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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是个有趣的人,很喜欢你的胆量——姐姐,你那次做了什么有胆量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素澜眼底又闪出嫁人之前一直蕴含的那种光华,素盈一见就加了几分谨慎,不紧不慢地答道:“我不大记得……大约是顶撞了他。”
“与那香膏有关?”素澜的口气不疾不徐,像是很随意,但素盈还是立刻感觉到一丝紧张——她的妹妹并没有因为嫁人生子而变得愚钝。
不等素盈斟酌好词语,素澜便笑了笑:“我不是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只是,姐姐下次若是用得着妹妹,千万要知会妹妹一声,不然妹妹被蒙在鼓里,怕是要吃亏。”
素盈自觉上次行事冲动,的确让她担了风险,于是抱歉地笑一下,说:“数落完你公公、夫婿和爹,又要来念叨我了?你几时吃过亏?妹妹是吉人天相,总能化险为夷,还能捞到后福。”
素澜诚恳地摇头道:“凭自己的‘运气’和仰仗姐姐关心疼爱可不一样,后面这个让我心里舒服。”她腾出手握了素盈的手一下,又神神秘秘地说:“姐姐知道宰相大人这次叫父亲来是为什么?”
“不知道。”素盈只顾埋头逗弄小外甥。
素澜的眉头轻轻一挑,说:“是关于二哥——我还以为,二哥常来巴结宰相,只是想谋个好职位,没想到,原来是因为生他的谢家人丁单薄,最后一个儿郎死在了西陲。”她开玩笑似的说:“二哥不要我们了,他要归宗呢!有馨娘在旁边吹风,宰相已经点了头,答应帮他跟爹谈。”
素盈愣了,听素澜又道:“他也真是的,偏挑这种时候。眼看跟着我们家要飞黄腾达了……”
“什么意思?”素盈警觉地问。
素澜微微一笑:“依我看,慈明三年正月里,为姑姑庆贺生辰的那座木雕,今年该送一座大的给她了。”
慈明三年素府送给当时的丹嫔庆贺生辰的礼物,是一座木雕的丹茜宫,那木头还是素盈与素飒二人出的。
“当真?”素盈早盼宫中后位之争早有结果,也免得自己整日提心吊胆。
“我瞎猜的——现在后宫那气象,能堪当重任的人选并不多。”素澜压低声音笑了笑,“不过,二哥也真是妄想。他离了我们家,改回谢姓,只是一个没落人家的公子,一样娶不到姐姐。”
“你胡说什么?!”素盈被她惹恼,将孩子往她怀中一塞,道:“你一个人胡思乱想吧!我可不陪着你,不然别人会以为我又疯了。”
她正作势要走,恰好一个丫鬟进来说:“相爷请六小姐过去小坐。”
素盈一听心头就是一沉,可自己在人家家中,任性不得,只好跟着那丫鬟转回廊过花园,来到一处幽静的书房。
她原以为父亲定然也在,谁知书房中只有琚含玄悠然坐着看书。素盈一闻他书房中有股淡香,就有些发愁——她近来一直不碰香料,生怕又出幻觉。
“已经通风好一会儿,应该不成大碍吧?”琚含玄见她在门口止步不前,悠悠说道,“听你父亲说,你以后不能再动香料。可惜了你那样的手艺!你不做奉香之后,皇后曾经与我提过好几次你的香料呢!当然,那都是她被废之前的旧事了。”
素盈不知他为什么忽然提起废后,默默上前两步,向他拜了一拜。
琚含玄仔仔细细地打量素盈,让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收她为义女的时候,他也曾这样看她,目光里有逼人的寒意。
“你上次说过的话,我并没有完全信。”他说,“可我也知道,你没有凭空捏造的本事。所以,我去查了……你并没有说错。”
“大人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素盈有些不安。
琚含玄笑了笑:“你种了籽,收了果,却不想知道它是怎么长成吗?”
素盈的嘴角轻轻牵动,但没有说话。
“阿盈,你借了我的手为你妹妹报了仇,现在该是回报的时候了。你该不会以为我傻到任由你一句话就能摆布吧?”琚含玄站起身,走到素盈身边,微笑着注视着她的眼睛说,“我也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
素盈的脸色微微泛白,强辩道:“素盈只是在大人面前说溜一句话。废后这样的大事,是大人促成,主意是大人定夺的。素盈何德何能,怎有本事劳动大人的手?”
琚含玄一声长笑:“我欣赏别人与我讨价还价的勇气,但我总是告诉他们——我听他们还价,只是因为欣赏,并不意味着我还会向他们提供别的选择。”
素盈咬了咬牙,问:“大人要我做什么?”
“我想,素飒告诉过你我为什么会担保你做东宫妃。”琚含玄含笑说,“如今,我要你到另一个人身边,去做你本该在东宫身边做的事。”
素盈骤然失色,低呼道:“不……”
琚含玄早知她是这种反应,不紧不慢地问:“你说什么?”不等素盈开口回答,他收敛了微笑,冷冷地问:“听说,你哥哥前些日子受了重伤?”
素盈正心乱,又听他这样说,不由得怔了怔。
“你可知道,上不上战场,由他决定;能不能回来,却由不得他。”琚含玄一脸寒霜,缓缓地说,“信不信,我可以让他老死在边陲?……如果,他不会战死的话。”
素盈又气又痛,浑身颤抖却无话可说。
“阿盈,你为你哥哥做了一个愚蠢的建议。现在,该为自己做一个聪明的打算了。”琚含玄轻轻拍了拍素盈的肩膀,“回去以后,好好跟你的老师学,学得要快,要好。不然,也许我会改变主意,把好意送给其他素氏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