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南宫司音发觉自己好像长大了。
再回首时,她已学会拿起刀枪棍节保护娘亲;她已学会在娘亲面前,无论何时都展露出开心笑容;她已学会牢牢隐藏自己的害怕和无助,随时随地表现出乐观积极。
她以为这一生她也就这样了。
可是容卿突然变了!是的,就是突然变了。以前冷清不屑听她言语的容卿突然变得友好了,她几次三番的帮助她,她会淡淡的坐着听她言语,她会为她和舒和娇、常乐甚至公主争论。
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被这般保护是什么时候了,只是这甜甜的滋味她却记得分明。
容卿只伸手握住南宫司音的手,并不言语其它,殊不知这般已让南宫司音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
“事实如何,本宫自然知道,不过一件小事,容卿你就非要闹得人尽皆知么?”燕芯皱眉了皱眉,面露不赞同道。
容卿闻之似笑非笑,淡淡语气重复着燕芯的话道:“不过一件小事。”言罢轻佻眉眼扫过默不出声的众人,忽然冷笑出声,看向燕芯的桃花眸子一片冰冷。
她继续道:“既是一件小事,那为何常乐胡诌司音时,福康公主未出言阻止?为何舒和娇火上浇油时,福康公主也不曾发一言?当日在求知堂福康公主是这番作为,今日在明伦堂福康公主又是这番作为!还是说在福康公主眼里,她常乐、舒和娇、柯媛媛受的委屈是委屈,南宫司音受的委屈就不是委屈了?!”
“容卿,身为臣子,你别太过分了。”原本垂首的王翰不知何时又开始关注燕芯了,此时见佳人受困,不顾父亲的阻拦,出声呵斥道。
容卿心中嗤笑,这王翰当真对燕芯倾心不已,在场众人无不缄默,他却愿当燕芯的出头鸟,得此真心相付,也不知是燕芯哪世修来的福分。
“王翰,休要胡言!”比之王翰更大的呵斥声猛然响起,众人闻声而望,可不就是一脸怒气的容渊和燕愈修么。
“见过修王殿下。”众人忙行礼道。
燕愈修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淡淡一笑道:“无需多礼。”
“谢修王殿下。”众人答道。
容渊快步走到容卿身侧,见容卿无恙这才朝燕墨珩等人行礼道:“容渊见过众王爷公主。”
“你也不必多礼。”燕墨珩对容渊说话可谓轻言细语,毫无王爷作态。
“谢宁王殿下。”容渊利落的直起身,转头看向怔住的王翰,他走上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冷声对道:“王太尉,不知令公子对我容家可是有何不满之处?”
王文清虽身负太尉一职,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权利空空,虽官阶与丞相的正一品差之不多,但丞相握的是实权,而太尉却只是个名头罢了。是以此刻王太尉已被自家儿子吓出一身冷汗。
王太尉尴尬一笑道:“呵呵,容侄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与你父亲同朝为官,交情匪浅,翰儿又怎会对容家不满呢。侄儿多心了,多心了,呵呵。”
王太尉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容渊可不会让他得逞。他看向如坐针毡的王翰冷嗤一声,正欲再说却被一旁的容卿拉住衣襟,容卿朝容渊甜甜一笑道:“阿兄莫要因为王翰阻了我,我可是正在为司音讨回公道呢。你说呢,福康公主?”
容卿也不是化干戈为玉帛的人,自然不愿因为容渊的出现,而便宜了燕芯等人,此刻若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开,无疑是燕芯最想看到的结果,她又怎会让燕芯如愿呢。
容渊忍不住一怔,看向容卿的眼也变得有些恍惚。
容渊常与容卿待在一起,自然比别人更能明白容卿的转变,这些日子以来,容卿的性子突然变得沉稳了不少,虽然以前的容卿也很沉稳,但是那种沉稳中夹杂着更多的是自命不凡的高傲和那种不屑与她人共处的高傲。
了解妹妹的容渊深知最近的妹妹却不同以往了。
他原以为自家妹妹只是懂事了,可是几日相处下来,他却愈发妹妹的转变不仅仅只是懂事了这般简单。若是之前,容渊或许还心存疑虑,可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发生的一切,却笃定了自家妹妹的变化。
于是容渊便不打扰妹妹的计划,他道:“也罢,那便先解决你的事,至于王翰,便等为兄回府告知父亲,请他出面解决。”
容卿继续咄咄逼人:“现在就等福康公主的回答了。”
因着前段时间受暑热的折磨,容卿本就消瘦的身子显得越发单薄,只是她站得笔直,站得倔强,总是将他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通身气度上,从而忽视她薄弱的身形。此刻她“大显神通”,众人心中不禁一凛,生出了几分敬意。
容卿见燕芯抿唇不答也不急,只浅笑着看着她。
燕芯心中烦躁的同时,也更加厌恶容卿了,见容卿略带嘲笑的神情,当下怒由心生,口不择言道:“你不过是想知道本宫是否有被惊扰,本宫现在就告诉你,本宫没有被惊扰!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容卿闻之咧嘴一笑,扫了一眼有些胆怯的常乐和舒和娇二人,又将目光移向燕芯,慢慢悠悠地说道:“唉,其实容卿并不想知道福康公主是否被惊扰到了,何况常乐也并未笃定司音惊扰了众王爷公主,她应当比较偏向于……司音失声是为了吸引众王爷这一说才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闻容卿所言,在场的众人都愣了一愣,紧接着,又又又是一片哗然。
有公子就忍不住了:“没错呀!常乐只说了‘惊扰了王爷公主该当何罪?!’却从未朝南宫司音扣下惊扰的罪名,何须福康公主自己承认是否有被惊扰!”
有人苦笑着摇头:“我们都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许自危也来了兴趣,他对苦樊感叹道:“单凭一个子虚乌有的惊扰之说,容卿便将福康公主、兵部尚书家的小姐、光禄寺少卿家和钦天监家的小姐、乃至在场的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间,此等心机谋略谁人能及?!”
苦樊淡淡一笑,道:“聪明人的聪明之处千变万化,蠢人的蠢劲总是如出一辙。”
许自危瞠目:“……”
苦樊看了他一眼:“我说错了吗?”
许自危轻咳一声,呐呐道:“倒也不是……”
许自危是没想到苦樊会突然毒舌,这话传出去,许些贵胄世家都在蠢人行列,包括某些公主……
若是人家找来麻烦……
许自危一怔,忙对苦樊道:“不可说不可说,你莫要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了。”
苦樊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不疾不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