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琥上的咒文被狱火焚烧干净,随着时间加剧,恶臭越发浓郁。
不过几分钟的工夫,整间堂屋里全是那股令人作呕的怪味。
吴伟伟用力捏着鼻子,一个劲儿的用手扇风,再转头去看江域和陈岭,啧,别说,大佬就是大佬,陈岭只是眉头微蹙,江域比他还要淡定,全程面无表情。
“江哥,这味儿这么大,不会把特调部的人引过来吧。”刚刚岸上那一出他也看明白了,特调部的人唯李道玄马首是瞻。
眼下这味道如此浓郁,用万里飘臭来形容也不为过,万一被李道玄闻到,让他发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是假货,直接杀过来就糟了。
陈岭板着脸忍了忍,终于忍不住了,也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要的就是把人引过来。”
老祖宗那么沉稳的一个人,不会犯低级错误,他眼下是故意让尸臭从白琥中散发出去……如果猜的没错,老祖宗应该是想要试探李道玄。
“什么意思?”吴伟伟愣了愣。
陈岭:“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可谁也没想到,最先上门的会是村长。
村长是循着味道找来的,进门后干呕一声,还以为是化粪池炸了呢,见味道不是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他松了口气,但紧跟着就再次皱眉朝堂屋方向冲去。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太过恐怖,在这之前,村子里已经有好几拨人找过他,抓着他质问蓝湖的事。
村长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想上门去找李道玄,却被对方的人给推了出去,恰好摔在那些被从水里拖上岸的尸体堆上,吓得屁滚尿流。
他肚子里又是疑问又是愤怒,如今被这味道熏得一点就着,全然不似之前那般客气。
吴伟伟单脚跳过去打开门闩,笑着把人引进屋。
村长警惕的四处打量,屋子里的每样摆设都同之前一样,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无法找出臭味的源头。
强忍着呕吐的恶心感,他粗声粗气地问:“这屋子里什么味道,整个村子都能闻到!”
陈岭夸张的啊了一声,皱着鼻子用力吸了几口,“还真有点臭味。”
“你说这只是有点?!”村长这次是真的干呕一声,他压下嗓子眼里的异样,捏着鼻子道,“我不管你们在搞什么,立刻停下来,若是还有味道从你们这儿飘出去,就别怪我请你们出去。”
陈岭苦着脸:“村长,我真的不知道这味道哪儿来的。”
村长盯着他看了几秒,再次转头看向周围,越发疑惑,“那气味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怎么知道。”吴伟伟嘟囔。
村长想到什么,睁大了眼睛道:“不会是……不会是和蓝湖一样,这房子底下也藏着很多尸体吧!”
村子里实行土葬,有些孩子孝顺,在父母死后安排遗体在院子里停留七天,冬天还好,若是遇到夏天尸体里就会有臭味飘出来。
这么一想,他此时闻到的气味可不就像尸体腐烂的味道吗!
村长大惊,转身就想去喊人,被陈岭从背后一把拽住。
“等等。”陈岭心里还有疑问没解,“村长,你知道湖里的那些尸体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怎么会知道……”看见那一具具尸体从水下冒出来,张牙舞爪的想要攻击活人,村民们吓得哇哇大叫,只顾着逃命,哪里还会顾得上去想其他的。
陈岭微眯起眼睛:“我观察过,死尸里有人的衣服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或者村里有没有相关传说,譬如乱葬岗、万人坑什么的。”
“万人坑……万人坑!”村长像是受了刺激,自顾自的喃喃道。
陈岭皱眉,松开手,安静地等着他的后话。
村长抬头,“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听我父亲说过,东面从前的确有个万人坑,后来因为听说那里风水好,村子里不少人把家里去世的长辈埋在那里……”
“可是有一年暴雨发生了泥石流,山体严重塌方,那万人坑随着泥石流一起滚下来,还形成了堰塞湖……可能就是这样,那些尸体才会藏在水下。”村长仔细想了下,“这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
陈岭思索间,村长又开始慌张,“我得去找李先生过来,让他看看这下头是不是也藏着万人坑!”
说完,人就着急忙慌的往外跑。
陈岭坐回椅子上,眉间忧思过重。
很显然,蓝湖底就是心魔选中的至阴之地。
万人坑中的陈年尸体不知沉积了多少死气和尸气,借着这些,心魔成功孕养出一具本该至少要花上百年,甚至是上千年才能成形的毛僵。
他将毛僵控制在水底,但凡有生气侵入水中,那些死尸甚至是毛僵就会被惊醒。
这就是为什么,村里的人两次下水都没有找到那几个小孩儿被溺死的原因。
因为他们已经被下方的尸体拖了下去,只有是被吃了,还是让小孩儿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就不得而知了。
而那块白琥,应该是心魔故意将其藏在毛僵咽喉中的。
咽喉是生气和死气都会出入的地方,白琥放置于这个位置后,它能很好地吸收僵尸身体上的尸气。
陈岭猛地反应过来,他打开手机记事本,开始写写画画。
片刻后,他怔忪地盯着手机,好半天才出声:“应该还有别的礼器,应该还有才对!”
“什么礼器?”吴伟伟凑过来。
手机上记事本上,是一个由简单文字和线条构成的思维图。
【荣莘中学(正东)——屏山(正南)——蓝湖(正西)——凤岭山(正北)】
陈岭看了眼江域,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蓝湖位于正南,出现了白琥。”
吴伟伟嗯了一声,想到从前在书上翻过的东西,心头一惊!
他喊道:“是巧合吗?”
祭祀用的礼器会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摆放,分别是青圭、赤璋、白琥、玄璜。
而这几个礼器,又分别象征着惩恶扬善、天神庇佑、强盛兵力、五谷丰登。
这些原本该是人类用来向上苍讨要庇佑赐福的吉祥之物,如今其中的白琥,却被当成了尸气的承载体。
是对天神的蔑视、对神明的不敬,也是宣战。
陈岭知道吴伟伟想到了什么,他点点头:“我在想,会不会荣莘和凤岭村也埋藏着玉制的礼器?”
江域:“荣莘和凤岭山的案子都是特调部在收尾。”
言下之意,倘若即便真的有青圭和玄璜,也必定早已经被心魔取走了。
“玉能聚灵,自然也能聚邪。”江域指尖在记事本上画了个圆,线条恰好经过荣莘中学等四个地名。
然后,他在屏山的位置点了下点,“东南西北四方邪气汇聚一处,不是养尸就是养魂。”
陈岭抿了抿嘴唇,心里莫名的焦躁,目光不受控制的反复掠过手机屏幕,恨不得从里面看出朵花来。
事情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就在眼前,他急躁的抬头:“我们现在就去屏山!”
江域轻轻拍了下他的头,动作轻柔温和,眼底却像是蒙着一层浓厚的阴翳:“不急,你忘了我们还要用白琥引蛇出洞?”
陈岭把男人的手从头顶拿下来,抓在手里。
他眉头皱了皱,想起李道玄曾经去过昱和山的事,“江域,你说他当年去昱和山,真的是为了昱和山一夜枯败的事吗?”
如今李道玄的嫌疑最大,他曾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全都变得另有深意。
“未必。”江域敛下眼眸,“生平记录并不十分详尽,只有一个大概,不如叫城隍上来问问。”
吴伟伟:“那什么……城隍是能随便叫的吗?”
如果说土地是镇长,男城隍就是市长,人家大小是个地方官,随叫随到?不可能吧。
可瞧见江哥那副泰然处之的表情,吴伟伟心里莫名信任,说不定江哥就是这么牛逼呢。
陈岭对江域是无脑信任,冲吴伟伟坚定地点点头,“当然能!”转头看向江域,“需要准备香蜡纸钱么?”
“不用。”江域对着虚空喊了一声城隍,不到三秒,地上冒起青烟。
一名西装革履的眼镜男从青烟中走出来,毕恭毕敬地对江域拱手作揖:“先生。”
江域看了陈岭一眼,见青年只是挑了下眉梢,没多问。
他别过脸,眉宇间染上几丝严肃,屋子里的氛围也在这瞬间变得凝滞,无端的让人压抑,“青玄观的李道玄你可知道。”
城隍头也不敢抬,“禀先生,知道,他是青玄观的上一任观主的关门弟子,天赋和能力绝佳,为人和善,是个好人。”
“那你可知,二十年前他去昱和山的事。”江域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打着,轻微的响声砸在人心头,让人越发紧张。
城隍连忙道:“二十年前昱和山生气一夜全消,李道玄当初已经是特调部的人,在收到消息的第二天就到了昱和山,停留了不到三个小时便离开了。”
“他都做了些什么?”江域问。
“这……”城隍犯了难,二十年前对于神仙精怪而言并不长,让他为难的是,李道玄当时什么也没做。
想了想,他如实汇报:“到了昱和山后,他先是去查看了水源,随后……随后便坐在水边,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