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弗莱克曾经是个小丑，在剧场里领着固定的工资，每天的工作就是拿着招牌到街上去招呼客人宣传马戏团。每每那种时候，都会有一群自认为天上地下唯他独尊的混混青年们从他身边跑过，然后狠狠的踢他的肚子并且抢走他的招牌。
有一次亚瑟直接追着这群人过去，却被他们堵在小巷子里打了一顿。
年轻人们总是这样的暴躁，渴望鲜血。
而亚瑟·弗莱克往往是被欺负的那一方。
后来，一切发生了转变。
＊＊＊
拉莱耶关好门，转头看见亚瑟弯着个背，粗糙的脸上尽是茫然的情绪。
“坐。没煮茶，也没有咖啡，只有水。”
亚瑟·弗莱克沙哑着说：“水就好了。”
拉莱耶给他倒了杯水。她坐在对方身旁，凝视着那张许久不见的充满沧桑的脸。
“也许你得补点水。”她觉得自己在说冷笑话。
“嗯，我知道了。”亚瑟的声音很低，如果结合上他的面相，就会给人一种这个人十分怯弱的错觉。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瘦小且无能的男人，曾经引发了哥谭的街头暴-乱。他在向全部民众播放的电视采访节目上击杀了主持人，然后跑到了大街上。他自身所携带的疯狂引发了长期被压抑的哥谭人的怒火，大量的民众们戴上滑稽的小丑面具，向想要将亚瑟逮捕归案的警车门们靠近。他们砸坏警车，让这些公共车辆着火。
哪里都在着火，人们的心里也在着火。
拉莱耶是在那场暴-乱之前认识对方的。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经历瓦勒斯卡兄弟所引发的超级战争，还是个别人看了就会目不转睛的大美女。那个时候，她是亚瑟的邻居。
捧着装有热水的玻璃杯，亚瑟慢吞吞地说道：“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进门的时候差点认错人。”
拉莱耶挺无语的，“大概是在你入狱后的第四年变成这样子的。”她掰了掰手指头，“我讨厌那一任的小丑。”
“哥谭有很多小丑”这件事情，亚瑟是知道的。他甚至知道坐在自己身旁的漂亮小姑娘是这座城市的意志。
亚瑟知道很多事情，比一般人知道的要多得多。
当初，这些东西都是拉莱耶告诉他的。至于为什么要告诉他，大概是觉得他很可怜，很无能吧。
强者对弱者抱有天然的同情心。
而且这位强者是一名城市，这名弱者是一位市民。
亚瑟喝了一口水，“我是昨天离开唐德精神病院的，医师说我恢复的很好。我本来是找了一家旅馆休息的，但是在晚上，蝙蝠侠找到了我，告诉我你在这里。”
拉莱耶也想到了是蝙蝠侠做的事情，毕竟她在前往会议前为了捉弄对方而编了个半真不假的谎言。
亚瑟不知道拉莱耶之前搞的事情，他只是摩挲着杯壁，“我还从来没有和他打过交道，看起来像个好人。”
“好人？”面对亚瑟的评价，拉莱耶嗤笑了一声，“那张面具后面的名字你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亚瑟产生了不好的想法。
拉莱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进抹茶粉，牛奶，最后加了半杯的热水。
“布鲁斯·韦恩，”她用勺子细细地搅拌着，“托马斯·韦恩的儿子。”
亚瑟的脸变得苍白且无力，整个人都显出灰暗的气息来。
“居然是这样吗？真是了不起啊。”亚瑟经常有看报纸，花花公子布鲁斯简直如雷贯耳。而那些新闻报上，蝙蝠侠，哥谭的黑色义警总是无处不在。
而现在他却被告知这两个看似相处不同的世界的男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亚瑟失笑。
世界真有趣。
“当我年轻的时候，我以为我是为了给大家带来快乐而诞生的。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希望。之后遇到了不嫌弃我的女人，我以为我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三口之家。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二个希望。后来，妈妈告诉我我是大富豪韦恩的儿子，我和她马上就会脱离贫穷的生活。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三个希望。”
中年人总喜欢伤春悲秋，一点小事就足以让他们泣涕涟涟。
说起他的过去，亚瑟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些惨淡的笑意。
“但那都是我以为。”他嘟囔道。
拉莱耶早就知道了对方那过于戏剧性的人生，因此不再有任何倾听的兴趣。她打开电视机，切换到了电影频道。
正在播放的电影是《魔女嘉莉》，一部老电影，一部讲述了不堪被母亲控制、被同学欺凌的少女杀死了这些人的故事。
亚瑟的话语声逐渐消失在电影音效下。
没有人会比拉莱耶更加清楚对方此时的想法。
亚瑟·弗莱克一直被母亲灌输“你是为了给世界带来笑声而诞生的”这样的想法，实际上，亚瑟小的时候被母亲的男朋友殴打重伤，自那时他的大脑就受伤了。从那以后的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会在别的场合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
因为患有精神病，总是会产生幻想的亚瑟误以为邻居家的单身母亲对他有意思，但在努力告白后却被对方惊恐地拒绝了。
因为被母亲告知了生父是谁而跑去韦恩庄园的他，又被那无情的资本家狠狠嘲讽，并得知了他的母亲当年只是一个女仆，并且患有幻想症。
亚瑟人生中的三次希望之光，就是因此而破灭的。而去韦恩庄园寻找托马斯·韦恩的时候，亚瑟遇见了对方年幼的儿子，布鲁斯。
布鲁斯，那个不会笑的孩子。
如今成为了大名鼎鼎的黑暗骑士。
而亚瑟则是一个刚刚离开精神病院的罪犯。
他越想越神奇，越想越神奇，神奇到他不禁发出哈哈大笑，神奇到他喉咙里爆发出枯枝搅动落叶的声音。
拉莱耶丢下遥控器，出门了。
她讨厌这样无助的笑声。
女孩迈入黑暗，外衣与深色的夜空融为一体。不知不觉，或是受到灵感的指引，拉莱耶走到了一处墓地。
噗嗤，噗嗤。
某座坟墓里发出亡魂叫唤的声音。
拉莱耶站在一座墓前，听到了从地底传出来的格外猛烈的敲击声。
今夜是活死人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