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这……我怎说得出口？
翌日。
运动会开幕日。
还没到半夜，天谴城闹如沸水，各处咕噜噜地冒着泡。
闪电失恋不过小半夜，吕不闲恢复正常，早早来到禁武司。
“这是运动会禁武司的口号，律镇仙三部，外加内狱、马监和食堂组，每组一个，各自拿去，都念熟了。”
“吕佥事，禁武司的旗，还是庞指挥使拿吗？”
“庞指挥使乃四品大员，没有四品大员护旗的说法，我来吧。”
“呃，那旗有六百来斤……”
“四品大员拿，倒也显郑重，便请庞指挥使继续负责。”
……
律部众小接连来到。
见吕不闲忙着分工，众小连忙上前，一边偷窥顶头上司的情感状态，顺带帮帮手。
“乖乖，吕佥事又站起来了？”
“是不是我们误会吕佥事了……”
“绝对没误会，怕是落空的速度太快，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就太快了？”
“废话，一句话都没和那白小莲说上，就被幸会了……”
……
律部对运动会的态度，只是重在参与。
毕竟办公体操一个团体、一个个人的魁首已在囊中，其余皆浮云。
倒是镇部，因为王顺之前的强调，分外看重运动会。
见庞博正进行最后一次恩威并施，吕不闲脚下一绕，又去了仙部。
结果被拦住。
“吕佥事，”稽如拱手笑道，“秦指挥使正在训话。”
吕不闲点点头，笑道：“有秦指挥使在，我便不进去了，祝仙部旗开得胜。”
目送吕不闲，稽如表情悻悻。
回头瞅了眼仙部漆黑的殿门，他打了个哆嗦，靠门柱上唏嘘。
重回律部，吕不闲找了圈儿，没看到沈青云。
“马上要出城了，小沈还没来？”
众面面相觑，发现柳高升一点儿也不意外的表情，便问道：“柳哥？”
柳高升淡定道：“放心，除非大事发生，否则沈哥肯定……还在睡。”
众人下意识点头……
嗯？
“柳哥什么意思？”拓跋天狐疑道，“到底是大事，还是沈哥在睡觉？”
吕不闲也反应过来，无语点了点柳高升和杜奎。
“你俩跑一趟，带小沈出城，与我等汇合。”
二人一走，众人脱官服，换衣衫。
衣衫都是单独制作，秦武参赛队伍样式统一，颜色不一。
一身紫色紧身衣裤上身，吕不闲稍显犹豫。
“拓跋兄弟，是否有些不太合适？”
拓跋兄弟正扭身打量自个儿，闻言转头看向吕不闲，顿时愣住。
“这……”
“感觉吕佥事，突然从竹子，变成了甘蔗？”
俩兄弟死死反咬下唇，正色道：“吕佥事，这衣衫太合适了！”
“那就好，”吕不闲又四处整理一番，问道，“令尊恢复得如何？”
提及此事，俩兄弟喜形于色。
“回吕佥事的话，按赵神医的说法，顶多再吃五百斤，封禁之力可破。”
吕不闲没反应。
拓跋天想了想，恍然大悟，又道：“家父今日也会带体宗门人，参与运动会开幕。”
“嗯，”吕不闲最后看了眼铜镜，转身走向门口，“出发。”
出城者众。
有朝廷各衙门参赛的，有参加开幕式的，更多的是观众。
杜柳二人跑到不疾巷时，黄西臣正锁门。
“柳师怎来……婆娘，你怎么了？”
黄西臣话没说完，赶忙扶起脚软瘫坐的黄柳氏。
“老，老爷，忘了跟你说，我，我那俩闺蜜，下，下午被抓了……”
“这……苍天有眼啊，你怕甚？”
“但，但传到禁武司的人是，是我啊……”
……
“哈哈，大家早啊……”
柳高升朝黄家老小摆摆手，扭头就冲到沈府门口，抬手欲砸门。
杜奎冷笑：“换成我的话，宁愿翻墙。”
柳高升一拍脑袋，走到围墙边，抬头正要跃，回头看向黄家人。
黄西臣一个激灵回神，忙吆喝道：“赶紧走走走，迟了怕是站的位置都没了！”
黄家人一走，二人互视一笑。
柳高升轻轻一跃，脑袋过了墙，一只狗脑袋映入眼帘。
“吓小爷一跳！”柳高升虽气，不至于和狗过不去，反倒好奇道，“狗腿，你这小短腿儿还能上…我日，杜奎！快上来看稀奇，狗腿会飞！”
一刻钟后……
沈青云终于从床上爬起，抬头纹七八道了，上下眼皮还舍不得分开。
“我说柳兄，你要喜欢狗腿……”
半句话丢出，柳高升怀里的狗腿胯下一紧，尿了。
“就抱回去玩儿几天嘛，至于大半夜来？”
狗腿一怔。
“完了，出刀太快，收不回来了……”
哎，厚葬柳皮皮吧。
他这儿嘀咕厚葬，柳高升嫌弃一扔。
“就见他会飞所以好奇，奶奶的，会飞了还尿，一点儿不长进！”
沈青云连打几个哈欠，泪眼汪汪道：“狗腿，道歉。”
“汪汪汪！”
“送客……”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柳高升一把捏住狂吠的狗嘴，笑嘻嘻道：“沈哥，你怕是忘了，今儿运动会开幕。”
“没，没忘啊……”沈青云踉跄朝床走去，喃喃道，“牛公子帮我家留了位置，天亮去也来得及，回见……”
好家伙，这都能走后门的？
杜柳互视。
结果这就互视一眼的功夫，沈青云又睡着了。
“咋整？”
“沈哥也是累，索性算了……”
“人吕佥事可是说了，律部本来人就不够，这再差一个……”
“那你说咋整！”
“找个担架，抬出去！”
……
黄西臣一家刚出崇明坊，便听得后面嗖嗖嗖的。
回头一瞧，翻墙二人组，正抬着沈家大郎跑。
“哈哈，大家早啊……”
黄家人面面相觑。
黄西臣表情复杂。
扒墙头。
还偷人。
想了想，他痛下决心，看向二儿媳。
“佳惠，断奶吧。”
“啊？”
“我打算，找几个貌美如花的乳娘……”
……
城外。
人海铺满数百里方圆。
天劫湖畔。
主席台耸立于秦墨矩和秋风不好的雕像中央，直面一条百丈宽的大道。
秦墨矩早早来此，身旁陪着一票大员，以白无陌和霍休为主。
“这个牛威武，确实是有本事的，”秦墨矩环顾赞道，“井井有条，主次分明，细节满满，处处新意……阡陌候？”
怎夸着夸着，把阡陌候带出来了？
霍休还狐疑着，白无陌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抱歉陛下，白家和姓牛的犯冲，再者，”白无陌撇嘴道，“运动会虽大，东西却不多。”
“啧，还看不起！”秦墨矩气乐了，“换成沈青云，怕也就这般了。”
霍休笑道：“陛下所言极是，运动会的前期筹划，本就是小沈负责的。”
白无陌老眼一亮：“老夫早就有这种感觉了！”
呸！
秦墨矩撇嘴：“你方才还说东西不多。”
“嘿嘿，”白无陌笑嘻嘻道，“不怪沈行走，是老夫眼力差，没看出来。”
服气！
见无法借牛威武解套，秦墨矩只能硬着头皮看向霍休。
“沈行走还没来？”
“呃……应是和同僚一起过来，”霍休回神，恭敬道，“陛下若有吩咐，老臣唤人去找他。”
秦墨矩点点头：“还真有事儿，也不用过来，你转告他便是。”
运动会筹备之细节，从地面区域划分可知一二。
纵是对运动会安排毫不知情者，看看地面上划的方格，以及方格前写的字，便知自己该去何处。
禁武司所属区域甚大，均分三长列。
镇部区域，填得满满当当。
仙部区域，修士二三十。
律部最少，却位居中央。
“按照筹备安排，”吕不闲掏出册子念道，“先于此地集合，再向府衙官员报道，随后去前面集结，准备入场……你是……刘监正？”
刘谦不知何时跑到了吕不闲身旁，闻言恭敬道：“下官见过吕佥事，想问一声，马监的人站哪儿？”
这倒是疏忽了。
但马监单独报名……
也不能怪府衙。
吕不闲心中唏嘘，指了指身后。
“和律部站一起……对了，内狱和食堂的人呢？”
刘谦恭敬道：“回吕佥事的话，下官打发他们去镇部那边排队了。”
吕不闲无语，扭头瞥了眼隔壁镇部。
镇部不仅是满满当当。
内狱和食堂的人一过去，都溢出来了。
排后面的几个内狱骚卒，正用脚抹石灰粉，把镇部所属的长列，又往后延了四五丈。
一旁的王顺，跟见鬼似的瞪着刘谦。
拓跋堑倒笑嘻嘻拍刘谦肩膀。
“刘监正，越瞧你越有律部之姿啊，加油，看好你！”
刘谦正色道：“都是为禁武司办事，为秦武建设添砖加瓦，下官无论身处何地，此种初心是不会变的！”
吕不闲赞道：“很好，看来马监的剖析会成效斐然，刘监正好好总结一下，回头去各部交流一下学习经验。”
听到剖析会，众人头皮发麻。
这杵到我专业里来了！
刘谦两眼放光，拱手道：“谨遵吕佥事之命。”
正说着，杜柳二人担架而来。
吕不闲低头一瞅，乐道：“这都没醒？”
柳高升看看日头：“一……”
拓跋堑咋舌：“还要一个时辰？”
柳高升目露讥讽，继续开口：“二，三，四……十！沈哥，魂兮，归来！”
话音落，沈青云双手做撑天状，一个哈欠打完，懒腰也伸完了，这才缓缓睁眼。
先是一愣，左右瞧瞧，立马翻身下担架，小脸微红。
“吕哥，着实对不住，昨儿……”
吕不闲叹道：“看来小沈是真没把运动会当回事儿。”
“不至于不至于……哎呀！”沈青云一拍脑袋，“和我爹娘说好一起来的，他们怕是找不到位置了。”
“行，你先去接……诶，大人也来了？”
沈青云回头，瞧霍休笑眯眯的，心里便咯噔一声。
“吕哥，那我先走一……”
“你躲得了老夫，躲得了陛下？”
沈青云硬着头皮笑道：“大人说笑了……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那边……”霍休指了指主席台，“陛下说待会儿光看不得劲，让你去解说。”
沈青云瞪眼：“临时搞……大人，恕属下搞不定！”
霍休安慰道：“陛下知道，所以还请了人来帮你。”
“谁啊？”
“反正很牛，赶紧的！”
霍休虚踹一脚，送走沈青云，回头一瞅，众小皆是一张若有所思的脸。
“都瞎琢磨什么呢，”霍休皱眉道，“赶紧准备，别掉链子！”
时间流逝。
从天谴城外二十里一直延伸到主会场，干道两旁全是观礼的人。
饶是修士，也从未见过此等人造之盛景。
“想想这才是一个天谴城，”牛大维高空俯瞰，不免感慨，“若修仙界哪个宗门能搞出此等阵容……不敢想象。”
秋风不好笑道：“难，宗门和王朝的区别，便在于此了。”
“不错，”张门主唏嘘道，“说起来，秦武朝廷基本没怎么动员，所以沈小友的绸缪之功，才是重点。”
“那倒是，”牛大维乐道，“十方会盟不就是沈小友搞出来的，可以想见，待沈小友成长起来，日后的十方会盟，怕百盟都打不住……”
众大佬闻言心惊，却也不免向往。
“诶，她也来观礼？”
众大佬顺着秋风不好视线瞧去，就看到了朝主席台飞去的白小莲。
见白小莲，众人不免唏嘘。
十方会盟，本来就是一群小弟弟玩儿过家家。
结果丹宗和兰岚涧的核心弟子，阴差阳错参与其中。
“嘿嘿，不知云袖宗的人听了此事，会是何种反应。”
众大佬绷嘴忍笑。
牛大维四顾，轻声问道：“怎未见那八位？”
“那个就别想了，”秋风不好摇摇头，“能让那八位记得秦武，外加十方会盟，已是我等修来的福分。”
主席台。
沈青云远远和秦墨矩对视一眼。
见陛下没让自己上去，只是指了指台后，他拱拱手，朝后台走去。
“哟，牛公子在这儿？”
牛威武忙得没空回头，摆摆手道：“沈哥，下次再有这种事儿……”
沈青云都听出了愧疚感：“牛公子受累了，下次……”
“下次必须再叫我！”牛威武猛回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幸福，“我这辈子，从来没感觉到这般充实！”
好！
“没想到在修仙界，找到了传说中的核动力驴！”
沈青云感慨一番，走上前。
牛威武面前是一面墙，挂着百来个知了。
“通过知了实现实时指挥，牛公子，你是这个！”
牛威武挂好最后一个知了，并在下方粘贴了部门名，这才叹道：“哪怕全是修士负责，传音也嫌累，不得不说，这知了确实好用。”
“那必须的。”
沈青云视线一转，看向桌上两面小显示器，其上一片漆黑。
联通这俩显示器的，是秦武仅有的两个留影石。
楚星楚觅兄弟，一人负责一个。
“小显示器另一边，连着二十面大显示器，”牛威武介绍道，“基本一里一个，能安排沿途观众。”
沈青云点点头，唏嘘道：“就是留影石太少，否则拍拍观众的反应更好。”
“这主意好啊，”牛威武一愣，“沈哥，这样好不？楚星一直拍摄主席台，楚觅则在观众和开幕式间轮番转换？”
那样的话，开幕式就不完整了啊……
取舍一番，沈青云笑道：“我觉得可行，否则有点像自娱自乐了。”
“就这么办！”
沈青云站一旁儿看了会儿，发现自己有些多余，便去了另一边儿。
不多时，看到一条幅上写着解说区。
一小长桌，俩小凳。
看上去像是走哪个学堂顺来的？
“这也太凑合了吧……”
沈青云无语，想了想走上前坐下。
“和骑自行车也差不多了……”
“什么骑自行车？”
“没什……诶？”沈青云回头一瞅是白小莲，惊而起身道，“白同窗怎来了？”
白小莲皱眉道：“太爷爷说要我帮忙，介绍和修仙界有关的事……嗯？”
我也想嗯！
“沈同窗？”
“我在呢……”
“你不会也是？”
“幸会幸会，陛下怕光看不过瘾，遣我来解说的。”
白小莲无语，少顷颔首道：“行吧，待会儿你讲秦武的，我讲修仙界的。”
沈青云正要点头，忽而反应过来，试探开口。
“那个，白同窗知道各宗名称吗？”
“知道啊，归墟门和兽宗……哦还有个木秀宗？”
得，十方会盟经你一介绍，直接没了！
沈青云强笑道：“不止不止，还有食铁、厚土……”
“等等！”白小莲听得头大，皱眉道，“你没解说词的？”
沈青云悻悻道：“正想问白同窗呢。”
白小莲气道：“你这般做官的？”
“平日都是大家伙帮衬着来……”
“此事我可帮衬不了你，”白小莲淡淡道，“要么去拿解说词，要么你弄一份出来。”
我搁哪儿拿啊！
沈青云咬咬牙起身：“稍待！”
日儿……
“哼，跑得倒挺快。”
白小莲转头，打量小桌凳，渐蹙眉。
“有些熟悉呢……”
神识探了探，她上前伸手一扶桌面，十三年堆积的污垢油渍尽去……
露出十三年前的桌面记忆。
桌面中间一道杠，男左女右。
右面角落画了一头猪。
见猪，白小莲脸微红。
“倒是用心良苦了……”
暗叹一声，她伸手再拂，一切尘事消失，桌面如新。
主席台上。
白无陌眼巴巴看着秦墨矩。
秦墨矩喟然一叹，束音成线。
“阡陌候，朕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打着赘婿的念头，休怪朕不念旧情。”
白无陌愣道：“陛下何，何出此言？”
“朕好不容易找人翻出来的红线，”秦墨矩撇撇嘴，“被你家姑娘一把抹得干干净净。”
“呃，陛下，小莲确实是有点洁癖……那沈行走什么反应？”
“他啊，没认出来。”
“哼，简直有眼无珠！”
沈青云哪儿知道外面有人在骂他。
和牛威武配合一番，解说词搞定，拿着几张抄纸找到白小莲。
“这你的，这我的，注意哈，解说词内容不同，语气也要不同，比如说介绍仙萍山，便要以积极高亢的语调，而归墟门，就要淡然……”
白小莲哪儿想得明白这些，疑惑问道：“为何归墟门要淡然？”
沈青云笑道：“人百万里地界扛把子，还用高亢？”
好大的地界呢！
白小莲心中冷笑，低头浏览解说词，突然变色。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这……我怎说得出口？”
说？
沈青云一怔，解释道：“白同窗误会了，不是说，是唱，合唱……喂喂喂，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