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裪气不过,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把目光再次看向卫渊。
“刚刚魏大人说自己是一介书生,裪哪怕远在外邦,也听闻世子作赋一绝,一首《凤求凰》让裪敬佩不已,日夜拜读。”
“在来的路上,本太子偶作一赋,想与卫大人来一场文人之间的交流。”
“本世子只在皇上与新罗婢在床上交流,根你没兴趣……”
没等卫渊拒绝,南栀便对南昭帝道:“父皇,三局赢两局,为展现我大魏的大国风度,女儿觉得应该让一局。”
南栀的声音不大,但却能做到全场都能隐约听清……
“理应如此。”
南昭帝点点头,对卫渊道:“既然李裪太子想与你交流,那你就与他交流一二吧,朕对你的文采很放心。”
在场之人无不憋笑,可不放心咋地,卫渊最出名的两首诗,一片两片三四片,还有一首就是捅咕蛤蟆。
就这文采,必输无疑,稳放心……
至于《凤求凰》以及送给卫伯约的《破阵子》肯定是抄袭的朱思勃或是状元公孙瑾。
卫渊心里苦,无奈地看了一眼南栀,他用屁股想都知道。
李裪提起了《凤求凰》这是南栀的软肋,这娘们就是醋意大发,故意报复自己。
李裪负手而立,朗声道:“山川异域,广袤无垠,分风月同天,共沐清辉,不分畛域,新罗扶余,处海北长鲸,亦禀天地之灵气……献宝呈珍,以表臣服之谊,共襄盛世之荣。
听到李裪的第一句,南昭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山川异域风雨同天。
这句话的意思,虽然大家不生活一个地方,没有共享同一片山川,但当我们抬起头,所见却是同样的明月。
初听没问题,可加上后面那句长鲸,这句话就有问题了。
长鲸,大鲸或喻巨寇。
他李裪肯定肯定不能骂自己,那就是说自己新罗沿海国,是沿海霸主。
番邦附属小国,却强行抬高自己地位,和大魏王朝平起平坐。
可南昭帝却又不能发怒,因为这句话还有其他解释。
明明知道这李裪就是想抬高新罗,但南昭帝又无可奈何。
卫渊本想随便弄一首捅咕蛤蟆就算了,但没想到这李裪挺恶心,所以卫渊决定也恶心一下他。
“你这赋本世子接了,同时在送你一诗。”
“还记得本世子年幼时,我家老梆……我家爷爷曾讲述过,我卫家先祖,卫青远征辽东的故事,我就以卫青为题,即兴发挥吧。”
卫渊话落笑着朗声道。
“辽东海北翦长鲸,风云万里清。”
“方当销锋散马牛,旋师宴京师。”
“前歌后舞振军威,饮至解戎衣。”
“判不徒行万里去,空道五原归。”
“好!”
南昭帝第一个叫好,这首诗雄浑豪放,虽然打不到流芳千古,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好诗。
特别点睛之笔,李裪说自己新罗是长鲸,卫渊直接来了个剪长鲸。
最重要的是,卫青出征辽东,打的是高句丽,属新罗的前身,并不是直接骂新罗。
问题来了,卫渊这么有才华,即兴都能作出如此好的诗
南昭帝与其他人,纷纷把目光看向咬牙切齿,不停翻白眼的卫伯约。
“妈了个巴子的,背诵自家家谱上的诗,还他妈说是自己即兴发挥,真不要个逼脸了。”
听到这话,南昭帝摇头苦笑,误打误撞降服駮马,背诵家谱都能正好怼了李裪。
这卫渊别的本事没有,但从出生那一刻开始,气运爆棚,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福星。
卫渊看着脸色铁青的李裪大笑道:“下面还你一首赋,这首诗赋是前朝宰相,外加你新罗文人撰写,本世子融合润色而成。”
“彼高丽者,边夷贱类,不足待以仁义,不可责以常礼。”
“古来以鱼鳖畜之……恐兽穷则搏。”
“向使高丽违失臣节,诛之可也……虽日杀万夫,不足为愧。”
众人满脸尴尬,这就是指鼻子开骂了,而且骂得很难听。
李裪还不能发怒,就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神州前朝和新罗高句丽的事,而且新罗推翻高句丽后,也没少安排文人撰文诬蔑前朝。
梁俅小跑到南栀身边:“为啥都这个表情,渊哥赢了吗?我没听懂……”
南栀笑着点点头:“文无第一,没有输赢,但……的确是把李裪恶心得要死。”
“就像你与梁王反目对着骂街,有人出来帮你骂梁王全家,帮你不假,可也把你骂了进去了……”
李裪无力地抬头看天,暗道果然天佑大魏。
他的想法很好,先用駮马杀杀大魏锐气,然后以花郎道展现他们新罗的尚武精神,至于输赢不重要,真正的杀手锏,是最后的赋,这也是阳谋,可以强行拉高新罗地位,增加谈判的筹码。
可就这样,如此天衣无缝的局,竟被卫渊这纨绔用狗屎运化解……
“果然人不可与天斗!”
李裪心中长叹一声,只能退而求其次,转身跪拜在南昭帝身前。
恭恭敬敬的三百九叩:“陛下,臣在新罗,精挑细选了一千名美女送来大魏,高丽参,以及一百坛国宴泡菜!”
卫渊连连拍手:“这里面就属泡菜最好,毕竟我大魏近年天灾不断,泡菜正好搭配稀粥,给果然难民吃。”
李裪哭着脸道:“泡菜可是国宴!”
“也就你们新罗拿棵白菜当宝贝,有机会就跳出井底看看,小蛤蟆在井下,就能看到巴掌大的天。”
又是蛤蟆,这卫渊是真离不开蛤蟆了……
李裪也不想与卫渊多废话,双眼满是崇拜之色看向南昭帝。
“陛下,臣远在新罗,可也听到过陛下种种事迹。”
“尧舜禹与,睥睨天下,万民景仰,勤勉为政,英明神武,爱民如子,雄才大略,励精图治,万寿无疆,恩泽天下,乃千古一帝也!”
好听!爱听!舒坦!
南昭帝一脸陶醉,满意地道:“李裪你可比你父亲强太多太多了。”
李裪的话,宛如抹了蜜糖的箭矢,每一道都能准确无误地扎进南昭帝的心口窝。
“可陛下,就这样英明神武,千古一帝的您,却有不服者。”
“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敢不服从朕?”
“扶桑倭寇,近年来附上倭寇浪人,屡屡渡海侵犯我新罗,更胆大包天敢登陆大魏沿海城市!”
“北方匈奴皇室被卫公斩杀后,另一个部落,出现了新的单于,冒顿,此人狼子野心,心狠手辣,鸣镝弑父,统一北匈奴。”
“我新罗遭受两面夹击,对南昭帝的效忠日月可鉴,新罗被灭国不要紧,我与父皇担忧的是不能再为陛下您效力。”
“我新罗就是陛下在北境关外的守门石狮……”
卫渊与南栀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神中的无奈。
南昭帝最大的弱点,被李裪研究透了,那就是戴高帽,猛夸。
如果没有意外,这李裪马上就要提出,要钱,要粮,要兵器这些要求了……
“朕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既然李爱卿提出,那朕就满足你的要求。”
“送你五百万两白银当做新罗进贡的回礼,命天剑司打造铠甲万件,精铁刀兵三万把,猛火油三千坛……”
“李裪代替父皇,代替新罗一万万百姓,谢主隆恩!”
无能的废材昏君……
卫渊摇头感叹,但这也符合他的利益,正愁天剑司太安逸,无法大规模让欧冶子带人入驻,如今正好借此机会,贪点石油原油。在贪点金属矿石,自家队伍的甲胄兵器不就出来了三分之一……
使臣会见结束,文武百官有的留下用膳,用的借口身体不适离开。
南栀要走,卫伯约对卫渊道:“你这龟孙儿,还不去送送公主!”
南昭帝一百个不愿意,但卫伯约的面子要给,无奈不停给雪儿使眼色,小声道:“看住了卫渊,千万不能让他动手动脚,或与公主有过多交谈。”
雪儿凝重地点点头:“他多跟公主说一句,雪儿就打断他的狗腿。”
南昭帝满意点点头:“打断两条,最好替朕多抽他三个大嘴巴,牙打掉那种……”
返回未央宫的路上,南栀与卫渊同行,但两者谁都不看对方,只是低头走着。
可没人知道的是,二人正在用腹语小声交谈。
“这李裪不简单,此人未来必成我大魏的心腹之患!”
卫渊无所谓地道:“这样才好玩,如果敌人你父皇这种废物,我可一点成就感没有!”
南栀瞪了卫渊一眼:“他虽无能昏庸,但也是我父皇,你这般出言不逊……算了,下不为例!”
“你可能没注意李裪的一句话,冒顿弑父统一了匈奴,自古以来匈奴都是以部落形式,各自为政,就没出现过统一,打仗也只是暂时联盟,临时选出一个所谓的皇室。”
“但这家伙能统一匈奴,他的手段绝对不凡。”
卫渊说到这,忽然换来老石的公鸭嗓喊叫。
“义父,义父!”
就在这时,老石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你咋进宫了?”
老石满脸严肃:“出大事了,我来上报陛下,冀州境内出现匪盗。”
“我当是啥大事,我们赈灾的一路碰到的匪盗少了?”
“皇帝昏庸无能,在他治理下境内匪盗横行……”
南栀怒道:“告诉过你不能侮辱我父皇,下不为例!”
老石连连摇头:“这次匪盗不一般,竟敢劫皇纲,而且数额无比巨大!”
“有多大?”
“大魏有史以来第一劫案,足足有一亿两白银……”
“这数字有点耳熟……”
老石点头道:“没错,就是花家答应修建运河的钱,一文不剩都被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