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淅沥,何铮撑着伞站在方形的密封建筑前。
?建筑没有窗户,只用钢板做了个漆黑的门,整体看上去,像是个矩形棺材。
从前何新觉带他来扫过两次墓。何新觉也没全部隐瞒,的的确确告诉过他,?里面是他弟弟和弟媳。那时何铮已经被迫进入娱乐圈,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来了以后只象征性地鞠了个躬,连“叔叔婶婶”都懒得叫。
何铮想,幸好没叫。
是今天,他又开不了口。
他此生亲寡淡,以前把何新觉?亲生父亲,都还没多亲近。现在真正的双亲与他一墙之隔,却是素昧平生,更没有来由相认。
汽车驶过的声音由远而近,何铮本来只?是路过的车辆。可是几秒之后,他醒过神来,发现那声音直冲?里而来。
何铮动作敏捷,迅速扑进路边蒲苇长满的水沟里。?个过程中,他还不忘踩在草叶上,避免留下脚印。
约莫几分钟,何新觉就和郑修一前一后地沿小路过来。
郑修为何新觉撑着伞,一边下张望,然后说:“何先生,没有发现异。”
何新觉点点,在墓前站定。
郑修?:“何先生,进去么?”
“不用,以后有的是时间。”何新觉把手放在黑黢黢的墙壁上,“如果?年你们肯信我,就不会躺在?里了。你儿?如果肯信我,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世人皆愚蠢,你们作为我的亲人,也不例外。”
郑修低站在一旁,静得像根木。
何新觉说着,嘴角难得呈现上扬态势:“再过几天,我将建立起一个属?我的世界。不会有人再质疑我,也不会有人挑战我。没有站在我?个位置的,永远不会明白,掌控别人的命运,是多有意思的一件事。”
郑修不失时机地恭维,“何先生,您已经掌握了很多人的命运了,谢之、范韬、苏?扬……?些人,都是任您摆布的蚂蚁。”
“远远不够。”何新觉淡淡地说:“至?谢之,?英杰做掉他,才算数。”
“咚——””忽然,荒草重重的水沟里,像是传来重物栽倒的声音。
何新觉和郑修脸色一变,郑修连忙把伞交到何新觉手中,自己上前查看。
何铮蜷缩在沟里,身下全是泥水,衣服已经湿透。危险逼近,他大气不敢喘一下。
他本来没在沟里,只是趴在半坡上躲避,蓦然听到何新觉说要做掉谢之,他心里一急,手上用力,猝不及防滚下了水。
郑修已经扒开了一丛荻花,何铮心里一横,摸到一块石,盘算着就算自己死,也得带一个,为谢之减一分危险。
可是忽然,他的手被人摁住了。何铮瞪大眼睛,刚要叫,他的嘴也被人捂住了。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别动。”
何铮立马就安静了。
他在对方近乎挟持的钳制下回,谢之清透的双眼近在咫尺。
同一时间,郑修扒开了他们面前的?一丛芦苇,双方狭路相逢。
何铮浑身一震,想站起来,挡在谢之前面。可是谢之力气突然大得出奇,他完全动不了。
何铮心的焦急即将达到临界点,他眼前甚至浮现出郑修拿枪对着他们两个的场景。
可是郑修嘴里却“啧”了一声,“怎么回事?”
何铮一愣,就见郑修起身,转而上了路,告诉何新觉:“何先生,很奇怪,沟里什么都没有。”
“……嗯?”
两个脚步声渐近,?丛芦苇再次被扒开,何新觉皱着眉的脸赫然出现在水沟上方。
?是毁了他一辈?的人。
何铮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因为恨,也因为……恐惧。
?时,一个温软的东西,落在他脸颊。
何铮开始还以为是谢之的手,触感不太像。?他把目光移过来,瞬间就愣住了。
在?秋风瑟瑟的水沟里,谢之俯下身?,给了他一个沾着雨水的吻。
何新觉什么时候离开的,何铮都不怎么注意了。
直到谢之放开他,轻声说:“没事了,吧。”
何铮却一下?抓起谢之的手,“谢老师,你怎么来了!”
“找你啊。”谢之微微一叹,“?几天,我找遍了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是闵英杰告诉我,还有?里。”
何铮愣住了,又慢慢缩回手,“对不起……”
“没事。”谢之拽着他的胳膊,两个人一起到路边,何新觉和郑修已经不见了踪影。
何铮疑惑:“刚才,他们怎么没看见我们?”
谢之拍打着身上的泥巴,“我设了障眼法,只要不发出动静,他们就觉察不到我们。”
何铮打量着他,终??出了一直没机会宣之?口的疑惑,“谢老师,你是什么时候学的?些?”
“我……很久以前就学了。”谢之回答得很含糊,转身看向建筑,“?,里面难道是你父母的……”
何铮知道他?的什么,“嗯。”
“你想进去看看吗?”谢之询?,“我可以帮你开锁。”
闻言,何铮往建筑前了几步,却最终停下,转身又折返回来。“算了吧,一身泥。”
现在进去,最多只是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儿?现在很惨。
谢之也不多言,“那好,我们去洗一洗。”
“去哪里洗?”
“我家。”谢之说,“松云华庭。”
两个小时后,何铮坐在沙发上吹发。
闵英杰翘着二郎腿,坐在另一边,两个人相对无言。
何铮确实跟闵英杰没什么好说的,他放了沈晨,闵英杰给了他一枪。虽然?一枪让他看透了真相,后来闵英杰还屡次帮他。
可他们两个性格都不怎么,谁也不肯先开口说第一句话。
直到谢之擦着发,从洗手间出来,何铮才站起来,把吹风机递过去,“谢老师,别着凉了。”
“不会,暖气很热。”谢之虽?么说,还是接过来,开始吹发。
?吹完发,看见沙发上雕塑似的两个人,谢之沉吟片刻,对闵英杰说,“能不能请你先离开,我和他……有些话要说。”
闵英杰抬手看表,“大概多久,我和郑修轮番看守?里,何新觉还要我杀你,时间一定要掐好。”
谢之脸上隐约闪过一丝尴尬,一时说不出话来。
何铮虽然不明白谢之怎么突然沉默,却还是替他开了口,“英杰,是我对不起你,?几回……我也谢谢你了。”
闵英杰扯了下嘴角,双手抱怀,“想说什么,直说吧。”
何铮也终?露出一点笑意,拍一下他的肩,“要是何新觉?起来,你先通知我们离开,然后告诉何新觉,在镇上旅馆里发现了我的行踪,让他派郑修去查。?,我们就赚到了离开的时间。”
“主意不错。”闵英杰点着,转身就,“你们还是注意,长话短说。”
“?一下。”谢之瞧见茶几上放着一个小小的便签本,叫住闵英杰,“?是你的东西吗?”
“哦,对。”闵英杰快步过去,拿起来塞进口袋里。
“?是天?新的汇报方式吗?”何铮有些不可置信,“粉红色的笔记本?”
“费什么话,了。”几秒钟,闵英杰已经推门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何铮突然有点紧张,?谢之:“谢老师,你要和我说什么?”
谢之已经在电视上撇清跟他的关系了,该不会……现在要亲口告诉他了吧?
虽然?是他期许的,真正到来的时候,又无比残酷。
可谢之却是反?了一句没没脑的话,“沐浴过了吧?”
何铮:“……是啊。”
谢之俯身拉开茶几,在抽屉里翻找起来。几秒钟之后,就听他叹了口气,“事先没有准备充分,只好用它来凑了。”
何铮打眼一看,居然是一把拜神用的香。“谢老师,你?是……”
“焚香。”谢之说着,下看看,没瞧见合适的瓶?,只好把几根线香插进花盆里,然后点起来。
何铮到他身边,“你到底……”
谢之抬手阻止他的发?,然后闭上眼,双手结成太极阴阳印,嘴里喃喃念起来。
何铮只好在一旁?着,可是谢之念完长长的一段“咒”,还是没?他,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
?一系列举动,好像一个很庄重的仪式——只是,谢之还穿着浴袍,发微微湿着,怎么都庄重不起来。
?何铮终?鼓起勇气,坐到谢之身边,悄悄瞄手机屏幕时,他下巴差点脱臼。
谢之正在看小说。
不是别的小说,正是那篇《洗手间的兽行》。而且还是“何铮”把“谢之”拿皮带绑起来,按在墙壁上正在进行时。
何铮结结巴巴地?:“谢、老师……你为什么……啊?”
谢之抬起,看那线香已经烧尽,原地只剩下几缕残烟。他才终?开了口,“我不是人。”
何铮语气一下?变得小心翼翼:“你做什么了?”
虽然不合时宜,何铮真觉得,谢之用认真又沉重的语气说?话,像极了给他戴了绿帽?。
可是谢之摇:“没做什么,我只是骗了你。”
“……啊?”
谢之站起来,“我不是人,严格来说,我只是借用了谢之躯壳的魂魄。不管你信不信,接不接受,我都是一个怪物,会被抓去做研究的那种。”
何铮望着他,足足有几分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之垂下眼睛,“别人不信,可以?解。你跟我出生入死?么多天,为什么何新觉抓不住我们,甚至都跟踪不到,为什么我是竹二,为什么我有异能,为什么杨瑞德找上我……?些,你肯定明白了吧?”
“我明白,我明白了。”何铮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匆匆忙忙地站起来。
却听谢之忽然又说:“因为我就是另一个世界里,死去的谢知微。”
何铮猛然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回沙发上。他终究没摔倒,谢之及时伸手,扶住了他。
他就?么和谢之对视着,像是做梦一般,迷迷糊糊地?:“你是谢知微,你是……碧虚真人?”
“对。”谢之点着,眼睛似乎有一层朦胧散去,“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我好像喜欢你。我不想连累你,可闵英杰?是自我陶醉。所以,具体如何表达对你的喜欢,我还要征询你的意见……你来看一下。”
他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有一句:何铮紧紧抱着谢之,他们在洗手间里苟且着,难分难舍。
何铮好像全听懂了,可又似乎没听懂。?段字也是,仿佛全认识,可是密密麻麻的放在一起,他又不敢确认。
“我刚才意沐浴焚香。”谢之一字一句,“如果你介意我的身份,随时可以离开。如果不介意,和我做?个,你……可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啊,明天再细细的修,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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