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乔乔像游魂一般飘到清凉台。/br/br站在距离门口数丈的雨花石山道上,她进进退退，不知该如措辞。/br/br殿帮助她通过春考，该好生向他表达谢。可是因为答卷过于优秀，被夫子选为昆山院表,可就有些令人为难。/br/br昆山院千年金字招牌不能砸她手里啊。/br/br正踌躇时,殿门开启，沉舟疾步来到她的面前。/br/br“殿正与宫中使者会面,殿交待过,你若来直接进去见他。”/br/br*/br/br清凉殿中。/br/br“殿啊……”中年内侍苦哈哈地道,“君后说,韩世子的情您处理得极其果断,三五除二让情暂告一段落，此刻暂无什么能着手处……”/br/br公良瑾淡笑不语。/br/br中年内侍又道：“君后还言，漠北王携母入京求治，六后方能抵达,您派去接应人将一切安排妥当,近期内无需您亲自劳心。另，韩世子申请一位贴身护卫上昆山照料保护他，君后也接手,会详查那个名叫离霜的女侍卫,再决定允不允人上山。再有，神啸、西梁与南越都安安静静，绝无异。”/br/br公良瑾八风不。/br/br内侍退后一步，垂头拱手：“殿,君后说，眼真真是河清海晏四方太平，去一趟茅庐的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君后还说,书院将推举一人与您同行，推的八成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秦妙有，您就当作走走看看，淘汰一个人选也是好的嘛……”/br/br这位是跟帝后许年的心腹，这种话，也就他能替君后转达。/br/br公良瑾竖手打断他。/br/br他望向殿门，颔首道：“过来。”/br/br颜乔乔踏入殿门，一眼认出，殿面前这位苦瓜脸的中年内侍正是自己在城墙上见过的那一位。/br/br看来君后又派人来捉殿。/br/br她轻着脚步走到面前，老实行礼。/br/br“考得如？”公良瑾淡声问。/br/br“满分。”颜乔乔忧虑道，“殿，徐夫子说，要推举我随您一道去见隐世先生，我……”/br/br公良瑾轻轻嗯一声，转头看向中年内侍，道：“即刻身，莫让母亲久等。”/br/br中年内侍：“……？？？”/br/br这个弯转得太急，有点闪老腰。/br/br*/br/br到车上，颜乔乔『露』出忧心忡忡的模样，愁苦道：“殿，您知道我几斤几两。”/br/br他微微『露』出回忆『色』，沉『吟』片刻，认真道：“我不知。”/br/br颜乔乔：“……”她说的是体重吗？/br/br她按捺不住自己的不敬心，偷偷瞪他一眼，发现他垂双眸，笑着挽袖沏茶去。/br/br“殿，”她忧心忡忡地问，“您昨夜帮我猜题，算作弊么？”/br/br他瞥她一眼，失笑：“我教你的东西，难道书本上没有？”/br/br颜乔乔点头：“有的。”/br/br他神『色』自若道：“学书中知识应考，不是理所应当？”/br/br颜乔乔：“……”/br/br说得好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br/br她缓缓神，悄声道：“可是见到隐世先生，我会『露』馅。”/br/br公良瑾推过一盏茶，道：“论法不比考试，无需你的正确答案。”/br/br“嗯……？”/br/br颜乔乔仿佛醍醐灌顶，又仿佛一窍不通。/br/br她一面悉心琢磨，一面偷偷祭出秋收道意，一路薅着天地灵气，不知不觉来到女先生隐居的山。/br/br*/br/br茅庐就建在一个村庄畔。/br/br周围生着杂草，歪着几株老树，怎么看都平平无奇。/br/br茅庐不，看着像是村们特意新建的，篱笆里圈着几只鸡鸭鹅，应当也是村们送的。/br/br放眼望去，蓝天、黄土地、青『色』草木，是寻常的农家景象。/br/br到近前一看，颜乔乔恍惚以为回到荷花池畔。/br/br只见君后与儒并肩坐着，二人面坐着一位头戴幂篱的女子，看身形气质，脑海中不自觉蹦出“空谷幽兰”四个字。/br/br而儒面红耳赤拍桌的模样，更是仿佛旧重现。/br/br不过，上回儒急赤白脸，是因为学稚童骂架没能骂过邢院。而今，却是因为辩尽天文地理、哲思道法、治国人文，面年轻女子竟然丝毫不落风。/br/br到司空白这把年纪，最是不服输——不能把年轻打趴，于老人家来说是丢脸面。/br/br老爷子激情昂扬，就差蹲到石桌上去辩。/br/br公良瑾与颜乔乔的到来，打破茅庐内外沸锅般的气氛。/br/br君后欣喜回眸，看清颜乔乔的面容时，神『色』很明显地滞一瞬。不等颜乔乔觉不安，这位温善的高位女子浅浅笑起来，招呼道：“过来坐罢。”/br/br颜乔乔随公良瑾一道行过礼，然后『摸』到首的草墩子上落坐。/br/br“珠华先生经道法说得极妙，”君后温温柔柔地笑道，“只说与我听，委实是十分浪费——如此妙言，断不可再叫先生重复一遍，所以我让少皇瑾带着昆山院年轻一辈杰出弟子过来，共同参详。”/br/br头戴幂篱的女子微微颔首，不卑不亢道：“君后谬赞。”/br/br她的嗓音极其清幽，闻，脑海中浮起的又是空谷幽兰。/br/br名叫珠华，也是极美。只可惜戴着幂篱，看不见容颜。/br/br颜乔乔忍不住偷偷瞥公良瑾一眼，自己也不知道，在他脸上看出个什么反应。/br/br他的神『色』与往并无区别，浅浅颔首，如风如月。/br/br颜乔乔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静待他们论辩。/br/br简单客套后，珠华先生说起经道法。/br/br颜乔乔洗耳恭听片刻，发现……每个字都听得懂，连在一块儿一窍不通。/br/br她缓缓颔首，保持微笑。/br/br公良瑾倒是答如流——颜乔乔就没指望有什么能够难得住他。/br/br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他似乎没怎么上心，因为他说的都是书上原句，约是以司空白盾，挡珠华先生矛，他自己倒是置身外。/br/br全不像给她讲课时那样，点滴都掰开『揉』碎，摁进她脑袋里面去。/br/br这个发现让她有些的欣喜，虽然也不明白自己在瞎乐呵什么。/br/br约说半个时辰，二人前后停来，向方垂首示礼。/br/br珠华先生转向颜乔乔，幂篱，传出空灵人的嗓音：“……#$%@#@”/br/br听在颜乔乔耳中，约是——“炁者道本真也无净无不净不垢亦无不垢弗存乎亦弗不存乎。”/br/br颜乔乔：“……”/br/br半晌，珠华先生停来，轻轻抬起戴着白纱手套的手，示意颜乔乔说话。/br/br颜乔乔颔首，神秘微笑：“万古新。”/br/br珠华先生微顿片刻，颔首，转个话题，又说起炁本源、天人应、灵心共韵。/br/br半晌，再一次轮到颜乔乔。/br/br颜乔乔肃容，认真回复：“万妙同归。”/br/br珠华：“……”/br/br论法继续。/br/br珠华先生引经据典，篇博论。/br/br颜乔乔再度高深莫测：“万法皆通。”/br/br珠华：“……”/br/br半晌，再半晌，幂篱传出缥缈的嗓音：“昆山院骄子，果真不凡。”/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