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a市,沈清得到了宝贵的假期时间,她悄悄回到沈家住了几日。
比她更难得的是,管理公司的沈南给自己放了个假,也回到沈家休息了几日。
午饭的餐桌上,沈清警告沈南:“别和我抢观影房。”
沈南不甘示弱:“怎么,你要偷偷看什么电影不能和我一起?”
“偶像剧你看吗?卿卿我我的那种。”
沈南作嫌弃脸:“不看。”
“我就知道。”
沈清和沈南凡是见面必定斗嘴,哪怕是从前也是如此。
沈家父母看了摇着头无奈笑道:“你们两个啊,见面就吵,也就你们谢辰哥能让你们短暂和平相处。”
谢辰二字的作用立竿见影。
话音刚落,掐架的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噤声了。
二老见了又疑惑又好笑地问道:“怎么突然这么安静?还怪不习惯的。”
“是啊。”一唱一和的。
按下他们安静开关的是那个“哥”字。
也许在父母辈眼里,从始至终都清楚他并非沈家人,一句“哥”不过是拉近距离的称呼。可对沈清和沈南来说,含义不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即便知道和谢辰不是亲兄妹亲兄弟,内心里还是把他当成不可分割的家人的。
比起是不是哥哥这点来说,谢辰现在和它们的距离远得还不如一些朋友才是最让人唏嘘的。
饭后沈南还是舔着脸坐进了观影房,荧幕上切换的色彩投影在他脸上,他托着下巴问:“你不是喜欢文艺片,怎么看起肥皂剧了?”
“要演啊,感受一下。”
沈南笑:“你好歹换个有演技的学,这烂演技你学了岂不是也成烂演员了。”
沈清娴熟地一拳打在沈南肩上,甚至没有转头:“我在看女二,她的反派演得很好。”
沈南浅浅瞥了一眼,岔开话题:“等会儿我和严学长去打球,你去给我加个油?”
沈清笑得嗝了下,于黑暗中上下扫了眼他:“办公室坐了这么多年,你还会打吗你,可别被别人虐了啊,那我作为你妹妹多丢脸。”
“我虐他们还差不多。”
思索片刻,她假期确实没什么安排,可以赏脸去给沈南加个油。
陈虎在外地跑生意,林雨晴难得抓住了她老公的空闲时间,两个人跑去欧洲旅行了。剩下的能让她找点乐子的也就沈南一人了。
打球的地点是严语阳找的,在一处公园的角落里,左边是两张墨绿色的乒乓球桌,右边是打太极的老人。
严语阳穿了件10号球衣,篮球卡在腰侧和手臂间,笑容满面走来,视线先落在沈清身上。
“沈清你也来啦。”笑意盈盈,心情格外好。
“嗯,”沈清拿拇指朝着沈南一指,“他求着我来给他加油的。”
沈南无语地摇了摇头,严语阳也知道他这妹妹的脾气,就不加解释了。
严语阳轻笑,顺着揶揄:“这么想赢我啊沈南,那我们可得为输赢定个奖励和惩罚。”
“好啊你说。”
“等赢了再定。”
“你输定了。”沈南笑说。
穿上西装,进入钢筋水泥搭成的冰冷办公室,沈南平日里俨然已经是一个知世故的成熟的人了,此时此刻褪下西装换上球衣,才仿佛回到了从前青春年少的模样,他本该的不羁的性子。
“你好久没打球了吧?现在的我可不会被你虐了哦。”严语阳挑挑眉,半开玩笑地说起赛前垃圾话。
“试试就知道了。”沈南回他。
沈南以前在高中的时候是校队主力,论个人技巧完虐其余人,沈清愿意赏脸去给他加油也是因为每次赢了以后,身边人围着她说“你哥好厉害,好羡慕你”的场景令人愉悦。
沈清看多了比赛,懂点皮毛,但对细节部分不甚了解。
沈南在办公室里坐了几年,确实有退步,和几个临时搭的队友配合也不好。
最后的结果是严语阳那队小胜。
沈清丢了瓶水给沈南,托着下巴挖苦他两句:“果真是不行了啊。”
沈南到底有些竞技比赛对赢的渴望在的,他不会对着沈清发脾气,但选择沉默不语消化输了的结果。
视线淡淡掠过他的脸,沈清云淡风轻地加上一句:“他给自己选的队友比分配给你的好,论个人表现绝对是你打得比他好。”
沈南仰头一口气喝下整瓶水,站起身笑着揉乱沈清的头发:“不得了,我们沈清还会安慰人了。没事,我也不是输不起,篮球比赛团队游戏。”
严语阳这时向他们走过来,肩上搭着条白毛巾,背对着晚霞笑盈盈说:“该履行承诺了吧。”
沈南看向他,拧紧了瓶盖,“你说吧,什么惩罚。”
严语阳大笑:“别这么严肃嘛,惩罚就一起吃顿饭吧,我请客。”
这算什么惩罚?
“就今晚吧,沈清一起啊。”严语阳说,“难得聚聚。”
闻言,沈清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我可没参与你们的赌局,不用接受这个‘惩罚’。”
严语阳耐心问:“不是惩罚,就当是赏个脸。”
沈清看了眼沈南,还是应下了。
餐厅还是严语阳找的,开设在一栋栋写字楼中央,用餐的客人许多都穿着办公室服装,精英模样,有的随和,也有的摆出一副了不起的作派。
要说沈清和严语阳其实真的不熟,沈清高二那年才因为看沈南打球认识他,在校期间没说过几次话,加上沈清其实不怎么喜欢严语阳给人的感觉,对他的态度一直颇淡。
沈清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很挑剔,比如,她不喜欢严语阳笑起来的样子,他的笑容没有给人以阳光温暖的感觉,不似谢辰,笑起来很好看。
虽说谢辰不怎么笑就是了。
她侧着上半身,看窗外车水马龙,阴沉沉的天倏然间飘起了雪花,诧异地抬起头,眼中有微光闪烁。
去年她盼了许久的雪并没有在a市落下,枯败的冬季显得萧瑟又无趣,今年的夏季尤为炎热,她本不抱希望了,未曾想却等来了一场飘飘洒洒的白雪。
要不怎么说世间总是事与愿违的事多。
“谢辰,回来了吗?”
一句问话忽然拉回了她游荡到餐厅外的思绪,问这个问题的人是严语阳。
沈南说:“回来了。”
严语阳一直挂在嘴角的半永久笑容蓦地消失,眼里的光亦随之黯淡。
他用公用勺挖起满满的虾仁装进沈清面前的小碗,低垂的眼漠视了兄妹二人疑惑的视线。
只听严语阳又说:“那你们应该很高兴吧,哥哥回来了。”
沈清沉默良久,迟迟没有动筷。
严语阳认识谢辰吗?怎么会突然问起。
她在记忆里搜寻才堪堪想起,他们似乎是有过一面之缘,也许是作为朋友唠家常的一句简单问候。
这一寻,又引得沈清想起谢辰来。
那时是艺术节,恰好在谢辰回来的几日中,沈清便邀他去看。
那日沈清和沈南一大早就赶往学校,胡乱塞了三明治到嘴中就由司机送去。一整日,学校停了所有课,由学生们为自己班级的表演做准备工作,最后要pk名次,比个高下,沈清和沈南作为同级不同班自然早早设下赌局,输的人要听另一人差遣三天,赶巧谢辰回来,便由公正公允的他来见证。
沈清所在的高二1班准备的是一个自编的童话剧场,所有布景皆由学生亲手绘制,竭力还原森林场景。
而沈南所在的高二3班准备的则是一个带了剧情的歌曲串烧,沈南偏巧生了一副好嗓子,当了主唱。从初中开始每年的十佳歌手他未曾落下过,和沈清的破锣嗓子形成鲜明对比。
沈清喜爱绘画,自告奋勇担起了布景绘制工作,布景的长度需横跨整个舞台,更别说还有各形各色的道具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排练,就选择出演一个没有台词的红蘑菇配角,只需要和其他蘑菇站在一起。
艺术节这天学校允许学生全天使用手机,她检查完节目表,发了条微信给谢辰。
沈清:「六点开始,你可以早点来,我帮你占个好位置。」
沈父沈母彼时忙于工作,无法参加,谢辰成了唯一来看两兄妹表演的家人。
谢辰:「嗯。」
沈清又提醒:「记得带上家长牌,不然你是进不来的。」
“沈清。”
突兀的声音出现在她耳旁。
“昂?”
收起手机抬起头,来人是严语阳。高三的学长,沈南的球友,不过几面之缘。
“要帮忙吗?”他指着沈清身旁的几个装满了道具的大纸箱子问道。
“哦不用。我们班男生会来搬的,”她明媚一笑,手机朝着楼道尽头的方向一指,“喏,苦力军这不就来了。”
忽然一高一矮的两个男生从楼梯口跑来。
一个是陈虎,还有一个就是四人/帮编外成员——周书昊。沈清使唤不动他,但是沈清拿捏了林雨晴,就等于拿捏了周书昊。
“这两箱衣服和那几箱道具搬到体育馆去。”
周书昊臭着一张脸问:“酬劳呢。”
“借你抄一周英语作业。”
他嘴角一抽:“看不上。”
沈清嬉皮笑脸道:“那我一周不在雨晴面前说你坏话。”
惹来一阵白眼,沈清大笑。
“行了,结束请你俩吃雪糕。”
她一通命令下去才想起严语阳此刻还站在边上,回身问道:“学长你要不还是回你自己班级看看有没有需要你搭把手的?或者去我哥那看看。”委婉驱人。
严语阳顿了几秒才说:“好,晚上表演加油。”
“嗯。”沈清猫着腰整理道具,没空抬头。
谢辰本在家中翻阅书籍,窗外却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走至窗前,只见不多时雨便越下越大,窗外养的植物都被压弯了腰,一片狼藉中显露着狼狈。
“陈姨,沈南和小清带伞了吗?”
陈姨停下打扫的工作回忆一番:“好像没有。”
“嗯。”
他站在桌边若有所思,食指在桌面上叩了叩。虽然时间距离沈清所说的六点还早,他还是决定提早前去。
……
“要帮忙吗?”严语阳插兜靠在走廊栏杆上问沈南。
沈南见是他,“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不用了。”
“你们班是第一几个节目?”
“第五个吧。”
“你妹妹呢?”
“倒数第二个?好像是。”
严语阳欲开口,沈南忽然讶异地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后方道:“这人怎么这么眼熟——没看错的话,这不是我哥吗?”
“你还有哥哥?”严语阳一愣,从未听说过沈家还有第三个孩子。
“嗯,不是亲的,不过和我们关系很好。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辰哥!”沈南叫住他。
谢辰睇了一眼,递过去一把伞。
“陈姨说你们没带伞,去体育馆的路上也不能淋雨。”他打量了一眼沈南的装扮,“唱歌?”
“嗯,谢啦辰哥。”
“那你忙,我去给沈清。”
严语阳下意识接上话,手掌呈向上摊开之姿准备接过雨伞,“我正好要去找沈清,我去交给她吧。”
谢辰脚步一顿,侧过身低眼冷淡看向他,握着伞的手向后一退。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