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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教的东西很多,天文地理、政治历史、人情世故……她们自己看了很多书,看了太多之后,就悲叹女子的命运,不愿委身男人。崔氏看事情的眼光十分独到,教的东西很特殊——她们都能从任何事件中发掘出后宫的生存之道,这也是素家请她们的原因。
素盈和轩叶来到咏花堂外时,正好听到崔先生在讲汉时的故事。她的声音很低、很温和,但口吻中总是透着凝重严峻。
素盈没听到她讲些什么,只听到她问:“如果是你们,遇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
七妹素澜咯咯一笑说:“遇到那样的人啊,你要不让她知道你的厉害,她总会变着法子爬到你头上!所以,我说——对那些没前途的家伙们,要让她们知道谁才是能做主的人!”
八妹素槐柔声道:“其实有时候,与其向那些人施威风,不如好好相处——以后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素澜一声冷哼,“妹妹真傻!你以为给人家一点儿好处,人家就对你念念不忘了?人家要的,你可给不起!”
素槐讷讷地回答:“妹妹不像七姐那样聪明,没什么本事去惹人。”
素盈在窗外听得不是滋味:两个妹妹比她小一岁而已,却早就不是孩子。转念又想,轩叶比自己年长一岁,不也是时常犯傻?厉害不厉害,跟年纪可没什么关系。
这时听素澜不依不饶地问:“老师,你来说说,我和槐妹谁说的对!”
崔先生淡淡地说:“两位小姐性格迥异,待人处事当然各有分寸。”
“到底是谁的做法好?”素澜一定要讨个结果。
崔先生笑了一声,说:“天下的事,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对与不对。争辩对或不对,是这世上最无聊的事情,就算争上一百年也没有分断——要是你能站在最高处呼喝后宫,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素澜和素槐若有所思,都不说话了。
崔先生提高声音问:“是谁一直在外面?”
素盈急忙走到门口向崔先生笑道:“听老师一直在讲话,素盈没敢进来打扰。”
崔先生和以往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干净利落。她平日并不注重对颜面的修饰,只在教习的时候薄施粉黛,因为女教习要以身作则示范仪容仪态的重要。她的样貌端正平凡,看不出胜于常人之处,但每当开口说话,就别有气度。
崔先生向素盈微微施个礼,素槐向六姐打声招呼,素澜却像什么也没看见,只管看她的书。
“小姐们下午还有琴课,这就回去准备吧。”崔先生打发了素澜素槐,向素盈微微一笑:“六小姐好久没来了。”
素盈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因为她注定是不能进后宫的,所以也不必到咏花堂学什么后宫之道。
轩叶道:“婢子做了一些豆糕,给您送来尝尝。”
崔先生看着轩叶把用干净白纸包好的豆糕放在桌上,向素盈点点头,仿佛知道是她的主意,嘴里却说:“轩叶的心思也越来越细致了。”
轩叶只当是夸奖她,嘻嘻一笑。
崔先生拈了一块拇指大的豆糕尝了尝,对轩叶的手艺赞不绝口,素盈也在旁边帮腔,把轩叶夸得美滋滋。说着说着,崔先生忽然问:“六小姐也听到刚才的话了,不知道六小姐怎么想?”
素盈诧异地反问:“我又不用为这些东西操心,崔先生干吗问我?”
“随便问问罢了。六小姐要是觉得不便,不说也罢。”
素盈看崔先生面色讪讪,从容地说:“素盈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心得。不过,我倒是觉得……真有什么想法,即使是老师问,也不该说出来的。”
崔先生眼睛一亮。虽然只是一瞬的光华,但素盈已经察觉到这位老师对自己的赞赏。
崔先生立刻又变得若无其事,柔声说:“我有一个年长许多的姐姐,也是做女教习的,她常常问学生:后宫里的人鱼龙混杂,怎么对她们才好呢?许多小姐们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只有一位小姐什么也不回答。我姐姐私下问她有什么想法的时候,她很平淡地笑了笑,说,老师如果是个聪明人,就不该一直追问我了。”
素盈的眼睛眨了眨,“您的这位姐姐,是哪一位?”
崔先生有许多姐妹,其中不乏出色的女教习。
“她啊,后来跟这位小姐进宫了。”崔先生一边吃豆糕,一边平平地说,“那位小姐就是当今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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