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虞绍衡索性与她交了底:“冯家事,也是他告诉我的,至今也不想罢手,想查个水落石出。”
叶昔昭疑惑,“他与冯家长子交情不错?”
“不是,他只是看着顺眼的人太少,平日里就很反感安国公。”
“这岂非就是无缘无故的恨?”
“是。”虞绍衡握住她的手,笑,“无缘无故恨你的女子,不也有么?”
叶昔昭不得不承认,“是啊。”
闲聊着回到侯府,两个人先去见过太夫人,将虞绍桓休妻之事细细道来。
太夫人知道,这般先斩后奏的行径,一定是虞绍衡的主意,先是有些啼笑皆非,之后便意识到他帮妻子处理这些事,自然是两个人情分所致。事情就是这样,想想好处,也就释然。
感叹了几句虞绍桓时运不好,太夫人对叶昔昭笑道:“日后你帮我留心着,找个品行端庄的,给绍桓另寻一门好亲事。”
叶昔昭恭声称是。
太夫人又道:“先回房去吧,晚间不必备饭,你们几个都要来我房里用饭。就像昔昭说的,吃饭在于心气,一家人就该不时聚在一起。”
夫妻二人齐齐笑着称是。
回到房里,虞绍衡提及冯慧萱的事情:“还是将她尽快打发掉,她虽没露面却难逃干系。我稍后命长安去相府一趟,给杜良些银两,让他尽快带人回山东。”
“好。我让新竹也去知会我娘一声。”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之后,虞绍衡坐在寝室临窗的桌案前,伏案抄录叶舒玄那本诗集。
叶昔昭以前没机会细看他字迹,好奇之下,站到他身侧观望。
字如其人,字体俊逸,透着锐气,力透纸背。
叶昔昭俯身伏在案上,忽闪着眼睛道:“这字写得真好。我想绣一幅字画屏风,你能不能帮我写出图样来?”
虞绍衡头也不抬,“绣那东西做什么?伤神伤眼,去歇着,听话。”
叶昔昭认真地反驳:“那你还整日看公文书卷呢,这就不伤眼?”
虞绍衡轻笑,“我不做这些,如何能得俸禄供养你?”
叶昔昭之间戳了戳他俊颜,“我不也是没事可做么?绣的话,也只是每日绣一个半个字,权当打发时间。”
“还是学学掌家过日子为好,过不了多久,娘大抵就要你主持中馈了。”虞绍衡看得出,太夫人是越来越喜欢她了,自然,是因她越来越懂事孝敬。
叶昔昭一听这话,头疼起来,有些心底话也不瞒他:“我应该不是那块料,真有那一日,不会掌家却只会败家可怎么办?”
虞绍衡笑出声来,放下了手中笔,宠溺地拍拍她的头,“不是还有娘指点你么?我有空也会帮你,别担心这些。”
叶昔昭晓得,侯府在外面的产业都由他经手打理,那可比打理内宅更繁琐。由此笑着点头,“好,日后我跟你学学这些,可不许笑我笨。”
“怎么敢,你一个不高兴,撂挑子不干了可怎么办?”
叶昔昭笑了起来,随即还是说字画屏风的事,扯着他的手道,“你就帮帮我,行不行?”
虞绍衡反手握住她的手,“你求我。”
“我求你。”
“只是说句话?”
“那还要怎样?”
虞绍衡笑着凑近她,“你说呢?”
叶昔昭无奈地看着他,随即凑到他唇边,吻了吻他唇角,之后就不轻不重地咬住了他上唇,模糊抱怨着,“让你没正形。”
虞绍衡抬手掐了她腰肢一下,“淘气。”
“帮不帮?”叶昔昭笑着和他拉开距离,“你不帮的话,我只好让我大哥胡乱写一幅了。”
虞绍衡可不想不时看到和叶昔寒有关之物,只得妥协,“帮,明日就给你写好。”
叶昔昭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转去歪在床榻上看书。
过了会儿,芷兰轻声在屏风外道:“夫人,奴婢有事通禀。”
叶昔昭随口应道:“进来说吧。”
芷兰到了床前,递给叶昔昭一个帖子,“刚收到的。”
叶昔昭接到手里,打开来看过,不由冷了脸。
帖子出自唐鸿笑新婚妻子宋氏之手,说是成婚至今也不曾见过叶昔昭,想择日上门拜访。
这行径让叶昔昭生出一些猜测,却又都觉得不大可能:
如果说此事是唐鸿笑的主意,宋氏怎么可能同意呢?
如果说宋氏是来攀交情,两个男人不睦是绝对的事实,她难道想不到么?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叶昔昭吩咐道:“说我没空,一直没空待客,你找人去传话就是。”
芷兰称是。
随后,叶昔昭又说起如意的事:“等三爷回来后,问问他,愿不愿意让如意留在他房里继续当差。他不愿意的话,我再给如意另寻去处。”
芷兰应下,悄然退出。
叶昔昭将帖子随手夹到书里,丢在一旁,闭目养神。
晚间,她与虞绍衡去了太夫人房里。虞绍谦、二夫人、虞绍桓随后而至。
叶昔昭与二夫人摆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饭。
太夫人与两个儿媳闲话家常,兄弟三个则是推杯换盏。
虞绍桓休妻之事,谁也没提。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又是虞绍衡做主的事,全然不需多说什么,平日里多照顾虞绍桓几分就是。
虞绍桓自然更不会谈及这些,休妻带给他的感觉是终于解脱了,日后再不需担心房里的人给太夫人与大哥大嫂平添烦扰了。他希望自己能尽快将宋歆瑶忘掉,日后安安静静过日子,能考取个功名再好不过。
虞绍桓只是好奇一件事:“大哥与萧旬交情不错?”
一句话引得太夫人也看向虞绍衡,“是真的?”
虞绍衡默认。
太夫人真是服了他,“我竟从不知晓,你竟从未告知。你们何时相识的?”
叶昔昭没料到太夫人也不知情,讶然失笑。
虞绍衡歉然一笑,“相识有几年了。”
太夫人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又问:“往日里连我们都瞒着,今日是怎么回事?”
“本就没刻意瞒谁,只是都不喜你来我往地走动。”虞绍衡知道太夫人担心什么,温言安抚道,“此事皇上早就知晓,我二人职务也不相干。”
太夫人想想,是这个理,笑道:“便是萧旬有心帮衬你也无用,平日里不知有多少人弹劾你。”
虞绍衡报以一笑,“这倒是。”
用罢饭,回到房里,因着虞绍衡昨夜没怎么睡,两个人各自沐浴,准备早早歇下。
叶昔昭回来时,虞绍衡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她下午收到的帖子。
她不声不响地到了里侧躺下,见他还拿着帖子若有所思,笑问:“这帖子就这么好看?”
虞绍衡这才把帖子丢到床头小柜子上,“我在想,这个人打的什么主意。”
叶昔昭如实道:“我也想不通。”
“如果是唐鸿笑授意让她接近你,这件事可真是太荒唐了。”
叶昔昭自然认同,之后道:“想这些做什么?我已经回绝了,你又不是没听到。”
“不能不多想的事……。”
虞绍衡话音未落,夏荷在门外通禀:“侯爷,夫人,太夫人有急事相请。”
两个人俱是神色一凛,慌忙起身穿戴整齐,急匆匆去了太夫人房里。
太夫人满面愁容,将一封书信交给二人,道:“刚收到的。绍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唉……你们看看吧。”
两个人看罢,虞绍衡蹙了眉,叶昔昭轻叹一声。
虞绍筠的来信中,说前段日子师傅说她已经学成,可以回京了。她就一路玩耍一路往京城而来,途经涿郡时,懒得回京了,要在那里住一段时日。
太夫人抚额道:“一个姑娘家,又没人照顾左右,却自作主张在外游荡,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虞绍衡当机立断,“娘别担心,我这就去找她。涿郡离京城也不远,一两日便能将她找回来。”
太夫人实在是心焦,也就点头同意下来。
叶昔昭目光微闪,建议道:“侯爷不妨去相府一趟,妾身大哥在涿郡熟人很多,让他随行的话,应该可以事半功倍。”
虞绍衡点头,“也好,我去相府问问他有没有空。”
“侯爷带上芷兰,让她将事情说清楚,妾身兄长一定会全力相助的。”叶昔昭又问太夫人,“太夫人觉得这样可好?”
太夫人点一点头,“也好。你们去吧。”
两个人又回房,虞绍衡命长安召集些人手,叶昔昭细细告知芷兰来龙去脉。没多时,准备停当,虞绍衡说道:“找到人我就回来,明日多陪陪娘。”
“我晓得,你放心。”
叶昔昭送他出门,看着他大步流星走远,心说他这是什么命,就没个清闲的时候。继而,她又去了太夫人房里一趟,安抚老人家的情绪,直到二更天才回房。
芷兰已经回来了,说叶昔寒满口答应,并且即刻就与虞绍衡赶去了涿郡。
叶昔昭这才安心歇下。躺在床上,入睡前脑海里浮现出虞绍筠姣好的容颜跳脱的性子。
成婚第一年,她与虞绍筠虽是姑嫂,却连点头之交的情分也无。虞绍筠对虞绍衡,既有畏惧,又极为依赖尊敬,对她总是冷着一张脸特别不满,为虞绍衡鸣不平。
两女子相见,都是连话都懒得说。叶昔昭那时觉得谁都是可有可无,谁对她什么态度她都视而不见。虞绍筠每次见到叶昔昭,总是撇一撇嘴,扬着张俏脸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