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吃的是贵价西餐,那一对本来被晚芝遗弃在副驾驶的钻石耳坠,又找到回来的路,此刻同情人节的礼物,钻石项链一齐点缀在晚芝的脖颈和耳畔。
明明下午才确定关系,晚芝却也早有为方度预备,她之前偷了他一根普普通通的签字笔,就回送他一支万宝龙的铂金钻石钢笔。
方度打开礼物时,眼底热了一下,服务生正在为晚芝介绍今晚的主厨菜单,不过漂亮的女顾客似乎对食物不太感兴趣,只是一直询问他店内有什么老酒和贵酒。
让他不要吝啬,把vip酒单直接亮出来。
指尖在笔身上摩挲两下,重要的不是亮眼钻石,而在笔身上,捏出来在指尖旋转,那行花体字也转进他眼底。
方度将钢笔搁进西装内袋,重新合上盖子。
晚芝点过酒后,便托着粉腮,眨眨亮晶晶的双眸问他:“喜欢吗?可别又说我没诚意,看到刻字吗?跟你讲,我可是第一次。”
第一次送这种刻字的,转卖不掉的礼物,也是第一次把那么肉麻的情话用语言记录下来。
至人生的最后一名,不是最完美的,但是却也最重要的奖杯。
几天前定制的礼物,不成想和他今天说过的话不谋而合,实在默契得让人欢喜。
方度点头,道句喜欢还不够,特地卷着舌尖补充一句:“就算不刻字,也不会转送给谁。放一万个心。”
稍稍瞪大眼眸,晚芝果然在对方英俊的眉眼里寻到一种春山般的笑意,喔,原来那天生日他看到李善元腕子上的手表了。
她随便把他的礼物送人,确实该罚,那就先干为敬。
晚饭气氛不错,晚芝多喝几杯,严格来讲,从前菜开始,她就已经一杯接着一杯,笑得出格,眸光也扎眼,何况她本来就好看,沾染了浑浊的酒气,粉面朦胧,几乎是明艳到将整个餐厅的目光全都聚在一处了。
方度怎么会看不出她的伪装,一开始是由着她喝,鹅肝蜗牛和配菜全部借自己手切成好入口的大小,再换给她下酒。
但一人喝了一瓶不够,好像有人和她抢,第二瓶都要见底,最后指尖都摇晃,胳肘时不时滑落桌面,方度只能轻巧将她的杯口按住,随后抬手结账。
起身将大衣罩在她身上,方度上车时安顿好她没怎么犹豫,是往医科大的方向在走。
晚芝醉眼惺忪,脊梁骨软在副驾驶,笑够了差不多要昏昏欲睡。
真的迷蒙了一阵,再睁开双眸时,晚芝只瞧见挡风玻璃外面的医院大楼正像高山般巍峨,清冷的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天上,车内却暖洋洋的,不知道是多久后的深夜。
方度一直开着暖风等她睡觉,晚芝睡得沉,鼻尖儿通红翕动,一张乖巧的巴掌脸好看极了,他自己中途也有些困意,便轻手轻脚地下车去吸一支烟。
此刻看到她转醒,灭掉烟,在凉风中吹口气,这才重新拉开她这边的副驾驶,不讲其他,只耐心地问询:“在外面等你?还是要我一起。”
太聪明,世界上不会有比方度这样更洞察人心的家伙。
甚至晚芝都不可能埋怨他的好心,因为她看着生猛,但实为纸老虎,对于很多现状,更是总要他人先推她一把,才能做出狠心的决定。
父母离婚时也是,辞职也是,甚至同宋依秋闹成这样,也是宋依秋先抽刀斩断母女情。
如果方度不开车过来,亦或是方才看她睡着,直接带她回自己去处,她应该又会煎熬着挨过一天吧?可人生中有些事情,做缩头乌龟总是没甚用处。
打醒精神,她直起脊梁,轻轻在方度面上啄一下,才笑着说:“等我。不会超过十分钟,只看一眼,马上就好。”
说是十分钟,其实三个十分钟都快过去,晚芝才姗姗从住院部下来。
眼圈儿是红的,眸光更潋滟,只因为撞见晚建歌糊涂到认不出人的状态,听着他一次次在赵彩萍的解释下重新反复问她自己是谁,她突然有种急迫,急切地想看看晚建歌脑子清楚时,要递给她的物品到底会是什么。
也许是埋怨,也许是痛恨,总之怪她太漠然,就算是责骂,也一定会让她比现在好过。
夜深了,路上车子仍然很多,大部分男女准备奔赴一夜激情,但晚芝和方度却不是,加快车速只为了接个谜题。
推开门,几乎是扑到茶几上,晚芝颤抖着将木箱打开,没想到里面确是十几张照片和一份文件。ъしpopm
每一张照片后都写了一段字,落款日期都是她的生日。
十七岁那年生日,照片是在他们江城的老房子,逼仄的客厅背景,电视机还在播放动画片,年轻的晚建歌抱着还是婴儿的晚芝冲着镜头举起大拇指大笑。
“你的出生,是这辈子发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事,永远也忘不了你第一次开口叫我爸爸。”
十八岁那年生日,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除夕赶集会,长长一条街上人头攒动,晚芝可能还没上小学,因为怕走丢,被晚建歌抗在肩膀上,跨坐着脖子,没心思看镜头,因为正举着一只蓬松的棉花糖伸出舌头来舔。
“感谢你让我成为父亲,托着你的感觉就像举着我的全世界。”
后面的照片不敢看,方度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晚芝的肩膀上,晚芝打开文件,没想到会是一份遗嘱公证。
晚建歌和赵彩萍没有任何子女,他们两人都同意,在晚建歌死后,将会把夫妻共同财产的一半捐赠给研究院,而另一半则留给晚芝。
赵彩萍届时仍然会住在研究所为她提供的宿舍里,她也许想向晚芝证明,她并不需要任何晚建歌的钱,大约会终身保持独身,不婚不育,研究她热爱的物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眼泪终于决堤,晚芝抱着那些照片哭得像是天塌下来一样狼狈。
“方度,我还没恨够他,真的还没恨够!”可恨怎么会让一个人的心这么支离破碎,好像刀割般阵痛,更像是爱。
原来她这些年也是谁的宝贝,有人记得她的生日,只是她都不知道。
方度搭着眉眼抱她,一下下拍打她的肩胛,直到她哭够了恢复平静,才扯起她去洗漱。
一起淋一方热水,一起擦净换上舒适衣物,最后又一起栖身于一个狭小的被窝。
可两人抱在一起,却像是互相取暖的小动物,再无其他动作。
凌晨将过,情人节即将结束,方度盯着她被窗外月光扫过的睫根,突然问她:“今年要一起过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