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中休养了三日,容卿落水感染的风寒总算好得七七八八了。眼看翰林书院的考核日期近在眼前,容卿知道自己还需早些回书院才行,毕竟包括柯媛媛在内的那些个故人,此刻绝大多数都在翰林书院就学。
左右不过就是这两日了,在此之前,容卿还得给燕墨珩一个冒头的机会,否则游戏就该不好玩了。
“小姐,宁王殿下又被相爷打发走了。”皎月提着一篮从府中花园剪下来的五颜六色的花卉,急匆匆回到桃园,进门便迫不及待分享刚刚得知的新消息。
锦瑟接过花篮把里面的花朵全部拿出来放在石桌上,嗔道:“你这丫头最是懒散,我说你这两天怎么争着抢着去花园剪花呢,原来是去看戏去了。”
“我这叫勤快得不明显。”皎月撅了撅嘴,小声嘀嘀咕咕:“何况有热闹看,不看白不看嘛。”
容卿在石桌上的一堆花朵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株艳丽的红花蝴蝶兰插进大口的椭圆形瓷器瓶里,一边左右转动着瓷瓶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边道:“这热闹也只能看到今天了。”
像是认可自己的作品般,容卿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又去挑选另一支花朵。也不晓得是不是重生的后遗症,她突然变得极爱花,屋里屋外的瓶瓶罐罐里全是她亲手修剪、栽种,亲手设计的花卉,花团锦簇,芳香四溢。
古拙大气的桃园经过百花争鸣的点缀更显得别具一格,美不胜收。
每每看到这些艳丽灿烂的花朵,容卿觉得自己的心情仿佛都经过花香洗涤,变得出奇的好。是以她便纵容自己的新癖好,决定闲暇时多花点功夫培育栽种些花花草草。
“小姐何出此言?我倒觉得宁王殿下频繁来访,是心里记挂小姐,非得看到小姐安好才会放心。”锦瑟对小姐的救命恩人好感十足,她灵机一动,突然激动道:“宁王殿下莫不是对小姐你情根深种了吧!”
情根深种?
容卿眼底划过一抹讽刺。前世的她可不就是觉得燕墨珩对自己情根深种,明明爹爹一再阻挠,他却仍然连续三日涉足丞相府,只为见她一面,确认她安好。
如果前世没有柯媛媛吹耳边风,她能多冷眼旁观一段时日,便会发现燕墨珩最大的期限也只有三天而已。
燕墨珩心里觊觎那个位置,却因为燕雄的缘故,他不能像别的王爷那样明目张胆的争夺,只能像藏在暗处的老鼠臭虫,在背地里悄悄地做些手段。武将有他的亲舅舅周现少将军支持,只要文臣之首归于他麾下,他的底气也足了。
容卿冷冷的扯了扯嘴角,谁能想到堂堂一国王爷,八尺男儿,为了得到丞相府的支持竟不要脸皮子的对她使用美男计!不知往后他死了有何颜面去见燕家的列祖列宗。
燕墨珩和柯媛媛天生就是搞阴谋诡计的好手,他们的计谋足够损人利己,结果也非常容易成功。柯媛媛了解她,也知道花季少女总有一颗萌动心思,哪怕她清高孤傲,终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全天下数一数二尊贵的宁王殿下愿意为她三顾丞相府,这等错爱还不把人迷得晕头转向。
只可惜燕墨珩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单纯好骗的容卿了,那个天真善良的容卿已经被他亲手逼死了。现在的容卿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容皇后,见惯了太多心计手段,也尝到了情根深种的恶果。如此,她怎么可能会重蹈覆辙呢。
此生燕墨珩只会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敌!
情根深种?
“呵~”容卿嘲弄冷笑了一声。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只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把手里花插好后,容卿拿起手绢擦了擦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吹了吹,轻呷一口。
皎月疑惑:“小姐笑什么?”
“笑什么……”容卿眸色突转幽深,放下茶盏,水润润的殷红嘴唇挂着一抹轻蔑的笑,冷冷道:“笑宁王殿下的情可不是那么好要的。”
要了他的情,等待你的便是无尽的陷害和折磨,你会走上自己最讨厌的道路,永远无法回头。
饶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出容卿对燕墨珩的不喜,何况锦瑟本身就不是迟钝的人。
“小姐可是不喜宁王殿下?”锦瑟低声询问。
容卿又笑了一声,白得惊人的纤纤玉手撩起一撮滑落在脸颊上的青丝别在耳后,徐徐道:“实在是……厌恶得紧。”
锦瑟和皎月:“……”
所以宁王殿下什么时候招惹了自家小姐?惹得小姐指名道姓厌恶他?
锦瑟和皎月对视一眼,皆没有从对方那里寻得答案。
放下手里的花,容卿看了看天色,端着瓷瓶转身朝屋里走去,吩咐道:“来为我梳妆打扮,府里没热闹看没关系,我们可以去府外看。”
“是。”锦瑟和皎月齐齐应声,赶紧手脚麻利的去为小姐准备出行的服饰。
玉食斋是金陵城中最享誉盛名的食肆,据说这里的胖掌勺祖上曾给开国皇帝当过御厨,传承了不少脍炙人口的好菜谱。胖掌勺不负先祖遗训,厨艺高超,手艺精湛,做得一手好菜,他的拿手绝活‘珍馐宴’也是玉食斋的金字招牌。
‘珍馐宴’共有八十八道菜,天生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无一不在这道席面上,品种丰富,叹为观止。不止如此,这道‘珍馐宴’的菜系也不仅仅局限在燕国以内,无论是赵国的辣菜、还是燕国的烧烤、甚至连南疆的特色菜……都网罗到了这道席面里。
故而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慕名而来的客人,其热闹程度,便是站在楼外三里地也能听到从玉食斋大堂传出的人声鼎沸。
容卿在金陵城也算是个有名气的人物,当然这名气并不全是好的,比起议论她得天独厚、艳丽如芙蓉的美貌外,人们显然更喜欢抨击她孤高傲冷、目中无人的脾性。
是以当容卿出现在玉食斋时,原本吵吵嚷嚷的大堂忽然鸦雀无声,所有人像是提前经过训练一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在迎着光辉踏进玉食斋的少女身上——一袭桃粉金丝祥云轻罗水袖裙,艳丽而不俗媚,华贵而不张扬。殷红的嘴唇挂着懒懒的笑意,勾人的桃花眸波光流转,眼尾上翘,凌厉之余又带有几分异域风情。她一副高高在上、大方端庄的气派,漫不经心地扫了大堂众人一眼。
吃酒客手里端着酒盏,看得忘我时酒盏倾斜,酒水撒了一身还不自知;筷子上夹着花生米的青年,眼睛流连在容卿身上,迷迷糊糊给自己鼻孔来了一筷子。
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声:“不愧为‘人间富贵花’,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