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仍抱一丝幻想,以为能蒙混过关,不想今日被潇湘一语道破。
我倒是无所谓,玉凝脸上挂不住了,微蹙秀眉陷入深思,“姐姐可知,这也是慕晗给我提出的问题,我一直试图融入,却无论如何达不到这支舞蹈神情合一的要求。
潇湘会心一笑,“潇湘料定公子早已看出,所以才让玉凝妹妹在脸上变换出妩媚丰富的表情。”
“奈何玉凝的自我意识太强烈。”我接着潇湘说道,转而问了最关心的问题,“不知潇湘姑娘觉得此舞,能否助玉凝夺得花魁称号?”
“据我所知,如今在无柳街上,能与玉凝妹妹此舞一较高下的,怕是只有碧影楼的艳情和醉仙楼的洛尘了。至于其他人,应不足为惧。”
潇湘见我略有所思,以为我过于担心,就劝慰了几句。我轻轻摇头,“我并非挂心比赛,只是没想到艳情居然那么厉害,不但笛子吹得精妙绝伦,连舞蹈也被人称赞。”
“呵呵,是啊!艳情的确是个才艺双绝的难得女子。”潇湘眼中滑过的竟是浓郁的欣慰。我发现了这瞬间即逝的情感,心中对艳情多了几分钦慕——万中无一的角色,无柳街上真正的人物。若非她平日浓妆艳抹,为人轻浮了些,听金莲说她还时常“欺负”玉凝,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倒是想会会她。
我本想多问些艳情的事,潇湘无意搭腔,只得作罢。又见玉凝一脸愁容,便拍拍她的手安慰了几句。
“可潇湘姐姐和慕晗说的一样,我的感情又偏偏无法融入,是真的很担心。”
“不是你无法融入,而是不愿融入。拉丁,不,这支舞蹈演绎的是刹那间迸发的火辣感情和性感的原始诱惑,与你清淡孤傲的品性互为极端,你更是不屑于魅惑众生。我想,在你的潜意识里,你甘愿隐藏自己的魅力,也不愿跳这样的舞蹈去讨好他人。”我如实说出自己的感受,即便在现代,也有许多人不懂得欣赏拉丁艺术,觉得拉丁伤风败俗的大有人在。
玉凝想辩解,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来,谁叫她心底默认我的说法呢。我摆摆手,“这本就不怪你,是我一厢情愿让你学这种与你为人相悖的舞蹈,还要你在人前表演,哎,难为你了。”
潇湘插话进来打圆场,“不管怎么说,玉凝妹妹刻苦认真,我们有目共睹,相信在‘百花盛宴’那日,一定能取得好名次!”
好名次?我脑中灵光一闪,现代哪个选秀、选美活动不是设了n个奖项的。我怎么把这茬儿忘了,我也该充分利用一下嘛。见天色还早,“青楼一条街”没开始营业,便起身告退。二人疑惑地看着我,我嘴角勾勒出一抹神秘的笑意,只道安排好了再说,就匆忙往天香楼去了。
沈妈妈听闻我来了,赶忙到花厅相见。如今,因为玉凝的事,我被天香楼奉为上宾,有了足够的“地位”。连往日带路都要收费的龟奴们见了我也都点头哈腰,再不敢多要半文钱,只顾着拼命巴结。我心中鄙视,这群在青楼里混的人太市侩了。
我教玉凝护肤的同时毫不吝啬地教了其他姑娘。加上我是个生得清秀帅气的“少年郎”,言谈风趣,举止大方,对她们尊重有加,所以只要是一说我到来,得闲的姑娘必要过来叙上一叙。
“几位姐妹请回吧,在下有事要与沈妈妈商量。玉脂姐姐,一会儿我去你屋寻你。”
玉脂听我如是说,嫣然一笑,领着众美女施施然出去了。
玉脂比玉凝早进楼3年,身量苗条、体格风骚,“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也算是美女一个。按她的说词,今年已然21,至于是实岁还是虚岁我就叫不准了,毕竟这里青楼,女人的年龄属于高度机密。玉脂在窑行里一直不温不火,名声是说大不及玉凝、艳情,说小又有很多人指名道姓点她出外局。因此,她也要参加苏州“百花盛宴”的比赛,借机扬名一番,摆脱这个尴尬的境地。她是天香楼里的老人儿,沈妈妈的心腹级人物,自然知道我是玉凝的“技术指导”兼“艺术总监”,才想让我为她的舞蹈从旁提些意见。只是她不知,事实上,我对舞蹈并不在行。
我向沈妈妈直言了自己的建议——广设奖项,提高众人的参赛热情。
沈妈妈连声称好,又问道:“不知该添些什么奖项,如何评判?我也好同其他妈妈们回话。”
“嗯,既是‘百花盛宴’,以花为题,奖项名称也该从花中取。花魁,花中之冠,即为‘百花王’。不如就在其下增设几位‘花中仙’,比如牡丹仙子、芙蓉仙子……评判标准嘛,就按以前说的,达官贵人每人两票资格,其余到场的一票权利。采用‘不记名’投票方式,票数最高者便是当之无愧的花魁。以此类推,余下票数高的就是‘花中仙’了,至于名称分配,就劳烦您和其他楼主商议定夺,毕竟你们是‘养花人’。”
“这主意听来甚妙!我们苏州府‘百花盛宴’的名声已是传播开来,但报名参赛的姑娘才40几人,老身还担心到时候空有排场呢!如今公布这些评判方式,再增加‘九朵金花’,老身想啊,报名参赛的肯定要翻倍增长。”
九朵金花——俗了点吧?我想着不过是陪衬花魁的,和玉凝没关系,就“嘿嘿”一笑,“到时恐怕沈妈妈又为报名的人数太多而苦恼了!但是,来的观众也会越来越多,届时我们玉凝的名声远播八方,何乐不为呢?”
“呵呵,是啊!”沈妈妈笑得灿烂如花,脸上的皱纹都开了几条。
“只一点,务求‘公平、公开、公正’的原则!”
“此事张公子尽可放心。老身等连场地都重新粉饰了,再过个3、4天舞台也能搭建完成。”
“什么?”——重新粉饰还搭建舞台?太奢侈了,区区一场青楼选美不用劳民伤财吧。“百花盛宴”的点子是我出的,但我从没想要为此造成人力物力的大量无意义消耗。
沈妈妈见我脸色不悦,猜出了大概原因,因解释道:“老身原也不想这般,可碧影楼的刘妈妈她们非要借此大操大办,风光一番不可。老身见对我们玉凝没什么不良影响便应下了。哦,对了,地点就在皋桥西边。那里原本有处苏州城内最大的酒楼,号称江南第一的‘百韵楼’,可惜废弃多年,才不得不重新粉饰的。”
既然是江南第一的酒楼,又怎会废弃多年?我奇怪地问:“有何特别的缘故吗?”
沈妈妈遗憾的摇摇头,“有8、9年了吧,那‘百韵楼’的主人一家上下十七口,一夜之间全被人杀了,成为了轰动整个江南的悬案,坊间各种谣言不断,可此案至今未破。所以了,皋桥西边的位置再好,到现在也没人盘下来重新开店。”
“既是如此,为何要选那种地方?”我是不信鬼神之说,但一想到那地方死过好多人,心里还会毛毛的不舒服。唉,一想到这儿我就郁闷。以前,我虽谈不上是个忠诚的唯物主意者,但也是个先进的无神论者,可眼下连穿越时空这么神乎其神的事都赶上了,多少信了自然界里存在着某种强大的隐形力量。
“哎,”沈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地方自然不是我们选的,是‘十六楼’中那股子势力怕我们此次显尽风头,才故意找茬儿把地点定在阴宅里的。偏官府里也有不明事理之人,摆明了向着官妓为难我们,这也是方才提说刘妈妈她们坚持大办的原因了。”
“哦。”原来还有这段情节。没想到青楼妓女间的竞技,竟演变成别有用心的“官民斗”。这市井之间、江湖之上,果然都是朝廷的外围延续呀!人说什么“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看这话还应该加上后半句——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朝廷。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政府的力量才是真正的无孔不入,也正因此,才有效地制约维护国家的安定和平。
“这次‘百花盛宴’,不仅为了玉凝、为了天香楼,更为了窑行里的所有私妓都是万万不能输的。不能让‘十六楼’继续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了!”
我默不作声,事情“进化”得如此棘手,非我所愿。如今不是不能输,而是输不起。
沈妈妈起身去和其他老鸨商量我的提议。我相送出门,收拾好心情,上楼去找玉脂。
探访百韵楼
玉脂的水袖舞跳得相当不错,看得出有多年功底——刚柔并济、袖舞如流。我看得过瘾,光顾着在一旁鼓掌。能在青楼混明白的,果然都不是等闲之辈啊。如此说来,潇湘看重的艳情和洛尘岂不是更厉害?看来我们小玉凝任重而道远哪。
玉脂见我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便上前打趣说我动了“凡心”。
我动“凡心”?纵然玉脂你再beautiful,我的性取向也没problem呀!“嘻嘻,哈哈……”我越想越好笑,从轻笑几下变成了放声大笑。
玉脂被我笑蒙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看出她的不自在,收敛了笑容,正容说道:“在下失礼了,恕在下无能,玉脂姐姐舞技高超,在下确实无从指点。”
玉脂笑下,“张公子过奖了,听张公子如是说,玉脂心中有了底。原也不指望超过玉凝妹妹,玉脂只要能在舞台上赢得属于自己的掌声便知足了。”
我欣慰的笑了,真正拥有自知之明的人实在不多,又这般了然局势,只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不觊觎其他不切实际的更是少之又少,玉脂倒比我想象中的成熟懂事。我由衷地赞赏道:“姑娘的修养与舞技一样不落人后,甚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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