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在一堆散着酸馊味儿满是污秽的屋里里待上一夜,都会觉得悲惨无比生无可恋!哪怕那些污秽是他弄出来的!
纪童险些自杀!
他宁愿自己是昏迷不醒没有理智感觉的!而偏偏,他吐啊吐啊的,居然清醒了!
然后,他勉强忍着胃里翻滚,将自己身上沾了东西的衣裳脱掉盖住那些污秽,从桌子上茶壶里找到了些救命的冷茶漱口擦脸,最后小心地从床上抱了被子,勉强找了个离那堆东西最远的角落,蜷缩了一夜。
茶水太少,喉咙嘴巴里仿佛一直都有味儿。
门被锁上了。窗户倒是能打开,却仅有一扇。
夜里的冷风从窗户灌进来,冻得人直哆嗦,却偏又没能让房间内的味儿好闻一些……
你问他为什么不逃?
纪童整个人锁在角落里,只觉得头一会儿昏沉一会儿痛的像是要炸了,身上更是只剩了些抱紧被子的力气,锁在角落里只打哆嗦,连清水鼻涕都……
他现在的状态,怎么逃!
别人费心将他掳来,怎么只是挂一把锁了事!又怎么会没有人看守!若是逃走无果,反而惹了那些人,还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待遇!一顿皮肉之苦是难免了!
他纪童生平最是怕疼,若是被打……纪童单是想一想就觉得恐惧不能过活,下意识地就裹紧了被子,哆哆嗦嗦地过了一夜!
他一夜没能睡着。
眼看着外面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外面有了人在走动说话的声音,纪童打量着自己待了一夜的屋里,情不自禁觉得古怪——
他真的是被绑架了?
纪童很有耐心。一直缩在角落未动。
这一等,便是日上三竿。
他甚至听到了外面有婢女在轻快地说着话,说着“姑娘”“少爷”“起身”“游玩”之类的日常。
纪童支起耳朵听了,越听越是糊涂。原来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已经不知道被抓掉了多少!
终于,他听见了有人停在门前开锁的声音。纪童一下子紧张起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门。
进来的人一身黑色劲装,腰跨长剑,眉目虽然普通,但那通身的气质内敛。一看就知不是凡人。纪童的小心肝禁不住又是一颤。
“咦,人呢?”那人进来,先是难以避免地皱了皱鼻子,环视一眼,没有立即现缩在角落的纪童。双手立即就按在了剑柄上。
纪童心肝再颤,忙小心出声:“在,在这……”随后搂着被子,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扶着墙站了起来。他缩的久了,身上都麻木了许多,这站起来的时候,不免歪了几歪,险些摔了。
纪童真的很害怕若是他不出来,这个人在小心戒备之下,听到动静会出剑将来捅个窟窿。别说是捅个窟窿。就是蹭破了一点儿皮,对纪童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疼痛,能不要还是不要了。
这一夜,他想的很清楚了。
不管这些人将来弄来是想要什么,他一定老老实实统统配合。就算他们想要他的小命,他也会万分配合好不挣扎,只需要能死的干脆利索,不受皮肉折磨。
在普济寺两次被揍,他是被揍怕了。
那侍卫看见纪童愣了愣。随即客气地道:“纪公子,我家少爷请您过去一叙……您看,您要不要先梳洗?”
纪童愕然半晌,才缓过神。谨慎小心地问道:“那我能不能换个房间梳洗一番?我这个样子,去见贵主也是不合适的。”
“自然可以。”来人立即应下来,行礼后,出去片刻又回来,在纪童忐忑的目光中客气地笑道:“纪公子请谁小的来。”
……
纪童再次出现在沈柔凝面前的时候,已经沐浴梳洗。换上了新衣裳。那衣裳虽然是外面买来的成衣,但衣料款式都很不错,完全看不出之前缩在墙角的狼狈与可怜。他甚至扑了厚厚的脂粉,连那眼底的青黑色也掩盖了。
“是你!”
纪童第一眼就看见了沈柔凝,大吃一惊,十分激动。
随后,他才看见了坐在沈柔凝一边的秦叙和陈厚绩,再次愕然之后,竟然就平复了激动,口中喃喃道:“是你们……”
他认出了秦叙和陈厚绩。
小秦大人的面孔,在宁波官场士绅之间,因为那一场祈福,一时半会儿是怎么也不会忘掉的。至于陈厚绩,虽未给人留下太深的印象,但他作为从京中过来能与明嘉郡主一方说的上话的人,也被许多人认识了。
纪童当然也不例外。
当然,若是他知道后来一次狠狠揍他的就是陈厚绩,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陈厚绩的这张脸。
不过,此刻,也没人来告诉他。
纪童认出了这几人,站在门口,目光惊疑不定地在沈柔凝三人之间来回数遍,才向前迈步,抱拳行礼,道:“在下纪童,见过两位公子和沈姑娘。”
原来,沈柔凝的背景当真不俗。
陈厚绩的底细他尚不清楚,但这位小秦大人却是出身秦国公府的。纪童仿佛听说过他来了宁波卫所,而且官职不小……
不过,见到这样的阵仗,纪童反而不害怕了。
“纪少,请坐。”沈柔凝依旧做少年打扮,这才方便自在与这几人同坐而食。这个小院,她是主人家,便招呼了纪童落座,微笑道:“有怠慢之处,还望纪少不要责怪。”
她一早听到陈厚绩和秦叙夜里直接出去将纪童给掳来了,而且还将人给锁起来,听说里面还被……总之,沈柔凝听完之后实在很是无语,心中不禁嘀咕:这两个人这么搞,确定真的是要拉人入伙?
好在,秦叙两人没有弄得太离谱,派了人过去,将纪童收拾妥当了,才请他出来正式见面。不然,碰见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受到这样的侮辱,只怕是死也不肯入伙不说,反而要怨恨报复了。
纪童动了动唇,应言在椅子上坐下,再次抬眼看了看沈柔凝几人,道:“不知几位找我纪童,是因为什么?”他提也没提昨晚被强掳过来屈辱地过了一晚上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