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颌第二拳依旧无法撼动杜普,如同打在横亘不变的深海巨岩上的感觉,立时让他的面色变得尴尬起来,旁边可是有刘澜在场,而他却一连二拳被对手挡下,这让他如何还能沉得住气。
其实这二拳已经让杜普吃了不少苦头,此刻他面色涨红,强忍着巨痛没有喊出声来,但这样的结果只有他自己清楚,周围人却不知道他的尴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他傲立与场中,无不在心中低呼:没想到竟然真是高手。
“再吃第三拳!”张颌收起了轻视之心,使出十成全力轰出了一拳,只是这一拳轰出,在一旁观看的刘澜立时就心中叫糟,立即出言制止:“俊乂手下留情!”
刘澜这一声喊,立时让后者微微一怔,通过之前的试探,他心中清楚,对手有些真本事,但却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自己全力的一击,此时得主公出言提醒,立他后悔起来,暗骂一声自己争强好胜。
可他已经出手,想要停手已然不能,只有泄力,当第三拳轰在杜普身上时,虽然已经不是十成力道,但就是七成力,也不是此时杜普能够承受。
一声闷哼,杜普一连退出十数步方才稳住身形,口中咳嗽连连,竟然被张颌之前一击岔了气,眼中犹如喷火一般的看向张颌,虽然他知道不是对手,但也不能就这样让他羞辱。武人的傲气让他身体挺的趣÷阁直,手中更是紧了紧梨木枪,
张颌看着少年倔强的容颜,微微一怔,随即大笑,道:“小子,好样的,能接我张颌三拳,不错,以后就跟着我吧!”
张颌何许人也。百姓之中也许不清楚,但士卒却齐齐咂舌,那可是军中排在第五的高手啊,而杜普这样的习武之人。又如何能没有听过张颌的名号,嘴巴张的大大的,好似能吞下一颗鸭蛋。
他做梦也想不到,刚才和他交手的,竟然是张颌。曾经冀州军主将,被袁绍誉为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张颌……
场中的兵卒一早就有机灵者猜到来者必定是某位大将,直到此刻听说是张颌,无不是涨红了脸,对于强者与生俱来的崇拜心里立时泛滥,刚要欢呼,却被一道响亮的笑声打断。
众人的目光立时被集中在大笑之人身上,只见他年在三十许间,身材虽然不高,但站在众人之中。却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鄂下留着山羊须,耳朵不仅大,手臂却更长,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度。
他身旁围着数人为他开道,有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周围众多百姓中,绝大部分人来自兖豫二州,并不知晓其人是谁,但还有一部分人却是听过传言描述的。而此时再看场中之人,竟与传言一般无二,立时响起了“刘使君”的呼声。
“曲长高翔见过使君!”
“曲长陈式见过使君!”
周围的士卒们立时单膝跪地,高喊拜见使君。一时间使君之声络绎不绝,刘澜一连压了数次,才让士卒收声,而一旁的杜普心中早已震动不已!虽然早就做好了加入徐州军的准备,但他却想不到会被张颌收到麾下,如今更是见到了徐州军真正的BOSS刘澜!
不得不说刘澜给他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刻。士卒的崇拜太过狂热,尤其是小沛县内的百姓,在现在这个时期,在他来的豫州,早已是一副人吃人的惨象,但这里的百姓,却生活富足,人有余田……
而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他听说在曹操的部队中,竟然拿人肉做食,但徐州军不但有粮食,更能拿到薪禄,这要是放在十多年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放在当今天下,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徐州刘澜,这世上再无一人!
而更让他舌桥不下的是,刘澜在向众人打过招呼之后径直走到他身旁,和颜悦色的问道:“小兄弟,既然是谯县人,为什么不在曹操处或是吕布处充军,反而来到了小沛?”
杜普心中激动不已,可以说刘澜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他平日里在老家就是见到县令,也无不是傲慢无理,刻薄寡恩,但眼前这位却是裕太温和,彬彬有礼,听他说话,不但没有使他有紧张的感觉,反而有种如沐春风之感,和他的距离好像瞬间就被拉近了。
并不是刘澜刻意要如此,而是天性,他本就是小老百姓出生,即使来到汉末,也不会因为自己变成刘澜就高人一等,反而更加知道百姓的重要性,再加上他现在打着尊汉的旗号,那首先一点,就要让治下的百姓明白,此汉非彼汉。
杜普如实回禀,道:“回禀使君,小子家乡受灾,带着幼弟与老母逃难来此,听说当兵发粮,才来投效!”
其实刘澜并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投军,而是他为什么投到小沛而不是吕布或者曹操麾下,以他的身手,即使真投在这两处,几年间也会升到百长或曲长,而他这样舍近求远,目的是什么,难道曹操和吕布在豫州这么不得人心?再问,道:“像你这样在豫州不愿投到曹操或者吕布麾下之民多不多?”
“很多。”杜普想了想,接着又说道:“兖州兵祸连连,募兵早已惹得百姓怨声连连,若非强征,无人愿意从军。”
“那你为什么又愿意来小沛从军呢?”刘澜含笑问道。
“因为使君处有饷!”杜普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是来到小沛后才听说使君处有饷,与曹操吕布处大有不同,所以就来报名了!”
“哦!”刘澜点点头,他已经知道杜普为什么会来小沛参军了,就因为小沛给钱粮,而钱粮的诱惑,对于这些远走他乡,又无粮为食的灾民来说,无益于养家活口的一份差事。
“既然俊乂让你以后跟着他,那就好好干。”刘澜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而心中却有了更多的想法,难民逃亡他乡,都是为了混一口吃食。若是换在往年,他们也不会流落太远,只要去附近的县城就行,但今年不同。因为曹操与吕布交兵,吕布寡恩不会开城门放流氓进入,以免混进奸细。而曹操却又刻薄,他军中粮草不济,更是听从了程昱的建议以人肉为食。即使放灾民入城,也不会赈灾,为免引起暴动,所以也没有收拢流民。
倒是徐州一下成为了流民的聚集地,只是在流民之中,又分二等,一等有田有地,等灾祸一过,就会返乡,而似二等之民。无田无地的百姓,便会像杜普这样选择留下,不仅躲避灾灾荒,更躲避兵祸。
而小沛招兵,就是收拢流民中的强壮去种田,其实现在的徐州有大片荒地,他大可让小沛多募兵,然后派他们回徐州军屯,至于一些无法参军的百姓,则可以在徐州获得少许土地耕种。把他们彻底拴在徐州,而不是等蝗灾一退,再返家园。
如今徐州虽然还没有施行小沛新政,工坊和商旅贩夫依旧被抽取着大量税赋。可随着广陵被拿下,徐州境内彻底平定之后他第一步便会将商贩的解禁提上日程,毕竟现在钱粮供求严重失衡,一直在吃着陶谦多年来的积累,如果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坐吃山空。
再加上徐州境内重商之风严重。就是抽取重税,也无法让他们安心在田埂间耕种,若是现在解禁工商,他只怕就要裁军或者前往它郡购粮了。
即使琅邪和广陵二郡吏权收回,但所收钱粮也才够维持徐州一地,但随着越来越庞大的难民潮,势必会将徐州财政拖垮,所以在看到如此庞大的难民潮后他便明白眼下非但不能在徐州劝商,反而还要更加卖力的在徐州劝农。
既然要劝农,那聚拢人口就成了大势所趋,如国渊所言,民为邦本,若是连温饱都无法解决,扶住工商也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在人力是第一生产力的汉末,想要发展农业首先就要聚拢人口,其次才是鼓励农耕,再次才能发展工商。
这就像是一条生物链,有人,就有口,有口就要吃饭,要吃饭就去种地,可口越来越多,所以刘澜要去鼓励工商,可吃饭的口还是很多,那只能去开阡陌,可阡陌越来越少,吃饭的口却更多,怎么办?
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这时候就会进入王朝更替,使人口急剧锐减,然后再次进入盛世,再次由盛转衰,再次王朝更替……
但刘澜所做的一切就是要打破数千年来不断重复上演的历史,可是高产的粮食又能去哪找呢?还有一点就是历代明君难道就没有发现困扰百姓的耕地问题?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去预防或是解决呢?是解决不了,还是不想解决?
但现在陈群与国渊的聚拢人口策略有了转机,而转机就要有足够的土地来吸引流民,但他在小沛施行少耕地的策略,显然对流民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到时灾荒一过,势必又要返回故乡。
但这却让他看到了徐州改革的希望,之所以他一直没有在徐州改革,就是因为无主荒地太多,连军队和百姓的温饱都解决不了,你反而去鼓励工商,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鼓励工商的前提,是在土地饱和,温饱得以解决之后,这就像刘澜之所以能在小沛改革,是因为他的军队靠陶谦资助,没有粮草的负担,当然可以放开手脚,但在他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的前提下,钱粮的收入就成了眼下重中之重。
现在他掌握着东海、彭城、下邳还有新得的琅琊,虽然琅琊没有受到曹操兵祸波及,但其他三郡却出现了大量死伤,造成十之八九无主的荒地,一旦通过灾民入主得到缓解,再将广陵收复之后,刘澜将彻底解徐州决钱粮问题。
如此一来,虽然税收政令迫于形势无法改变,但他却可以鼓励工商,取消士农工商一概的歧视,让徐州商业得到发展,在通过沿海之利,或南下扬州或北上幽州,甚至更远,将不在是梦。
想要了解民生,自然要去市级,那里的一切才是市井小民最为关心的,所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在他执掌沛县时沛县物价一直颇低,但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灾民的流入,有没有使沛县的物价提升。
刘澜来到北市,这里聚集着大量的粮米店,在古代,衡量物价的标准就是粮食,想要知道一地的物价是高是低,了解粮价就能知晓。
北市的牌坊高大,刘澜一行进入了坊门,坊门两侧为交易署和钱庄,而相邻处便是粮店,第一家名叫归粮源,好大一处门面,门前更是车水马龙,人群排起了长龙。
这样的店铺刘澜当然不会进,进只会妨碍老板的生意,他向前走到里间人少的粮店,刘澜看了眼招牌名为:万种粮的店门,却对杜普说道:“你随我进去瞧瞧。”
他手下这些人,哪个会亲自来买米,更没有人知道粮价,但杜普不一样,他生活在底层,不仅认得五谷,更知道粮价。
刘澜进入店面,早有活计上前招呼,道:“客观要买点什么?”
他见刘澜衣着光鲜,显然是大户人家的老爷,只是心中纳闷,这样的富户,怎么会亲来买米,但心中好奇归好奇,却不敢有一丝表露,只是客客气气的在一旁恭候着。
店面两边摆着各式各样的粮食,在粮食开口处都插着木牌,写着粮食的种类与价钱,这到叫刘澜放下心来,不然他连五谷都不分,如何开口询问价钱。
走到谷米处,看着上面的价钱标着每斗60文,而一旁的稻米却标着每斗44文的字样,指着谷米问小二,道:“为何着谷米的价钱比稻米的价钱贵?”
他久为人上,养成盛气凌人的气势竟让小二一时怔在原地,支支吾吾了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一旁的掌柜见状,立即上前解释,道:“想来客官是头一次买粮,之所以谷米比之稻米更贵,不仅是谷米口感更佳,更因为一斗谷米与一斗稻米的斤两不同,谷米一斗为四斤,但稻米一斗却只有三斤,所以谷米比稻米略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