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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糖醋荷包蛋(1 / 1)

月凉如水,夜色茫茫。

舒甜连忙披上外衣,提着油灯出了门,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厨房门口,却忽见一个高大清俊的身影,从里面出来。

灯光照亮了他深邃的五官,轮廓分明,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甜甜。”

舒甜瞪大了眼,她指了指他身后的厨房,道:“大人……你、你真的挖通了这厨房的墙?”

夜屿笑着点点头,一本正经解释道:“不是我挖的,都是冬洪的功劳。”

舒甜:“……”

她一时好奇,提着油灯便想进去看看小厨房变成了什么样,却被夜屿伸手拦住。

“怎么穿得这样少就出来了?”

夜屿垂眸看她,舒甜仅着了件单薄的中衣,外衣随意地披着,摇摇欲坠,四面透风。

他长眉微蹙,一把解下身上的大氅,直接将舒甜裹住,然后,便打横抱了起来。

舒甜小声惊呼,又急忙噤声,生怕吵到已经退下的嬷嬷和侍女。

她整个人缩在大氅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她羞怯地看了他一眼,夜屿鼻梁高挺,眸光深邃,在月光下,格外好看。

夜屿笑了笑,抱着舒甜,迈入卧房。

卧房之中暖意融融,炭火烧得“哔剥”作响,十分温暖。

夜屿将舒甜放到榻上,帮她脱下绣鞋,这时才发现,她光着一双脚,罗袜未穿,雪白的脚背在夜灯的照耀下,仿佛一块小巧的莹润白玉,十个脚指头又白又饱满,看上去软乎乎的,很是可爱。

舒甜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脚缩回来,藏到了被子里。

夜屿低笑一声,帮她解开大氅。

夜屿口吻悠然:“就算想见我,也不必这么心急,记得穿好衣服再出门。”

舒甜觑他一眼,笑道:“我还以为谁来厨房偷吃了,没想到是你来了。”

夜屿道:“上次不是说了,我买了隔壁的宅子,会装个暗门么?”

“谁知道你……大半夜的,就从厨房里冒出来了……”舒甜说着,抿唇一笑:“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

夜屿凑近了些,笑着凝视她。

“你猜我过来做什么?”

两人靠得极近,只有一个呼吸的距离。

舒甜轻轻吸了口气,面上忽然红了。

夜屿轻笑出声。

他伸手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低声道:“我是来找宁王殿下的。”

舒甜眨了眨眼,低低“哦”了一声。

夜屿拉过衾被,将舒甜盖住,然后,将她放倒在榻上。

舒甜被他盖得严严实实,她青丝散乱在枕畔,两只手被他禁锢在被子里,一双大眼无辜地看着他,道:“你要找父王便去,为什么把我塞进被子里,我还不想睡呢。”

夜屿淡笑一下,道:“你穿着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便舍不得走了。”

舒甜一愣。

“我穿成哪样了?”

舒甜有些茫然,她明明穿得很保守,这白色中衣尤其厚实,脖子下面一寸都没露。

夜屿却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离得近,隔着中衣,夜屿也能闻到她身上透骨的芳香,好似一朵堪折的花,引人入胜。

这般撩人又不自知,反而更让人心痒难耐。

夜屿深深看她一眼,俯下身来,在舒甜额间,轻轻印下一吻。

“早点睡,我先去书房了。”

舒甜面上发烫,轻轻点了点头。

夜屿笑了下,然后,便转身离去。

待他离开后,舒甜却更没有睡意了。

她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还觉得被他亲过的地方,有些发烫。

她索性掀了衾被坐起来。

室内灯火融融,心中也是一片温暖。

舒甜想了想……既然父王和大人在书房议事,不如给他们做些宵夜好了。

于是,舒甜便翻身下床。

穿戴整齐之后,来到了小厨房。

这才发现,小厨房里多了一面壁画,这壁画上画着一处集市,有很多车马和行人,看上去十分繁杂,成了灶台后面的背景,倒是也别有一番韵味。

她凑近了些,仔仔细细研究这画,才发现,在一些边角处有细小的接缝——这应该就是暗门所在了。

舒甜心中啧啧称奇,也不知道夜屿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

如果这里出入这样方便,下次是不是可以从这里出去,看添儿和老夫人呢?

舒甜想着,嘴角轻轻弯起来。

无论如何,以后见他……总是比之前容易些了。

舒甜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她便开始在厨房中转悠,寻找食材。

这小厨房与锦衣卫指挥司的伙房没法比,只有些简单的食材和厨具。

手边能用上的,便只有鸡蛋和米饭了。

舒甜拿起两个鸡蛋,放在手中掂量了一瞬,鸡蛋沉甸甸的,十分新鲜。

她沉思片刻,便有了主意。

如今正值严冬,做个糖醋荷包蛋,再配上米饭,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舒甜想着,便找来一口铁锅,洗刷过后,便在锅中倒入了油。

灶火一点,油很快便冒出一缕烟,舒甜看准时机,拿起两个鸡蛋,轻轻一碰。

蛋壳应声裂开,蛋液分别滑入了热油之中。

调皮的鸡蛋还想四处流动,却已经被热油困住了,瞬间成型。

鸡蛋被油煎了一会儿,蛋清便由透明转为了白色,锅里发出“滋滋”的响声,鸡蛋的香味逐渐蔓延开来。

舒甜用锅铲小心翼翼地将鸡蛋翻了个面。

继续小火煎制。

煎蛋说简单却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关键是眼疾手快,把握火候,否则,非常容易烧糊。

舒甜仔细看着火,鸡蛋被煎得两面金黄之后,她便将几个煎蛋盛了出来,放到一旁备用。

鸡蛋一个叠一个地放着,看起来十分亲热。

鸡蛋煎好之后,便要调糖醋汁了。对于糖醋荷包蛋来说,糖醋汁十分关键,各种调料的比例,需要严格把控,过甜或者过酸,都是不合适的。

酱油、陈醋、糖粉和淀粉,都是必不可少的,若是在现代,还需要加番茄酱,可是这儿没有番茄酱,舒甜便只能自制了。

舒甜找来一个番茄,这番茄红彤彤的,表面很是光滑,舒甜放到水下洗净之后,便大刀阔斧地切成了块状,直接之后下锅炒热。

红色的番茄酱汁,逐渐溢出了出来,酸中带着甜,又红又浓郁,十分诱人。

舒甜将这里面熬煮出来的番茄酱汁,倒入了糖醋汁里,所有的调料,便都放在一起搅匀了。

糖醋汁准备好后,舒甜凑近了些,轻轻闻了闻。

酱汁发出一股鲜甜的味道,还带着隐隐的酸,呈现出深棕的色泽,让人有些期待。

铁锅中再次被淋上一勺油,然后,舒甜将切好的蒜蓉,一股脑儿下进了锅里。

锅里顷刻间散发出了惊人的香味,热烈极了。

舒甜不徐不疾地将酱汁倒入锅中,一下便将热油冲散了,热油渐渐浮上酱汁表面,覆上一层美妙的油星。

锅里的酱汁慢慢烧开,气泡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发出“咕咚咕咚”地声音,仿佛在等待什么。

舒甜见酱汁熬煮得差不多了,便将之前煎好的鸡蛋,一个个放入锅中。

熬煮过后的酱汁,呈现出棕黄的眼色,油亮油亮的,而鸡蛋黄白分明,一进入锅里,几乎被淹没了,鲜香的酱汁借着热量,一个劲儿往鸡蛋里钻。

舒甜在上面洒上了一层白芝麻。

原本还应该放一些辣椒,但夜屿胃腹不好,舒甜便将辣椒省了。

锅里还意犹未尽地煮着,舒甜看了看火候,觉得已经差不多了,便将糖醋荷包蛋盛了出来,分别放到了两个食盒中。

然后,她又翻出了一个干净的食篮,将食盒装了进去。

舒甜眉眼弯弯,她已经许久没有纯粹地为人做吃食了,锅碗瓢盆,让她觉得亲切,热乎乎的食物捧在手里,也觉得很温暖。

今夜下厨,让她觉得非常惬意……如若可以,她希望可以日日和重要的人在一起,好好享受每一顿餐食,希望这一天,不要太远。

舒甜收起思绪,拎起食盒,便提着油灯,向主院的书房走去了。

书房里,熏香袅袅,夜灯如豆。

宁王和夜屿相对而坐,中间放着一壶茶,茶水煮得清香四溢,温醇宜人。

“来,尝尝本王新得的茶。”

夜屿淡笑一下,道:“舒甜不让我喝茶,对胃疾不好。”

宁王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起来:“本王说话也没见你如此放心上?罢了罢了,那你喝白水吧!”

夜屿果真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白水。

“今夜过来,见到舒甜了么?”宁王低声问道。

“嗯。”夜屿如实答道,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宁王却眼角抽了抽,道:“果真应该将她挪出幽兰阁。”

夜屿笑了下,道:“王爷放心,我有分寸的。”

宁王幽幽看了他一眼,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夜屿顿时有点尴尬,抬手握拳,轻咳了下,换了个话题:“王府宴席之后,那几位大臣的情况如何了?”

说起这事,宁王也正经了几分,道“宋将军来找过本王了。”

夜屿听了,抬眸看他,低声问:“宋将军怎么说?”

宁王道:“宋将军如今掌管巡防营,对京城有大半的控制权,他已经表明立场,会站在我们这边。”

夜屿沉吟片刻,问:“他真的想好了么?”

宁王知道夜屿的意思。

当年,宋将军也叶乾将军那般交好,却都没有为了他违抗端王的命令,如今怎么又愿意与他们站到一起了?

宁王低声道:“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年皇帝的所作所为,当真让他失望,而且宋亦清走之后,对他也颇有触动……还有一个原因——春分之后,便要选秀了。”

夜屿长眉微动,了然道:“原来如此。”

宋将军的女儿年方二七,刚刚到了选秀的年纪,他唯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不舍得送进宫里,让皇帝荼毒。

如此一来,宋将军支持宁王,便更加顺理成章了。

宁王低声道:“如今信阳王已经答应借兵给我们了,而且郭太傅也在帮本王劝谏几位老臣,若是能再多得些人的支持,到时候也能更加平稳地过渡。”

如今北戎虎视眈眈,宁王虽要成事,却并不愿意以大云的安危做赌注。

夜屿微微颔首,淡声:“若是真能不费一兵一卒,那便最好不过了。”顿了顿,他又道:“如今北疆那边形势不明,不少人突然得了眼疾,应该是中毒所致,尹忠玉还在查,却没有查出源头,我有些担心……万一是北戎所为,只怕北疆就不太平了。”

宁王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北戎近年来时不时挑衅大云,但也都是小打小闹,不敢硬拼。

北戎内部对进攻大云的意见并不统一,北戎王年事已高,偏向于保守,可他的儿子们,都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样,觊觎大云肥沃的土地和坚固的城池。

如今虽然没有开战,但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北戎王一死,无论他哪个儿子继位,都不会放过大云。

宁王想到这里,心中微沉,自徐一彪落马之后,朝中的将领便青黄不接,如果真的打起来,大云只怕会吃亏。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将残暴不仁的皇帝,拉下马来。

夜屿抬眸,看了宁王一眼,低声道:“我昨日找了冯丙,打算与他合作。”

宁王微怔,道:“东厂厂公的侄儿?

“是。”

宁王顿时有些担忧,道:“你找冯丙了?他会不会……”

这冯丙是冯韩的侄儿,冯韩又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万一冯丙将消息泄露出去,只怕对他们不利。

夜屿摇了摇头,低声道:“他和冯韩不一样。”

夜屿去找冯丙,并不是一时兴起。

最初,他发现冯丙一直跟着他,便找人查了他的底细,发现他一心想成就一番事业,但冯韩却总将他护在身后,不让他参与太多事情,冯丙便有些郁郁不得志。

冯丙性格有些乖戾,但本性不坏,虽然是冯韩的侄子,但在东厂里却很少摆架子,对于和他有类似遭遇的人,有极好的同理心。不然,他不会至今还保守着难民村的秘密,要知道,皇帝最讨厌流民和难民,但凡听到一句抱怨,都要杀鸡儆猴。

“我带冯丙去见了几个人,他得知孤儿被收养之时,高兴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为了保险起见,夜屿也一直派人跟着冯丙,他确实没有单独去找过冯韩。

宁王见夜屿如此笃定,便也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觉得他合适,那你们便继续接触罢。”

宁王一向信任夜屿,只要是夜屿坚持的,多半他都会支持。

夜屿低声道:“王爷准备了许久,如今最大的阻碍,便是太后母族——赵家。若冯丙出手,可以很快地引起赵家和皇帝的矛盾,而且此事也不会牵扯到王爷身上。”

宁王有些疑惑,道:“皇帝和赵家之间,虽然时有摩擦,但是到底是利益绑定的,很是牢固,你打算怎么引起他们的矛盾?”

夜屿沉吟片刻,低声道:“永王妃。”

宁王眸色一凝,端茶的动作顿住。

皇后是赵家的代表,而永王妃是皇帝和皇后之间,最大的隔阂。

当年,皇帝投到太后门下,太后为了更好地掌控皇帝,便将自己的外甥女,嫁给了他。

皇帝还是端王之时,对赵家女百依百顺,可逐渐掌权之后,便本性暴露,时不时与她针锋相对,十分冷落。

他彻底扳倒永王之时,第一件事便是将永王妃接入宫中,这在赵家女看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皇帝痴迷永王妃,在宫中是人人皆知的秘密,就算赵家女登上了皇后的位置,也不过就是个摆设而已。

如今太后年事已高,不理后宫之事,皇后虽然对皇帝不满,但到底也是他的女人,诸多委屈都咽了下去。

如今永王妃虽然已经不在宫中了,但依旧是皇后心中,过不去的一个坎儿,她恐怕比皇帝更想找到永王妃,除之而后快。

夜屿想通过永王妃来离间皇帝和赵家,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皇帝一直在找永王妃,而皇后最怕永王妃回来,倒是有不少文章可作。

宁王沉思一瞬,忽然问道:“那东厂抓的老嬷嬷,是你安排的?”

夜屿淡笑,点了点头。

那老嬷嬷原本是他给庞鑫备的钩子,没想到却被东厂盯上了,抢了先。

如今东厂正在查问那老嬷嬷,希望通过老嬷嬷找到永王妃,好去皇帝面前邀功。

夜屿得知东厂介入之后,暗自思忖过后,便考虑与东厂结盟,通过东厂来告诉皇帝一些事,更容易让皇帝相信。

宁王略一思索,顿时领悟了夜屿这般行事的用意。

宁王茅塞顿开,抚掌大笑,道:“妙哉!”

他们已经配合多年,许多话即便不说,也很有默契。

夜屿淡笑一下,道:“不过……冯丙还没有给答复。”

宁王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他如何能逃得出你的手心?你在找他之前,后面好几步都已经算好了罢!你这鬼机灵的劲儿,与你爹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屿笑而不语。

宁王看了夜屿一眼,忽然心底有些触动,道:“你自小便是个聪明孩子,若是没有这些事,你的才能完全可以用在别的地方……你爹当年用兵如神,若是能亲自教导你,你也一定是一代名将……”

夜屿为了给玄宁军报仇、为了助宁王成事,一直潜伏在锦衣卫指挥司里。

锦衣卫指挥司和东厂一样,在外人看来,都是皇帝的走狗,这些年来残害忠良,助纣为虐,人神共愤。

夜屿为此承担了不少骂名。

夜屿眸光微滞,低声道:“王爷,旁人的评价,于我来说并不重要。”顿了顿,他低声道:“我只希望待事成之后,王爷能重振朝纲,君臣同心,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也希望玉谷城的惨事,再也不要发生。”

夜屿声音极低,仿佛是他内心深处,藏了许久的话。

宁王听了,面色郑重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本王答应你,一定让大云成为一方乐土,一定还皇兄和叶将军一个公道。”

玄宁军当年苦守玉谷城数月,最终却被皇帝颠倒黑白,将战败城破的结果,全数推到了永王和叶乾的身上。

夜屿心头微震,也认真点了点头。

宁王与永王不同,永王风清月朗,一直生活在阳光之下,没有避开那些险恶的小人,但宁王却通识人性,在与皇帝的周旋中,游刃有余。

夜屿相信宁王,未来一定是一个明君。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

宁王正在说话,却忽然面色顿住。

夜屿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宁王放下茶杯,凝神闻了闻,低声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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