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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盈刚松了口气,见映荣苦着脸走进来,一看就不像有好事。映荣也不避讳素盈,向丹嫔道:“娘娘,柔媛娘娘在外面求见呢。奴婢跟她说您今日心情不好想清静清静,可她怎么也不走,在外面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丹嫔蹙眉道:“她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不为她妹妹哭两声,倒跑到我这里哭!”她气哼哼嘀咕两声,挥手道:“让她进来吧。天注定我今天要难受。”
映荣见她点头,二话不说就去领柔媛。
素盈心里一直隐约觉得有件事情放不下,这时候灵光一闪,“啊”一声道:“姑姑,说起列册子的事,侄女忽然想起来:安济殿的管事为了讨好阿槐,曾经送过一份副本给阿槐看,我当时也看了……包含那东西的垫子很不起眼,是个紫色挑银丝的——册子里并没有这一样。”
丹嫔神情一耸,微微张着嘴瞪着素盈。
素盈鼓起勇气又道:“我在安济殿的时候,看到一个宫女,是丹茜宫的阿璞!我第一次进宫,就是她领我到丹茜宫门口的。”
丹嫔轻轻摇头:“丹茜宫的人去看热闹,也不稀奇。”
“可她那天穿的不是丹茜宫的服色。”素盈把声音压得更低,“她换了最末一等小宫女的衣服。”
“你没有看错?”丹嫔目光一闪,还想说什么,可就这三两句话的功夫,柔媛抽抽答答地一边揩眼泪一边走了进来。丹嫔便收住话,什么也不说了。
柔媛见素盈也在,犹犹豫豫地随便拉扯几句,好一会儿都没说出来意。丹嫔见状将桌子一拍,大声呵斥:“你哭上半天,就为到我面前说这些?有话便说,给彼此省省心思。”
映荣看苗头不对,立刻悄悄退了出去。素盈料想二姐不愿当着她的面说话,也趁势告辞,却被丹嫔拦住。
“现在这里都是自家人了,还有什么好支吾的?”丹嫔冷眼看着柔媛,“说罢!我就知道你用不着我的时候,不会来我这里。”
柔媛听了,浑身不住颤抖,眼圈一红,重重地跪到丹嫔脚下,边哭边说:“姑姑救我!侄女的性命就在姑姑一念之间了。”
丹嫔吃了一惊,连忙问:“这是怎么了?你又怎么会有性命之忧?”
柔媛不敢说,只是一个劲抽泣,直哭得气促。丹嫔由她哭了一阵,终于不耐烦起来:“不见你,你站在门口哭;见了你,你到我面前哭。就知道哭啊哭的!你今天到底是要找我说话,还是要哭死给我看?”
素盈在一旁又是开解又是擦泪,劝了半天才把柔媛的眼泪劝住。
“姑姑……”柔媛声音喑哑,吞吞吐吐地说:“宫正司那边,开始查验安济殿的东西和礼单……”
她一说,丹嫔就明白几分,脸色不由微微变了:“你这傻瓜,该不会送了什么忌讳的东西吧?”
柔媛用手帕将脸捂住,又哭道:“那个夹带纸人的绣褥,在礼单上写着是、是、是我送的……”
丹嫔霍地站了起来,眼睛仍直直瞪着柔媛,恨不得将她吞了似的。“素淳!你够狠心!好啊……你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要,还来求我这个姑姑做什么?”
“姑姑,姑姑!”柔媛拉着丹嫔的衣襟声泪俱下,“侄女是一时嫉恨阿槐,一念之差做了糊涂事……我只是泄愤而已,没想过真去害她……姑姑,你救救我!”
丹嫔慢慢地坐下,无可奈何地摇头:“你知道宫中巫诅是什么罪?你以为姑姑能救得了你吗?……你忘了?我虽然能多使唤几个人,但我并不是这个后宫的主人——皇后才是。你把这样的大事向我坦白,要我帮你,那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帮不了你。我若是为你做些什么,只怕连自己也要陷进去。”
她的神情充满惋惜,像是已经预见到柔媛的未来。
柔媛从这里没有看到希望,眼中的悲戚就变成了绝望,绝望又变成了冰冷。她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再不多看丹嫔一眼,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丹嫔也不留她,默默听着她的脚步声消失,又沉默了片刻,才用非常轻微的声音说:“这不是头脑发热做傻事的地方……”
素盈黯然道:“侄女也不信柔媛真心要把阿槐害死。姑姑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丹嫔看了素盈一眼,叹道:“办法不是没有——要救她,就要用另一个人来为她顶罪。我就是不愿意做这些事情,才走了另一条路在后宫里攀升。”
不消一日,琉屏宫内的宫人已全被宫正司问过话。有四个宫女因在淳媛小产时守在一边,被宫正问过话后就没再露面。不仅琉屏宫,整个后宫之内上至贞妃的凝华宫、文妃的凝芳宫,下至选女们所在的晏云宫,几乎时时可见小宦官来来回回叫人去问话。一时间后宫中人心惶惶,连皇后也坐不住了,对几个找她的选女说:“出了事情固然可恨,但这样翻天覆地也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