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井关。天刚麻麻亮,东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兵营里陈二麻子昨夜吃坏了肚子,迷迷糊糊从一堆同袍中爬起来就去出恭,他心里嘀咕:“这灶上的师傅跟把总有些猫腻,惯常缺斤短两也就罢了,居然还洗都不洗干净。”心中再怎么怨愤,脸上也不能表露出来,如今这兄弟们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龙井关黑的很?万一被谁听见了可就坏了,毕竟龙井关虽然差劲,却是少有的还给士兵发饷银的关卡,听说相邻的大安口,兵饷都好久没发,有士兵悄悄逃走呢。陈二麻子想,不如自己也往东北地界再走走,去熊大将军和袁大将军的地盘,听说那里虽然面对的是后金大军,少不了上战杀敌,但是却军纪严明,饷银不但照常发还发很多,隔壁床铺的李二狗家里是军户,他家世袭当兵,有个堂兄在袁大人那里,据说待遇很好呢。陈二麻子琢磨着不然自己也撺掇李二狗一起出逃投奔辽东。龙井关和隔壁的大安口都位于蓟镇防区,两道关卡之间以长城相联,连绵不绝的城墙在崇山峻岭间盘旋,如同一条沉默的巨龙盘踞在大明疆土上,守护安宁。军营就站在这山体脚下,陈二麻子出了茅房,抬起头看了一眼长城。不对!他揉揉眼睛再看了一遍,往日里站岗的哨兵不见踪影,这长城可是要昼夜换班护卫着的,如今却一人都不见。陈二麻子的后背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毛疙瘩,一阵阵发凉。他悄摸往兵营里四处探查,多年老兵生涯让他养成了近乎敏锐的直觉,他本能的觉察出了不对劲,悄悄躲在一处墙后向外偷看:但见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骑兵满兵营奔驰,他们端坐马上,那马全身披着铁甲,只留眼睛在外面,陈二麻子只见一眼就感觉血都凉了,这不是草原上的蒙古骑兵吗?士兵高坐马上,举着长长的马刀,马刀上还沾着鲜红的血,一滴滴从刀尖上往下流。多半是骑兵们趁黑摸了进来,结果了岗哨,如今还想趁着睡梦中杀死手无寸铁的士兵。陈二麻子环视四周,正好离塔楼不远,他悄悄爬上塔楼,从已经死去倒在血泊中的同袍手中接过木棒,使劲全身的力气往悬挂在塔楼正中央的大铜锣拼命敲去:“快起来!兄弟们!鞑子们进营了!!!”崇祯四年,休养生息的皇太极终于补足了元气,卷土重来。经过上次的挫败和探子们的密报,他放弃了以宁远、锦州两地为进攻点,而改以从草原绕道,不得不说他这一招很妙,宁锦防线在熊廷弼和袁崇焕两人的经营之下铁通一般,皇太极打了几次打不过,居然以联姻、结盟的方式联合了蒙古各部,以蒙古喀喇沁部骑兵为向导,突袭明长城蓟镇防区的脆弱隘口龙井关和大安口,破墙入塞,意在北京。十月二十六日,长城关隘龙井关、大安口失守;十月二十七日,喜峰口失守,长城再也无法阻挡后金;十月三十日,后金兵临遵化;十一月初一日,离遵化西南三百里的京师收到消息,京师戒严。五天之内,大明危矣。……朱烟寒气得在朝堂上大发雷霆。这帮狗比,贪钱就算了,连命都不要了吗?居然压着后金联合蒙古进攻的消息不报!!!若后金长驱直入,大明只怕顷刻就危在旦夕。想到历史上李自成进京——大部分大臣投降——吴三桂赶走了李自成——后金又打着勤王的旗号进京称帝——大部分大臣又慌不迭的投降,朱烟寒就按捺不住心中汹涌的火气,合着都想好了,大明亡了,只要他们自己保住财产就行。他眯了眯眼睛,打算发作,但转念一想,传统的封建社会君天下的思维根深蒂固,有几个老百姓会觉得这大明也有自己一份呢?纵是有几个有节气的士大夫为旧国殉葬,大部分臣子还是抱着皇帝爱是谁就是谁只要不影响自己的家庭和宗族就好的观念。这样的思维主导下,谁还会为别人的东西打碎而同仇敌忾呢?说到底是公民社会和人民自治意识缺失所造成的。这要追究起来就深远了,眼下总不能急匆匆在大明臣子中开设课程,教授社会契约论,唤醒大明公民意识的觉醒?朱烟寒叹了一口气,想发的火就憋在了心里。只幽幽的问:“诸位爱卿,有何高见?”大臣们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这蛮子所求不过金银茶铁送了出去保个平安;有的说要参某某大臣治下不严,不用提,这位肯定是某某大臣的死对头;有的说传令天下来勤王;有的说朝中奸孽作乱,必先惩治小人。朱烟寒听了半天,翻出两道奏章,示意打头的大臣读:原来是袁崇焕写的,道蓟镇“塞垣颓落,军伍废弛”,他在宁远死守,因而金兵过不了宁远关往西,但是蓟门单弱,宜宿重兵。第二道奏疏也是袁崇焕些的,说:“惟蓟门陵京肩背,而兵力不加。万一夷(指蒙古)为向导,通奴(指后金)入犯,祸有不可知者。”大臣念完,下面的臣子们有些惶恐,不敢大声声张,适才那副指点江山的样子荡然无存,朱烟寒笑着说:“这是袁爱卿的两份奏疏,可惜都没能让朕看到,袁爱卿用兵如神,早就看出了蓟门的险要,特意写了两道奏疏来提醒朕,可惜呀,这两道折子,都被扣而不发。”朱烟寒的笑容渐渐变得狰狞起来:“是谁?扣押了折子?”这还用说?早在今天朝会之前,朱烟寒就向主播阿秀了解了大明的奏疏制度,可以说其中是猫腻多多,想让皇上看谁的,在什么时间看,都是有讲究的。都可以形成一道成熟的产业链了,而这条产业链上,爬满了大明的蛀虫。皇上挥挥手:“抓!”,身边的羽林卫亲自出动,将涉事的大臣们都关押起来。有阉党、也有东林党。里面自然也逃不开魏忠贤,顶着司礼秉笔大太监,他的职能之一就是上报奏疏,其实这个魏忠贤抓的朱烟寒挺不好意思的。要说魏忠贤在外面让官宦人家闻风丧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打着皇上的旗号?从另一个角度,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大明对士大夫阶层礼遇有加,导致他们如今对皇上没有半点敬畏之心,政令难以贯彻落实,大臣们富得流油,皇上却穷得穿补丁衣裳。还是先帝建立了矿盐制度,这些新兴的商税、盐税和地税都由魏忠贤克服阻力一一收来,并且不交给内阁,直接转入了皇帝的内库。收别人的钱,别人能说你的好吗?魏忠贤固然有可恶之处,但在历史上留下那么大的骂名,也的确离不开东林党、宣党、昆党、齐党、浙党等几派文人竭力抹黑的缘由。要知道杀了魏忠贤之后,崇祯可就彻底的没钱了,叛军在国库和皇宫里统共搜刮出来20万两白银,可是在大臣们家里却搜刮出来7000万两白银。所以现在朱烟寒对着魏忠贤颇有些狡兔死走狗烹的歉意,不过他也不傻,转眼而就让皇后吩咐下去:“魏公公年岁大了腿脚不好,在牢里铺几块鹿皮褥子。”鹿皮褥子不稀罕,这只是个信号,让众人知道阉党还没有倒,再加上这次被捕入狱的人里不少东林党的人,倒也难说是皇上打压哪一派。如今朝廷内外的人可跟明眼人儿一样,一呢,是皇后说话顶用;二呢,是有钱就能赎罪。于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就往皇后那里去,再加上皇后早就放出话去:娘家式微,需要银两修缮。话说的这么赤裸裸,谁还敢不交钱?这般一折腾,朱烟寒又得到了一千万两白银和诸多粮草,要说这得归功于魏忠贤,不愧是个人精,皇后去牢里按时了他几次,他便带头给皇后献上了五百万两白银,把个皇后惊得坐卧不定:这魏公公,就不怕皇上查他?朱烟寒得意说:“这就是夫人外交的高明之处了,若我只说大军当前粮草无有着落,盼着诸位爱卿为朕分忧,只怕朝中谁都不愿意捐款,据说当年崇祯真这么干,只筹措来了两千两白银。可是若是外面流传着皇上圣宠皇后,皇后又是个小家子上不得台面见钱眼开的,那当然大笔的行贿银两要往皇后口袋里送。”皇后心中暗惊:“我在末世里见过贿赂之事,但没想到这般弯弯绕。”陈美人不开心:“皇上这般做派那置皇后娘娘于何地?世人都会传言娘娘生性贪婪枉顾国法。这不是将娘娘置于炭火上灼烧吗?”皇后笑着安抚她:“知道你心里疼惜我的名声,但大敌当前,我们和满城百姓的性命危在旦夕,能救这么多人,名声臭就臭些”她扶了扶自己的脸颊,补充道,“只是我这面孔和身材在这个朝代真不算是美人,不知道民间会不会传说我给皇上下了蛊?”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事,差点没更新。骆其堃:今天又是没有我的一天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不知道取什么网名1枚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不知道取什么网名1枚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