用木棍轻轻将盖住手术台的塑料布掀开一角,露出台下的东西。

全是玻璃器皿,大大小小的罐子。

罐子里装着满满的药水,药水里则是一个人的五脏六腑。

而后面最大那个罐子,虽然被前面的遮挡住了,却也可以通过飘在药水里的头发辨认出,那是一颗人头。

一时间,陆俨和薛芃都说不出话了,只能直勾勾的盯着手术台下。

直到薛芃放下木棍,回过神,说“这里物证太多,取证工作会持续很久,先拍照吧。”

薛芃的声音有些不稳。

陆俨轻点了下头,语气很是沉重“等外围取证结束,再多召集点人手。”

“嗯。”

……

整个取证过程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中午大家就在仓库外凑合吃了点东西果腹,却不敢吃得太多,而且大部分人进过仓库的人都没什么胃口。

这次的物证也已经超过了预计,只能先将重要物证带回实验室,余下的大件的东西再分批分拨的运送。

南区分局在工厂外围找到一些东西,先是在一个废物堆积站里找到了一个双肩背包,背包里装着一些用过的手术服,上面还沾着血,里面还有一个防护面罩,一些用过的乳胶手套。

至于工厂内部,除了那张手术台之外,就没有找到其它可以躺人的床,也不知道凶手是不需要休息,还是不想休息。

塑料布外围的某个角落里,有一些喝过的咖啡罐,还有面包、饼干,都是近期购买的食品,凶手离开时竟然也没有带走或销毁。

再说塑料布里面,除了大量的血迹和药水痕迹,最引人注意的便是那台笔记本电脑,和手术台下的玻璃器皿。

凶手将玻璃器皿留在这里,也不知道用意何为。

如果她没有让sillytalk发布那个帖子,这个地方是很难被人发现的。

至于笔记本电脑……难不成凶手在虐杀霍雍的时候,还给他放电影看?

就痕检科在取证的过程里,陆俨也根据现场的环境,和每一件物证所展现出的“时间期限”,在脑海中重组了案发经过。

按照凶手的作案逻辑,凶手肯定不是一时冲动。

要准备这么多“工具”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从想法产生到开始着手准备,到一件件搬过来,这需要时间、人力。

凶手有很长时间改变主意,但她没有改变,反而还很坚定,每一步实施都有条不紊,显然在她看来,是不是杀害霍雍根本不需要纠结,她只需要考虑如何杀害。

凶手买的泡面差不多是一个女人两到三天的食量,凶手吃的也不多,但有意思的是,她吃东西的时候竟然是坐在塑料布里,看着霍雍的惨状进食。

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和恨意。

厂房里也没有找到凶手睡过的痕迹,只除了那张折叠椅,这说明凶手的休息也是在那张椅子上完成的。

凶手失眠?还是根本放弃了睡觉这回事?

根据季法医对现场的判断结果,如果只是一个人,要完成如此繁杂的分尸工作,还要进行行尸块处理,手法娴熟且不眠不休的话,需要一到两天时间。

因为凶手不是机器人,她不可能只是在执行某个指令,在这个过程中她会消耗体力,会疲倦,也会兴奋。

她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不和霍雍对话,凶手的变态心理也需要“倾诉”,说不定在进行的过程中,她还会在语言上进行挑衅、侮辱。

现场找到的针管里面,有一些是肾上腺素和镇定剂,吊瓶里的是营养液和生理盐水,这些都是用来维持霍雍的生命,以及令他不至于太早咽气的措施。

手术台上的绑带,是用来固定霍雍的,皮质和金属的搭配很牢固,而且从头固定到脚,成年男子很难挣脱开。

而现场找到的作案工具,除了常见的不同型号的手术刀,还有一些手摇骨钻、手术钳、截肢锯、咬骨钳、舌钳、双头支教拉钩、肋骨牵开器、腹腔自动牵开器等等。

有些工具,乍一看并无头绪,可是一听名字,就能明白一二。

……

接下来,痕检科和法医将第一波重要物证带回实验室,尽快进行检验,最主要的是验出凶手的dna。

陆俨也很快将任务分配下去,除了一部分人留下继续调查,还要腾出人手去调查另外几条线,比如立心孤儿院的茅子苓档案,看她是否留下私人物品,还要将转载的微博博主带到警局问话,等等。

整个下午,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方旭去了一趟立心,只找到了几件茅子苓以前用过的物品,但因为这些东西别人也接触过,所以可能会采集到很多人的指纹,还要进行分离处理。

据立心的管理员说,茅子苓考上医学院以后就不住在孤儿院了,改住医学院的宿舍,后来当了医生,又住了医生宿舍。

可无论是医学院宿舍还是医生宿舍,那也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早就被清理过。

谁知就在这时,季冬允拿着一箱东西来到刑侦支队。

纸箱子不大,里面的东西只装了一半,都是女性物品,有一些女人衣服,还有化妆品和梳子,以及几个笔记本。

这些东西都是茅子苓留下的,自她失踪后一年,医院宿舍准备将房间清理出来,是季冬允和茅子苓的几个同事过去收拾的。

大部分物品都是身外之物,季冬允只留下一身她的衣服和几个有她笔记的本子,化妆品和梳子是她住在他宿舍里的时候留下的。

季冬允送东西过来时,陆俨刚从外面忙回来,见到箱子先是一怔,随即问“季法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是她的?”

季冬允回答的也很老实“昨晚验尸的时候,但我当时并不十分肯定。”

陆俨又问“是今天去过案发现场才肯定的?”

季冬允迟疑了一秒,回道“案发现场那几盒泡面,都是她喜欢的口味,现场的手术环境也像是她的脾气。还有一点……”

季冬允边说边拿出一个记事本,翻了几页递给陆俨。

陆俨低头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记事本上画着很多手绘图,都和手术有关,旁边还有详细注释,比如哪个部位的切割需要特别注意什么,根据不同人的体征需要采取什么措施,如何下刀,刀口才好看。

原来茅子苓还有绘画天分,笔触细腻,和网上那些手绘图还有几分神似。

陆俨看向季冬允,隔了两秒才开口“你早就开始怀疑她了。”

这是肯定句。

季冬允也没否认“是,但我不愿相信这是事实。我也犹豫过,迟疑过,也曾经希望是我自己想多了。”

陆俨只说“可我相信你现在已经想通了。”

这一刻,季冬允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舒了一口气,说“的确。如果陆队方便,我想再做一次笔录。因为我和子苓过去的关系,后面的尸检工作我不便再参与,也会让别的同事来接手。”

陆俨终于笑了“好,那就现在吧。”

……

季冬允送到刑侦支队的物证,很快就被送到理化实验室和痕检科,既然是茅子苓用过的东西,那么在化妆品和梳子上面,应该还残留着她的dna,记事本上也会留有她的指纹。

这对破案来说,绝对是一大突破。

另一方面,交通大队也传来消息,找到距离废弃工厂最近一个路口的监控探头,探头多次拍到一辆小货车在过去半个月之内多次经过。

而驾驶小货车的司机,无论是身材还是坐在驾驶座上的高度,都显示是一个女人。

女人戴着墨镜,双手戴着手套,身材偏瘦,看上去力气并不大。

当然,如果她要一次性的把那些工具运到仓库里,也是扯淡,起码要有五六个有力气的男人帮助,而她一个人运送,来回运输,将东西运到现场,还需要搭建,组装,这工作量可不小。

同一时间,痕检科也面临着大量物证的检验工作。

这是个重案,也是要案,早已惊动了江城市政府,就在早上市局还接到上面的电话,关心案情,一方面需要市局尽快联合历城、春城将专案小组组建起来,另一方面也必须控制这个案子对社会的影响力。

现在整个市局,不仅是刑侦支队,就连实验室都面临重大压力。

案子是一定会破的,证据充足,证实凶手身份并将其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但这个案子背后还会牵扯出多少案件,多少黑幕,这才是各方人马最头疼的地方。

如果尽可能的还原真相,公之于众,那么社会动荡一定不小,省领导会过问,甚至还会惊动首都。

如果只是对外宣称案子破了,出于社会稳定的考虑,尽可能的大事化小,在这些黑幕上蒙上一层面纱,恐怕也堵不住网友们的猜测,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现在是互联网的时代,信息爆炸,网上虽然有的是乌合之众,也有的是聪明人,真相如何,并不会因为官方的只言片语就定论。

人人心里都有一把尺,或许有人愿意相信这只是个别的恶性|事件,但也会有人相信,每个重大案件背后,能挖掘的故事都是连续剧。

此时的痕检科里,薛芃已经开始进行指纹比对工作,可她的心并不安定,反而还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薛芃不禁自问,她是被凶手的手法吓到了么?

不是的。

她知道,这种感觉绝非对凶手的恐惧,而是对人心的恐惧。

这些年接触过那么多案件,有些案件是因为凶手的变态心理,随机寻找被害人,被害人是纯属倒霉,可更多的案件,它们的起因并非是变态心理,而是“赶狗入穷巷”。

被害人入了绝境,自然是要拼命。

薛芃不知道茅子苓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悲剧,她的想象力还没有丰富到那种程度,可是单看这些一次比一次多的物证,这些“血淋淋”的事实,她心里的问号也在逐渐扩大。

直到傍晚,薛芃完成了三组指纹的比对。

这三组指纹,分别是从季冬允送来的物品、孤儿院找到的物品,以及案发现场找到的物证上提取下来的,最终证实属于同一个人,也就是茅子苓。

与此同时,dna鉴定室和理化实验室也出来同样的结果,说在案发现场提取到的生物物证,和茅子苓失踪前留下的化妆品上面残留的唾液、皮屑进行比对,也已经证实完全吻合。

到此,凶手的身份再无悬念。

得到结果之后,薛芃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怔怔出神。

她捧着一杯热水,一直盯着电脑屏幕。

屏幕里是历城先前传过来的茅子苓失踪后的调查档案,档案上有一张茅子苓的照片。

她对着镜头微微笑着,眼神看上去有些不逊,像是个很有性格的女生,却也很青春,透着朝气,有着美好的未来。

可谁能想到,两年后的她,亲手做出了那样的作品。

就在这时,孟尧远从外面打水回来,一进门就跑到薛芃跟前,说道“我刚才碰见电子组的小张了,你猜怎么着?”

薛芃醒过神,抬眼对上他。

孟尧远说“那个案发现场找到的笔记本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而那些视频拍的都是之前那几个案件的女被害人!”

什么……

薛芃一怔,半晌说不出话。

就听孟尧远说“好像就是那些被害人的自拍啊,短视频啊之类的,剪辑到一起了,还设置了循环播放……我去,简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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