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为火、北为水、东为木、西为金,中至乙初、行走乾坤、脚踏步虚...,这他娘的怎么还没绕过来?哎哟。。。”再次抱着右腿地叫唤了声后,杨麟干脆一屁股的坐到了地上,重新背靠在一株柳树旁楞楞琢磨起来。被几根小树枝包裹的折腿不时发出丝丝痛楚,这是游向江岸的时候,被几道汹涌浪涛抛起到礁石上所碰的倒霉行情。
已经在北岸深林里连续行走了约有一个多时辰,按照五行八卦位,却仍是绕不出北岸至南。杨麟哪里知道,他的五行八卦位虽是估算和行走的一点没错,但这兴野林的面积,比起江城来何止是大了三倍有余?
古人有云:北乾坤,南极离。南方气候偏暖,地处湿地,所以人们无论是铸城造家,还是行走出游,都是偏好于东、南两路并走相行。而五行八卦术中,以南北两界来分测地理行路的话,万不能以己身所处的地方来进行合理估值,因为南北两地本不同级,再加上面积不等,地物反常等原理因素,一般江湖上的老术士若然迷路探险的话,当是坚持已定,无论道路何坚其难,自是五行左右,按卦当先。
而杨麟虽是奇门百学,皆有所精,但他自幼生长于王侯家中锦衣玉食,又何尝迷过路?当下两样一比较,再加上他拖着折腿苦行,自然走了不多少路,就觉得疼忍难当,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卦算是否有错了!
兴野林位于江东的兴临府南岸偏东,属五行原理的话该当由木火两位中斜直纵行,即是能到。杨麟目前所处的地理位置是北岸深林,这南北两岸虽然中间隔了面兴野林,看上去觉得眨眼速至,但真正行走起来的话,哪怕你通懂五行之术,也要是绕上几个老大弯流后,才能到达南岸中寻路入城。
所以这也是杨麟在江道下游飘荡时,为什么一路上偶尔见到的流民身影,全是以南岸为主的原因了。南有生息,人途漫漫,北至运河,荒野无际。江东一带的荒野流民自上游逃至兴临,只要不是脑袋进水的人,自然都是选南路人多的地方来一路乞食,哪有傻忽忽的向着北边深山野林里进发道理。
“啊呜...啊呜...啊呜!”月圆如镜,星夜似辉。一声声凄厉狼嚎,由丛林深处远远传来。这狼嚎叫厉凄凉,有如悲愤,使人细听下,只觉得其中似乎饱含着某种深深地哀伤意味。
拖着折腿再次向五行火位行走了约有一里多远的杨麟,吞了吞口水,满脸古怪地小声嘀咕道:“今日月圆高空,夜风清爽,倒也是诸位畜兄永登极乐的大好日子,只是各位守灵呼嚎,定要围其圈坐,不得分离,千万别为了一时肚腹之便,前来寻饥小爷为妙。
话音刚落,一阵轻微似地打斗呼喝,随着突然刮起的茫茫北风,远远传了过来。听闻呼喝声的杨麟,不由得面色一呆,此等鸟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何来斗殴抢掠?即便是江湖仇杀,也不至于吃饱了撑的跑到这深山野林来决一死战吧?
顺着那茫茫北风的间杂音量,杨麟一瘸一拐的直拖行了约有半里路遥,方才看到了前方那点点星火间,所传来的越来越大的呼喝声来源。
火光熊熊,通明似亮。十多束横插于树梢根枝中的燃燃火把,直照得方圆百米内有如白昼般许许可视。伴随着又一声地低呼荡起,一具尸体软绵绵的垂倒在了面小塘边落寂无声。他不会孤独,也不会感到寂寞,因为陪伴他一起的,还有二十几具和他一样,于池塘边先后倒下的落寞尸身。
这是一只非常精致的玉手,白净、细腻、柔软、莹晰...。她的手,就有如一块用羊脂碾成的无暇白玉般光泽清丽,优柔动人。她的手,也同样是充满了某种诱惑性的神秘色彩。
她得每一下挥动,便代表着一条生命的完结。只不过,她挥动得非常有节奏,也非常有乐拍,但唯一不同的是,她似乎并不是在享受着节乐的快感,而是在享受着索命的乐趣。
“乖乖,好大的手笔,好厉害的小娘皮。”趴在离池塘约有数十丈远的座小小山坡上,杨麟瞪大了眼睛地小声嘀咕道。
栓在林边的马儿约有三十多匹,而站在池边的人影,却仅有十数不到。站在棵通体要二三人才能合抱过来的巨松身后,一个额头间汗流如雨,神色惊恐的阔脸大汉,近乎是手指颤抖地提着把弧形弯刀的在旁威压掠阵。就在离那大汉身边不远处的小池塘边,七八个劲装汉子团团的将一名白衣女子围绕居中,口里不停呼喝着的挥刀劈刃。
月明高空,繁星似锦,一抹银柔月光于星空中临然飘洒,点点灵晰,使这女子的身形看起来就如同抹月光一样轻盈悠洒,灵巧婉转。四柄马刀从她头顶间横劈直落,却有如刀切空气一样,瞬时落空。只见她玉手连挥下,又是一道闷哼声落落荡起。
终于,那压阵的阔脸大汉忍不住向前地挥刀一势,语气中带着丝微微颤抖地暴喝道:“点子扎手,弟兄们暂且后退。”
听到首领暴喝,这些马贼巴不得连忙收刀的一连向后退了十余步,随即团团围绕在那大汉身边作势欲望,似乎在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发话。而那白衣女子,却也没冲上来跟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淡淡站于池塘边一语不发。
那大汉犹豫不决的向左右看了几眼,嗓音有些发苦的道:“在下铁骑会南路魁首霹雳刀赵虎。今日眼拙,有眼不识高人,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冒犯?”一股冰冷的,有如雪山深窖中最为冰魄地寒霜洁音,从那白衣女子口中悠悠响起:“献上包裹,脱光衣服,陪我虎爷先耍上几天,若是耍得虎爷高兴,再让兄弟们轮流舒服过后,自当放你去路。”
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就如同一条直线性的音波传输般,由那大汉和身边所有马贼的耳廓里阴阴脆响。那冰冷的霜声,仿佛能使他们肉体最深处的心神识海间,都能感觉到其中的一缕冰寒冻魄。
“这个...。”额头上汗水似乎涌现得多越来越多的赵虎,面容有些僵硬地苦笑道:“马会抢掠,天经地义。更何况姑娘长得这么标致,又是孤生一人的迷路深山,纵然撞到我们这些...,呵呵、呵呵。。。”
听闻赵虎的言下之意,是已再明白不过。那白衣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淡淡道:“的确,匪帮掳掠,天经地义。只不过,你们实在不该遇到我,官兵杀贼,想来也是天经地义的。”
赵虎面色一变,手指紧握弯刀的强笑道:“官兵杀贼,天经地义,姑娘说的虽是不错,可依在下看来,姑娘也未必是那衙门中的鹰爪一流吧?”
“鹰爪?”白衣女子摇了摇头,语音清冷的说:“官兵,我自然不是。只可惜,你们不该遇到我,而我,今日又偏偏想要杀人。”
赵虎死死的咬着嘴唇,故作镇定的冷笑道:“姑娘这么一说,看来是没得谈了?我铁骑会纵然不济,也有数百弟兄于兴临一带驰骋群山,姑娘即是再能杀戮,莫非还能杀得了我们山里的数百弟兄不成?”
“铁骑会?”白衣女子悠悠地叹了口气:“纵然你们大当家‘血刀’卜霸亲至,在我眼中,他也仅有一字――死。”
丝毫没有理会神情大变下的赵虎,向身边那些马贼们的连连挤眉示意,白衣女子冷冷的接着道:“当然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双数,你们八人自毁大半,剩下的那三个,便自行回去吧。”
“你。。。”听到那女子口中还有第二条路可走的赵虎,直到听完了她接下来的话,原本突喜的面容,近乎是瞬息狂变得举刀挥吼道:“兄弟情深,岂可断足?”
“扑、扑、扑。”伴随着几句低呼声的陡然响起,三具尸体接连倒地。
“虎哥,你…。”另外两名离赵虎站得稍远的马贼,面色惊骇的还没把话说完,狰亮地刀锋已由他们心口或身体紧要部位间连续捅进。只听又是几声‘扑扑’的闷响倒地,此时站在赵虎身边的,仅剩了下他的两名心腹下属。
“滴哒、滴哒。”一丝丝猩红血水,落落地顺着两名剩余马贼的刀锋口缓缓滴淌。嘴角边不经意地勾起丝狰狞狠笑,很是满意那两个心腹反映的赵虎,小心陪笑道:“姑娘的要求,我兄弟几人也算办到了。不知道下面,可否由我们自行…?”
“可以。”刚说完这二字的白衣女子,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姑娘莫非是言而无信?”同是刚刚听到那白衣女子前面句话的赵虎,原本略微放松的表情,一下又变得紧张起来。
“言而无信?”目光复杂地凝望着天空中那一轮银华明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的白衣女子,淡淡道:“我宇文霜的话,向来有信。只不过,你们若要退走,便由东南方回去吧。我生平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北方一带,凡是北方来的齐人,我都想杀。”
“宇文霜、宇文阀?原来,原来她就是那个漏网的...。”惊讶地望着那白衣女子,心中喃喃自语的杨麟,突然暗呼道:“不对、不可能。。。”
江山曾依旧,历朝数名门。无论于哪一朝帝王的显赫即位,都无法根除于历代名门中归拢望族的权势所掌,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自天朝开国以来,延续于前朝并统的世家显贵,纷纷于前后数百年间粉墨登场。
到了天朝末年,掌控关北十二郡中的历代豪阀,除了外戚杨潘的杨阀外,仍有两大门阀和他同肩相立,虎视耽耽。而其中仅次于杨阀外实力最大的,便是宇文阀。
宇文阀自前朝中期,就是五胡乱华时入主关内的胡族之一。后来季康发布杀胡令,中原北方各路汉民无不奋起持器,除虏外族,所幸当时宇文阀实力较小,再加上他们离距中原甚远,并没有像其它入关胡族那样凄临败落,惨遭灭族。
但胡族侵扰,切齿痛恨,当时的异族胡马,只要落单于汉人境内,便是惨死无归的下场,即便是远离中原的宇文阀,也经常遭受到汉军的群散袭击。
这个局面一直维持到宇文阀第七代阀主宇文卓继位后,才稍有改观。此时的胡汉对峙,已由中原北方逐渐转移到了关外附近。而中原当时先后并起的南北双朝中,北朝光武帝杨显为了笼络胡族,集中兵力对付当时拔起的南朝李阀,更是连笔亲封割据于关北一带的数路大姓胡族首领,为北朝将帅。
其后百余年间,关北关外的各路胡族封而又反,反而又封,直到南朝李阀先后于数场大战中接连全胜,使得北朝杨氏一族逐渐兵衰将落,无力再战,最终以联姻下策,全数降伏于了李阀皇权下时,那些异姓胡族,也成为了李阀当时权策于杨氏一族替代他们扼守北地,相互牵制的重要棋子之一。
天朝末年,昏君无道,奸宦掌权,内有民怨沸腾,权阀并起,外有胡虏侵扰,肆虐边疆。一直到了此时,身处于北方的外戚杨阀,内心里埋藏了数百年得蠢蠢欲动,终究明目张胆地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