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大太太:
“接下来要说的,你要听好了。”
大太太认真地点了点头。
“大婢女风恵,从小跟在我的身旁,
我是知根知底的。
这妮子心里不坏,人又伶俐,我从小便教她识字和礼仪。
除去她,还有一个迎春,一个给了烟姑娘,一个给了涯公子,
算作我给这俩小辈身旁留的一份礼。
这俩妮子我是盯着长大的,心性脾性都很好,
手腕也有,跟在他们身旁时时提点,不许他们走歪了路。”
“还有一个罗兰,我当时赞成你选得这个婢女到烟姑娘身旁,
只因她是个爽利本性的。虽说过于于直率,
容易得罪人,可对主子却是个忠诚的。
烟姑娘日后是要出嫁的,如果婆家太强硬,
身旁要是全是一些绵软的个性,怕是要吃亏的。
所以罗兰这个妮子留下烟姑娘的身旁,倒也很好。”
说到这儿,老太君拍了拍韩倾歌的头顶,
眼光随和的瞧着她:“咱们烟姑娘现今还小,不清楚这些,
只是日后全是要学的。
咱们这样的人家,女红什么的倒还在其次,
重要的是会持家。”
“至于这个陈婆子…”
老太君斟酌了一下用语:
“陈婆子为人有些过于严谨,虽然她只是是烟姑娘的奶妈,
可对烟姑娘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忠诚我倒是不担心,
就怕她会过于拘束烟姑娘的个性,养出一个规矩却迂腐的小家碧玉。
如果养得处事过于小家子气,那可真是个笑话了。”
韩倾歌认真地听老太君教导大太太,
只这一遍,
便对凌烟阁里那些婢女嬷嬷有了一定了解,
可以看出老太君对自己的孙女儿是真的上了心。
虽说于老太君的话不能尽信,
毕竟总有她不了解的,可是整体上是不会出错的。
这样一来,也不需浪费太多精力去试探这些下人了。
“这些你知道,便也够了。”
老太君揉了揉太阳穴,身体有些累了。
“我留这些人在院里,
一是这些人看着全是忠诚的,
二是不愿打草惊蛇。
邵氏为人狠毒,我这一双孙子孙女又从小体虚。
原先我以为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现今看来,怕是我想的太浅了。
要不是这次烟姑娘不见了,我也不会想到这茬子。”
说到这儿,老太君忍不住皱紧眉头。
如果两个孩子的病症一直都没有征兆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出现今日这个状况,怕是府里一直以来用的那个白太医有问题的。
在自己没有注意的状时候,
邵氏的手竟然已经伸得如此远了吗?
看来这府里的局势,
比之自己之前预料的,还要复杂得多!
老太君陷入思考中,便也就静了下来。
大太太盯着她,却不知应不应该开口,
怕打断老太君的沉思,便也陷入沉默。
韩倾歌看了看大太太,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只能自己伸手去拉老太君的衣袖。
孙女儿的举措让老太君回了神,
继续说了下去:“有些话,我也不便与你多说,你自己警醒一点便是。
真让你做出什么,我是指望不上,
你往日怎样,就还怎样,这样便够了。
其余的事,就由我这个老太婆来操心。”
这样的话,看似指责,却又透露出一丝无奈。
要不是大太太天生便是这幅本性,老太君也不会如此说。
一边冷眼旁观的韩倾歌心想,
老太君对大太太很是上心,什么事都会摊开来同她讲,
即是说了重话,也知道这个媳妇儿是不会有怨言。
这样说来,婆媳中反倒少了些嫌隙。
这于大太太而言,反倒算得上福气。
老太君毕竟是个精明能干的,
如果大太太跟邵姨太一样的性子,
只怕得不到老太君的心,反倒要时时提防。
其实这样的揽权,于老太君而言,
反倒是对大太太的信任和恩宠。
外姓人永远是外姓人,韩倾歌很清楚老太君的意思。
要不是大太太软弱又良善,
只怕老太君讲话还要再拐个十几道弯,
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边数落,边用心指点呢?
只是这个院里的下人全是什么样的,
邵姨太的人又到底是谁,再者邵姨太身后是否有人,
自己都还不清楚。
惟一清楚的,即是这身体只剩一年的寿命。
自己不可要保住这条命,还要活得好好的!
邵姨太…
韩倾歌的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
一道凉意自身后爬起。
就在屋子里两人商讨之时,外面传进一阵喧闹声,
一个嬷嬷尖利的声音穿过门扇,刺得人耳朵生疼。
“哎呦,你们都跪着作甚?
莫不是是大太太要你们跪的?
真是不幸,大太太往日里多和善,一定是你们犯了天大的错,
大太太才会如此狠心对你们。
你们这群人,就该跪着好好反省自己,是哪里对不起大太太了…”
如此嚣张的言论,让老太君板起了脸。
韩倾歌看了一眼大太太,她的面上尽是难堪和不安。
老太君冷哼一声,推开门扇大步走了出去,
双眼直直盯着站在庭院中间,
此时正在指指点点的嬷嬷:“怎么?有人对我这老太婆做的事不满?你可知你是哪家的下人!”
那嬷嬷怕是不知老太君也在这里,
嚣张得有些过了头,这会见老太君一脸阴沉的出现,立刻慌了神。
一把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老太君休要见怪,全是老奴的错,
是老奴瞎了眼,竟不知主子在这,冲撞了主子,老奴罪该万死!”
这嬷嬷嘴上这么说,
可真相如何大家伙都心知肚明。
这嬷嬷平日里就嚣张惯了,仗着身后有邵姨太撑腰,
往日里没少对大太太冷嘲热讽。如今撞到老太君手里,
只能说是她自己不长眼,不先打听清楚便冲了过来。
老太君最看不惯的,
就是踩在主子头顶的下人,
今日算是这嬷嬷自己送上门。
不出所料,于老太君而言,
嬷嬷这番讨饶的话,都是耳旁风。
趁几个嬷嬷搬椅子茶水的间隙,
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不去管这嬷嬷在地上磕头磕得砰砰直响。
一旁站着的陈婆子瞅见韩倾歌直直的盯着那地上的嬷嬷,
还以为她被吓到了,急忙将她抱在怀里,遮住她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