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1 / 1)

八十九

游舒感到自己好像正在一片黑暗中漂浮着,但是他又总觉得耳边好像有人一直在说话,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去看,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眼皮沉重的像是有胶水黏在了一起,根本睁不开。

等到他终于有一次尝试着睁开眼时,有一丝光亮透了进来,刺得他下意识的就眯了眯眼,好半天才能适应周围的亮度。

首先入目的是顶上粗糙陈旧的房梁,看着像是村里人家简陋的草房,彼时游舒的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完全没有自己到底身在哪里的意识,眼神一直涣散着没有焦距。

就在这时,一个粗咧的大嗓门从他左侧不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强烈的惊喜:

“恩公!恩公您老人家总算醒啦!?”

游舒被他的嗓音吵得没办法精神集中思考,只好无奈的想要转头,可刚要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几乎差点就要喊出来。

可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影卫营多年来的残酷训练让他习惯性的把痛呼全部咽了回去,张口咳了几声的同时发现自己的嗓子又干又疼,虚弱的小声说:“水……”

听了他的话,身边那人似乎起身去匆忙倒水,游舒耳边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碰撞碗碟的声音,而后他就感到自己的头被人轻轻地抬了起来,一只破了口的大海碗凑到他的唇边,小心而笨拙地往里面倒水。

温凉水过到喉咙里时,游舒忍不住在心舒服的叹了口气,这才觉得自己好了一点。

等到嗓子润泽过后,他才有力气说话,同时也看清了身边人到底是谁:“刘铁柱?”

大概是因为这具身体受伤太重,游舒说话的声音和以往的完全不同,沙哑低沉虚浮无力,像是破锣在敲,又像是公鸭在伸脖子嘶叫,游舒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听到他惊讶的语气,刘铁柱憨憨的笑了,他穿着布衣一身朴素傻呵呵的回道:“恩公您可算醒了,俺照顾您老人家十多天了,村里的郎中来了一趟又一趟也没有回话,俺还以为……”

十几天?

此时的游舒终于渐渐地想起了所有的事,他记起自己之前遇到埋伏后又受伤落水一系列的事来,说不惊讶水假的:“是你救了我?”

刘铁柱点了点头,虽然一脸的络腮胡,可还是能看出这人质朴憨厚的本性:“俺投降后,王爷果真没有为难,走到就半路把俺们兄弟都给放了。”

“大家伙凑到一起想不出活计,只好分道扬镳,各自回乡和以前一样种地。”刘铁柱憨憨一笑,“可巧俺家就在下游,那天俺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就见恩公您老人家飘了过来,当时那一脸一身的血,还一动不动的,快吓死俺了。”

“俺还以为您不成了,可郎中说恩公脉象虽弱,但一直都不肯停歇,是个命硬的人,让俺务必好生照顾着。”

“恩公您果真是个汉子,都伤成这样了又这么多天没吃东西,还能再醒过来,俺太敬佩了!”

游舒听着刘铁柱絮絮叨叨的说着,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又问:“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都十月初八了。”刘铁柱没心没肺的道,“恩公您饿不饿?俺给你熬点米糊糊吧?”

游舒本想说自己不饿,可肚子不争气的传来一阵声响,他微微红了脸,小声道:“多谢。”

因为他太有礼貌斯文,刘铁柱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谢不谢,恩公您跟俺客气个啥,俺的命都是你的!”

说罢,他起身欢欢喜喜的去起锅添水,那背影看着十分贤惠,和他那五大三粗的模样一点都不搭,游舒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感受到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对了,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梦里姐姐的泪眼还依稀在他眼前闪过,游舒呆呆的盯着房梁看,就连浑身骨头都像是碎了一样的剧痛似乎都感受不到了。

他还记得姐姐温暖的怀抱,也还记得妈妈的微笑,身处在那样幸福美好的家庭是他前世最幸运的事,可也许是因为运气已经用光了,所以才会活了那么短暂的几年就离开。

刘铁柱烧好水过来瞧他,却惊奇的喊道:“恩公您怎么哭了?”

“是不是身上疼?俺去找郎中来!”

游舒听了他的大呼小叫才发觉原来自己又哭了,可还不等他出声,刘铁柱那冒冒失失的已经跑出去了,等到他再回来时,后头果真跟着一个背着药篓的中年男子。

那郎中上前来先是给他把脉,而后仔细的检查了四肢,感叹一般的说:“小公子这等顽力非常人能及,我还以为救不回来了。”

游舒勉强自己的抬起头来,低声道:“大夫,我……什么时候能下地?”

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河还没死,大概率是被他拉着一起陪葬的几个家伙当了肉垫,为他缓冲了不少冲击,但黄河水流又急又大,河中多暗礁碎石,游舒在水里飘了那么多天伤痕累累,他现在浑身都动不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残疾

要是真的残废了,比如跛足瘸腿或者手残,那他……怎么回去面对萧未辛?

他还没扶持他登上皇位,千万不能像个废人一样躺着。

乡村郎中的医术毕竟不可能像京城里的名医那样精湛,他已经尽力了:“这不好说,你身上伤的过重,不修养几个月是不可能如常人那样行走的。”

“我看你也是习武之人,也许身子会比旁人好得快些,好在筋脉没有受损,我先给你开药调养吧,其他的事都不要再想了。”

游舒知道他这些话都是在安慰自己,没有哪个医生会对着自己的病人把所有糟糕的情况都告诉他,总会留几分希望,还是低声道谢:

“多谢。”

郎中于是回头对刘铁柱叮嘱了几句,“我现在写个方子给你,你找时间去镇上药房里让伙计帮你配药。”

“好嘞!”刘铁柱高高兴兴的应下了,还不忘叮嘱着:“齐大夫您可得好好地给他治,俺家恩公一身功夫了得,可不能留下什么病根。”

游舒听着他俩边说边出门,独自盯着房梁又发了会呆,他再次挣扎着想要试着起身,可任凭他使劲力气,全身肌肉就跟废了一样完全不听使唤,他喘着粗气瘫在床上,心里有些荒凉。

就算人家齐大夫没有直说,他也知道自己完全康复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失去一身本事,他就不能作为影卫活下去,他家王爷正是用人的时候,他怎么能不行了呢?

游舒忍着痛死死地盯着房梁看,憋着口气跟自己较劲。

刘铁柱再回来的时候先去看了锅灶,发现米糊熬好了忙去盛了一碗,还是用那个破口的大海碗,他笨拙的小心端着过来,大着嗓门说:“恩公,先吃饭吧?”

游舒回过神来,刘铁柱扶着他坐起,贴心的拿着勺子给他一口口的喂,村里的米和府里的精细粮食根本不能比,就算是影卫营的伙食那也是好的,可这乡村里的糙米味道大颗粒粗,尤其游舒的嗓子本来就很干疼,这么粗的一碗米很难下咽。

可他太饿了,不知不觉就被喂着吃下一碗。

刘铁柱乐呵呵的又给他盛了一碗,突然说:“恩公,刚才路上齐大夫跟俺说了,您;老人家这身子健壮的很,不出几月肯定能好!到时还能在天上飞来飞去,不耽误。”

“想要揍十个俺都不成问题。”

游舒吃着糙米糊糊,听了他的话后不知怎的心里却涌出一股暖流。他又怎么不知道,刘铁柱这些话都是安慰他的,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么重的伤绝不是几个月的事。

可他还是选择相信:“真的?”

“那自然是!”刘铁柱兴高采烈,“您老人家只管在这安心养身子。”

“您要是能写字了,俺找人去传信,让人来接。”

游舒沉默了一会儿,他虽然恨不得马上就回陵王府去见他,可自己现在这个模样……怎么办呢?

“恩公您咋不说话了?”刘铁柱又喂着他吃完一碗米糊,见他迟迟不回答,有些不解的问:“恩公您怎么了?”

游舒摇了摇头,叹气一般说:“没事。”

他吃了些东西后身上好受了点,这才有力气说话:“多谢你救我。”

刘铁柱虎着脸说不用,回去把大海碗放了回去,游舒又被放着躺了回去。

还能活着回来是他没想到的,可既然活了下来,他不想再浪费这难得可贵的机会。

也许他的身体以后不能全好,但只要他努力坚持康复训练,说不定还是能恢复的,大夫都说了筋脉没有受损,问题应该不大。游舒尽力让自己乐观起来,他拒绝去想真的残废了这个可能性。

没关系,一定能好起来。

游舒努力的安慰自己,胸前领口滑出那个翡翠鱼尾坠子,他吃力的低头看了半天,湿润着眼睛想要抬手去摸一摸,可是手根本不听使唤。

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家王爷他肯定还在等我。

游舒咬着牙看着房梁,尽量不让自己有任何沮丧的念头。。

姐姐说了,人既然选择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随便放弃。

所以,他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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