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抚摸着“凤启”,保持微笑,“何须拿一块玉佩做说?”
汪直脸色微沉,旋即大笑着掩饰,“小姐这招拖延时间,并不高明啊。老奴忠于皇上,天日可鉴!如若真如小姐所说的不堪,大可投靠万氏一族。”
“哦,是吗?汪公公欺骗纯真少女,手段也不高明啊!呵呵,公公一心想颠覆王朝,以报血洗瑶寨之仇,而实现的前提是彻底破坏它的基石。让无能者一方专权,蠹居棋处,如同慢性毒药,效果显著却非朝夕可达,百年后,这天下也未必大乱;而两虎相争,看似制约平衡,实则各谋其利,不择手段,遗祸深远,对国家来说才是真正的灾难,这也就是历朝历代,抵制朋党之争的原因。汪公公既想在有生之年,亲见‘壮举’,又怎会参透不了这一层?您之所以给子夜一个‘无间’的身份,就是要他去平衡各方力量,延续这场没有硝烟的血腥战争!”
“聪明的女人,麻烦,留不得啊!”汪直一脸的“悲天悯人”。
我双手环胸,故作自然,“汪公公不必吓唬我,我张慕晗不是吓大的。我敢打赌,公公今日不会杀我!”
“呵呵,为何?”
“汪公公当知朱祐樘的身体里流淌着你们瑶族的血液,他若登基,等于你们瑶族掌控天下,如此一来,岂非是对朱姓皇朝最大的打击?”
汪直因我反其道行之的理论一怔。眼睛一亮,低声问道:“老奴风烛残年,何德何能帮助太子殿下?”
“你~确实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我和‘他’有。”我点点子夜的胸口,“你这条忠心耿耿的走狗,武功高强,普天之下,罕有敌手,善加利用,威力不可小觑!”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倡导的不正是个人英雄主义嘛,团队精神,还没有被认可。
见汪直不语,我气势更足,“至于,这块玉,在我手里,就是在朱祐樘手里,就是在你们瑶族手里。况且,驾驭此玉,普天之下,舍我其谁?”
汪直看着我自信满满的样子,忽然大笑,“哈哈,好一个我苗族得天下!天命所归?是也,是也!”轻咳两声,吩咐道:“子夜,你随小姐去吧!为我瑶族夺取天下,当不遗余力。”
“是,义父。”这是子夜进南京城后,说的第一句话,依然清冷,却暖了我的心,至少,小命保住了。
我拉起子夜的手,邪魅的笑笑,“汪公公发话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了,记得要听话哦!”转身,向汪直告辞。没有子夜在朱纪身边,太危险了,我必须争分夺秒。
汪直点头浅笑,在我强拽着子夜离开了客厅时,突然叫住了我。我心里一哆嗦,光靠这张嘴去空手套白狼,还是不行吗?
“老奴想听听小姐心底的声音,小姐真正的想法。”
沉默,原来生死一瞬间,寒毛和头发都会竖起。我闭眼深吸一口气,拼了!
“汪公公当知朱祐樘为人谦虚守礼,才德兼备,仁孝忠廉。他治理天下,必然不会再有如公公般纠结在生死、爱恨间的可怜人出现。清平盛世,指日可待。”
汪直重新拿起茶盏,低着头,我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只见他一挥手,赶忙连拖带拽的把子夜拉了出去。
悄悄拍拍心窝,可别再突然袭击了,装也需要很大的勇气,我脆弱的小心脏啊。
……
汪直笔直着身体,端坐在椅子上,目送两个年轻的身影上马离开。放下茶盏,轻咳着走进里间。
下跪施礼,“老奴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汪直站起身,立到一旁,“老奴蒙殿下惦念,几次登门造访,甚感荣幸。”
“公公最终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很欣慰。”
汪直看了眼朱祐樘身后的几个侠士,淡淡地说:“老奴老了,只想为自己留下善终的机会。”
“哼,”朱祐樘冷哼,“应天府之事,我已全权交予马大人,他自会与万翼周旋。公公是聪明人,当知独善其身,可保太平。”
“老奴遵旨,谢太子殿下提点。”汪直跪地谢恩。
朱祐樘抬脚欲走,却听汪直道:“太子殿下,请屏退左右,老奴有一言相告。”
朱祐樘眸深一凝,挥挥手,“萧飞,你们先下去。”
“殿下,这……”萧飞见朱祐樘暗自点头,只好带着其他护卫退出门外。
“汪公公可以说了。”
“殿下可知,当年继晓妖僧逆天做法,迫使凤主错投异界。”
“是有如何?”
“而今得见,此女确与纪娘娘不同,当属天命。”
“你是在诋毁母妃吗?”朱祐樘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下,那一瞬间,寒意笼罩了整个内室。
“殿下,老奴是说,纪娘娘传承族中至宝,妄图以此控制皇上,当有此报,请殿下引以为戒。”
“汪公公可和她说了?”
“老奴没有。”
“没有,最好。”
冷冷的声音传来,饶是汪直,也止不住打了个冷战,垂下眼帘,“老奴恭送殿下。”
见朱祐樘走出内室,萧飞忙上前请命,“殿下,应天府暗桩以除,萧飞想随您同返苏州。”
“万氏暗桩虽除,但有一股江湖力量多次从中作梗,不可不理。萧飞,你和王啸云、孙彪是我的最信赖江湖侠士,此事,我只放心交予你们去查。待应天府全部在我掌控之中时,你们再行返回。”
“可是殿下,您的安危要紧!”孙彪不顾礼节,大喊出来。
朱祐樘笑笑,“有汪子夜在,安全无疑。”
“殿下,那人可信吗?”王啸云不无担心的问道。
“非常时期,我身边会留下最合适的人,而不是最信赖的人,你们各自去吧。凡事,我心中有数。”
萧飞三人对视一下,只得领命,“草民遵旨。”
汪直站在里间里听着朱祐樘的吩咐,心中一凛,孩子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只能默默忍受一切的雏鹰,展翅高飞的时刻到了。万贵妃啊,你机关算尽,弃老奴选择梁芳,呵呵,终究不是他的对手。老奴只愿有生之年见到天下负我之人,皆先我而去……
……
有“冰山”这样的“金牌保镖”跟着,还用说什么,走那儿都是一个“跩”字。感受着女人羡慕的目光,男人讶异的视线,虚荣心极度膨胀起来。哎,该穿女装的,行动不便,回头率却能大大提高。
为了节省时间,我问子夜,可有近路,子夜当然没吭声,只在行动上表示出来——改走了小路。这个男人啊,真不直白。哎,翻山越岭的是辛苦,不过,能早一刻见到朱纪,值!
天不从人愿,难得好天气,晴空万里,本想快点赶路,又遇到了拦路虎。早知道走官道好了,至少不会有人敢这么嚣张,拿着大砍刀蹦蹦哒哒出现在面前,碍眼。
“大哥,真是他!”
“哦?哈哈,果然是张慕晗。小张公子,您可还记得我?”
我快速回忆着,自己什么时候和地痞恶霸勾搭上了?没这号人呢。
“哼!小张公子贵人多忘,当日你让我们大哥放了那个不懂事的郎中,我们大哥可是给足了你面子!”
“哦,”我点点头,定睛瞅瞅,眼前的猛男统领,不就是那个肾虚的老大吗!居然还没翘辫子,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我笑道:“不知几位大哥找小弟有何贵干?”
“既是自家兄弟,咱们不说暗话,小公子的命很值钱啊!兄弟们接了这趟买卖,只能对不住了!”
我大笑,险些从马上跌下来。有子夜在,江湖宵小,能奈我何?转头朝子夜妩媚的笑笑,“扁他,不用给我面子!”
子夜显然不喜欢被我命令,面向前方,目不斜视,纹丝未动。尊严被挑战的滋味并不好受,关键是他不动,我死定了。
“喂,喂!”命令不管用,就改变套路吧,反正小女子我能屈能伸。扯扯他的衣袖,“有脾气回去发好不好!喂~”面对逐渐靠近的几个壮汉,我带着哭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子夜冷了我一眼,白光一闪,长剑出鞘。
难不成肾虚是个高手?印象中,子夜很少主动拔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呙。看着子夜与7个男人厮杀在一起,我开始后悔要求走近路了。单打独斗,放眼天下,没有人是子夜的对手,可这7个男人凑在一起,颇有默契,攻防有度,一时之间,子夜也无法抽身。
阵法?天杀的,我哪里懂这些玄乎的破玩意啊!我进退不是,正傻乎乎坐在马上的时候,一道阴风从身侧呼啸而来。我一个不稳,滑落马背,半卡在马鞍上,看清头顶飞过的是一只铁爪。铁链一收,铁爪瞬息飞回主人的手中。我狼狈的把脚从马鞍上取下,心知今日是遇到狠角色了。
连滚带爬站起来,被铁爪的主人逼的连连后退,远离了子夜的方向。子夜发现了我的危机,转手一剑刺死了一人,想向我冲来,却被剩下6人联合缠住。
我本想沿着蜿蜒的山路往林子茂密处跑,不容易被铁爪抓住,可铁爪却步步把我往林子外逼。
“哗啦——”我一蹙眉,根本看不清快如闪电的铁爪飞向,只能凭借听觉,敏锐地往后一跃,将将躲过。不想铁爪抓到身前的石地上,轻微的碎裂声撕裂了我的脑膜,我惊恐地看着脚下的地面裂开,脚一哆嗦,随着裂痕向下跌去。
老天,不要总逼我跳崖好不好!太没创意了!
下意识转头一看,是水,下面是湖泊,心中庆幸,这个高度下去,死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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