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帝家的小媳妇，该不会心疼不让吧？”那小胖子问。
秦暮然记得清楚，当时师宝儿脸上写满了不屑，用很轻蔑的语气回道，“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平常笑他时还要带着我，我已经受够了。”
两人说笑着离开了。
秦暮然当时，以为他们是开玩笑，但是写了会儿作业，又很担心，于是走了出去。
她走出教室后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小胖子伸手，将帝非恒狠狠推倒在地，然后将他的轮椅拖了出来，丢到了院子里。
师宝儿和赵梦溪两人，就撑着伞，站在歪倒着的轮椅边上，一脸无所谓地，笑着看热闹。
秦暮然看到帝非恒躺在地上，蓝白色的校裤上，有深色的血氤氲出来，他努力撑着一旁的凳子，一声不吭，想要靠自己站起来。
然而那个小胖子，又伸出脚尖，将那张凳子，用力抽走了。
帝非恒再次倒在地上的瞬间，秦暮然呆呆看着他，那是他的尊严，狠狠被碾碎的感觉。
她那时还小，不懂得怎么才能在完全顾及帝非恒尊严的情况下，帮他。
她只是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顶着大雨，拖着帝非恒的轮椅往他教室的方向走。
她只知道那张轮椅真的很沉，她一个人拖不上台阶，她摔倒了一次，师宝儿和赵梦溪两人，还是站在一旁笑。
于是秦暮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过去，便将师宝儿狠狠推倒在了地上。
秦暮然只记得自己骑在了师宝儿身上，后来，帝无玦便来了，拉开了他们两人，将帝非恒带走了。
晚上回去时，秦暮然便听师宝儿在隔壁帝家哭诉，说她打人，膝盖都磕紫了一大块，破了皮，出了很多血。
帝家无奈，过来询问放学的事情。
秦暮然看着哭的不停的师宝儿，便问她，“你为什么不帮非恒哥哥？”
师宝儿自然不肯承认，说自己阻止了，但是那个小胖子不听她的话，她阻止不了那个小胖子，没有办法。
“她撒谎！”秦暮然当时对着满屋子的家长，指着师宝儿，红着眼睛道，“她没有阻止！”
“那沈家原本就是霸道，他们家儿子能不霸道？宝儿一个小姑娘确实也没办法。”师家的家长，只是一味酸溜溜地护着师宝儿。
“但你打我们宝儿，就是不对，你得道歉。”
所有人，都附和着师宝儿的妈妈，让秦暮然先道歉，责备声如潮一般向她涌来。
没有人站在她这边，哪怕帮她说上一句话。
“即便她没有护着非恒，这也不是你打人的理由，你先道歉。”秦暮然尤其记得，帝无玦当时，一脸失望疲惫地看着她，朝她轻声道。
这句话，便是压塌秦暮然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当时吐了，浑身冒冷汗，闻讯赶来的爷爷将她抱了回去。
她病了整整一个礼拜，迷迷糊糊，反复高烧，没有去学校上课，不知道那个礼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学校之后才发现，帝非恒转学走了。
那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提起那天放学的事情，后来，秦暮然就很少见到帝非恒了，后来，她便再也不爱搭理师宝儿那一帮人，再也不理帝无玦。
事情过了十几年，秦暮然每每想到，那一帮大人站在她面前，伸手指着她，指责她的刻薄嘴脸，还是觉得想吐。
如何能原谅帝无玦呢？
当时，唯独他可以站在她这边，可他没有。
前几天，师宝儿当着帝无玦的面诬陷她，帝无玦却又选择了相信师宝儿时，她脑子里，又闪过了那个暴雨天，帝无玦一脸失望地看着她，对她说着那些话的画面。
她这些天犯胃病，就是因为那天在医院时，她就恶心到反胃，一直难受到了今天。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了。
所以何谈以后？
顾爷提起帝无玦，只是让她心里更难受。
“那是原则问题，我讨厌的是师宝儿撒谎，他却还将她看作是毫无心机的乖乖女。”秦暮然朝顾爷闷闷道。
“你怎知帝无玦不知道师宝儿撒谎？或许他知道呢？”顾爷一本正经地低声问她。
“只是当时，非恒的腿再次受到了伤害，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侄子，心里也不好受，或许他只是厌烦了那场闹剧，希望可以早点儿结束，所以才催促你道歉。”
“可那也不是我的错，他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秦暮然皱着眉头，摇头回道。
顾爷伸手，轻轻拍了下秦暮然的手背，意味深长道，“顾爷只想告诉你，同一句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你越是在乎的人，给你带来的伤害越大。”
顾爷倒是觉得，这丫头，是陷进了一个死胡同了。
而帝无玦，确实也有做得不妥之处，才会让两人的关系雪上加霜。
这个结，得帝无玦亲自来解，旁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
但帝无玦对秦暮然的上心，顾爷是看在眼里。
帝无玦这孩子做事稳重，心思又深又细，绝不是能轻易被旁人蒙蔽的人，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得到今日的成就。
“不过你若是不喜欢他，也好，帝家是个进了就只能被吃成骨头的豺狼窝，你进去也是受罪。”顾爷说着，便打算起身走了。
秦暮然却一把拉住了顾爷的袖子，有点儿可怜巴巴的。
顾爷低头，看了她两眼，道，“有话就说。”
秦暮然也不怕顾爷看出她心思，半撒娇道，“顾爷，您前几天跟陆郗年说了什么呀？”
她不知道顾爷跟陆郗年说过什么，也不好先去问了陆郗年，一直憋到现在。
“没说什么。”顾爷只淡淡回道，“我只问了两个字，哪位，他便挂了。”
秦暮然愣了几秒。
等到顾爷走了，室内就剩下她一个人，秦暮然才琢磨过来。
那天在竞标酒店，陆郗年是先碰见了帝无玦，然后她因为胃痛难忍，没顾得上和他打招呼就走了，顾爷接电话，他听得是个男人的声音，肯定是误会了。
陆郗年该不会以为，带走她的是帝无玦吧？
秦暮然猛地起身，一溜小跑回房间找自己手机，立刻给陆郗年打电话。
她总算是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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