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喃怔愣了足足十秒,才慢慢反应过来顾间的话，但仍然有些不可置信：“……你刚说什么？”
顾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重复了一遍：“去领证。”
“？”梁喃瞪大双眼,迟疑地问,“……是我以为的那个领证吗？”
顾间无言默认。
梁喃觉得不可思议,还有些莫名其妙,还未来得及开口,电梯“滴”地一声，到了地下车库。
顾间当即冷着脸拽着梁喃的手腕往外走。
“你是认真的啊？”顾间走得太快,梁喃在后面必须得小碎步地跑。
顾间一个劲儿地拉着梁喃往前走：“当然。”
“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明年一月份再去领证吗？”梁喃皱起眉问，“你不怕我妈到时候絮叨你啊？”
顾间的脚步有瞬间的凝滞。
趁着这档子空闲，梁喃慢悠悠地赶上顾间的脚步，一脸看戏的态度看着顾间。
顾间晲她,只过两秒,便握着她的手径自往车边走：“怕,但我更怕我老婆被人拐跑了。”
闻言，梁喃挑挑眉,这才意识到顾间原来是醋了。
她忍不住咯咯笑起来，摇了摇顾间的手：“你瞎想什么呢？我本来和萌萌在那儿闲聊，刚好看见了温起,不是好久没见到了嘛，就坐下来聊了两句。”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本来林萌萌也在的，但她临时有急事走了,所以就剩下了我和温起，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说完，见顾间一言不发,她又摇了摇左手：“喏，戒指还在手上呢，都求过婚了，你还怕什么？”
顾间缓慢停下脚步，注视着梁喃的眼睛：“我当然信你。”
“只是不信某些人。”话说完，他眼眸又冷了下来，“看来戒指还是不够显眼，等领了证，我挨个发请帖，一个个宣布过去，看谁还能假装瞧不见抱着侥幸心理觊觎。”
梁喃被顾间的反应逗笑。
顾间淡淡地瞥她一眼：“行了，现在就回家拿户口本，下午就去领证。”
梁喃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可是……今天恐怕不行吧？”
顾间脚步顿住，迟疑地盯着梁喃看，眼睫上下颤动：“……怎么了？你……不想吗？”
他急忙道，就像是生怕梁喃会说出什么别的：“那就算了，我们改天再说这事。”
“去……去吃火锅吧。”顾间下颚崩得极紧，低着头往前走。
手如之前一样轻握着梁喃，手背却青筋暴起。
即便和梁喃在一起很久了，即便已经求过婚定好了婚期，他还是会因为梁喃的一句话而杯弓蛇影，害怕梁喃离开。
梁喃定定地看着顾间的背影，眼睛眨了眨：“顾间，你是不是误会了？”
“我说今天不行，是因为……”顾间脚步停顿住，梁喃慢吞吞地接着说，“今天是周日。”
像是怕顾间不清楚，她还特地补充了一句：“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周六周日都休息。”
顾间：“……”
顾间停顿两秒，说：“哦，上楼去吃火锅吧。”
“行。”梁喃快走两步，跟上顾间的步伐。
车库里很静，泛着凉意。
空气里有半瞬的凝滞。
两人忽然都沉默下来。
“那……”顾间忽然开口，抿起唇，说到一半，忽然不说了。
“明天去？”梁喃接着顾间的话补充说。
“好。”
……
第二天，梁娜一大早就被顾间从床上拽起来，还没睡醒，声音懒懒地，听起来有些哑：“呜，才几点啊？”
顾间俯下身体，亲了一下她的额角：“不早了，你起来洗漱完，吃个饭，就差不多了。”
梁喃轻哼了两声，不打算搭理他，扭过头继续睡，刚翻了个身，居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欸，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周一不是很忙吗？”
顾间把梁喃拉起来，伸手要给她换衣服，但很快就被梁喃拍下手。
顾间失笑：“哪儿没看过？还害羞呢？”
梁喃不搭理他，兀自扯过被子。
顾间揉了揉她的头发，回答说：“要去公司的，会议我推到十点半了。”
梁喃闷闷地“哦”了一声，想了两秒，慢吞吞地起身去衣帽间换衣服。
今天来结婚的人不是很多，梁喃和顾间在边上排队，她扫视了一圈，这才发觉几乎每对情侣手上都捧着一束鲜花或者头纱，有的还有摄影师在旁边帮忙摄影记录。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又看了一眼她和顾间。
——两手空空。
只拿了相关的证件。
她扫了一眼背后玻璃门上的倒影，顾间倒是打扮得很正式，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
而她自己……
她往下扫了一眼，只随便套了一件连衣裙和小白鞋，头发也松散地挽在脑后。
虽然不至于凌乱邋遢，但也没多正式严肃。
梁喃鼓起腮帮子，瞥了一眼顾间，又想了想，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过也没关系，只是个仪式而已，她和顾间也不是很在乎这些。
很快就到了他们，他们按照流程一一走下去，一直到站在宣誓台上，梁喃才有一种自己要结婚的恍然感。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我们一定能够坚守今天的誓言！”
《结婚誓言》被一字一字地宣读出来，男声与女声混在一起，清脆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厚重有力。
读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梁喃忽然转过头。
像是有所察觉一般，顾间也突然转过头。
两人目光对视着。
嘴中齐声地念道：“……成为终生的伴侣……”
……
办完手续出来，正是个艳阳天，太阳的灿光直直地往下照，梁喃眯起眼睛低头，她手中拿着一本枣红色的结婚证，烫金的“结婚证”三个字在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彩。
梁喃安静地盯着看，顾间的影子始终斜斜地照在她身上。
所以……
她就这么结婚了？
梁喃有些恍惚起来。
定住半晌，她长长吐出一口气，重新抬起头，这才发觉边上站了一对年轻情侣。
他们手上拿着崭新的结婚证，应该也是刚办好的，除此之外，女人头上还戴着一个头纱，手中捧着小束鲜花，两人正摆着甜蜜又俏皮的动作，对面站着一个年轻男人，正举着手中的摄像机给两人拍照。
梁喃觉得有意思，便停下来没走，站在原地看。
没过多久，那对情侣就拍好了照片，女人笑眯眯地说：“走走走，赶紧回去把照片传给我，我好发朋友圈。”
梁喃盯着三人说笑的背影，心里觉得美好，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接着左手往边上伸了一下，打算握着顾间的手继续往前走。
然而却落了空。
她忍不住侧头望去。
顾间已经兀自迈开步子往前走。
“你去哪儿啊？”梁喃问。
顾间停下脚步，答道：“你站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问问他们手上的东西在哪儿买的？”
闻言，梁喃奇怪地叫住他：“问什么呀？”
“就他们手里的头纱鲜花，我问问哪里有店。”顾间想了想，“摄像机的话……我们可以直接用手机替代。”
梁喃不解：“要这些干什么啊？”
“拍照啊。”顾间说，“你没看见他们都有吗？”
“……为什么要拍照啊？”梁喃迟疑地问。
顾间定定地看着梁喃：“他们都拍了，而且都发了朋友圈。”
“可……他们这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梁喃慢吞吞地问。
说到一半，她忽然想到什么，“啊”了一声，连忙笑眯眯地道：“你是不是觉得别人都有，我没有有点亏欠我？或者觉得我会不开心啊？”
她连忙摆摆手：“没有的，我一点都没有不开心，只是图一个仪式感而已，我也不太想要这些，好麻烦。”
她伸手去拉顾间的手，笑着说：“好了，我们走吧，今天我请了一天假，可以去你那儿陪你一会儿，然后中午再一起吃个饭，晚上为了庆祝嘛，就由我下——”
梁喃喜悦地说着今天的计划，然而话还没说完，刚才一直沉默着的顾间忽然开口打断她。
顾间定定地看着梁喃：“我想要。”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忽然打断了自己，梁喃有些怔愣，过了两秒，她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去问吧。”
“行。”话还没撂下地儿，顾间已经快步离开，去追那对年轻情侣了。
梁喃：“……”
没过多久，顾间就赶了回来，眉眼微弯着：“问到了，走吧，我们去买。”
买完之后，顾间细心地给梁喃戴上头纱，让她捧上花束，回想了一下那对情侣的拍照方式，抿起唇说：“你把头往我这边歪一点……对……笑得再大一点……好，差不多就是这样……”
梁喃：“……”
虽然心里无语极了，但她还是跟着顾间的话做了起来。
灿烂的烈日之下，男人西装俊朗挺拔，女人白裙温柔娇小，轻轻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嘴角弯弯，露出甜蜜的酒窝。
“咔嚓”一声。
这一幕彻底被定格住。
拍完照后，顾间把手机给梁喃，梁喃正要顺势放入包里，临到半路，忽然想到什么，抬起眸瞟了一眼顾间，顾间正垂着眸，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梁喃：“……”
她停顿两秒，慢吞吞地打开微信朋友圈，选中刚刚拍的那张照片，敲字编辑：恭喜梁喃小姐和顾间先生步入已婚人士的行列啦！！！
发完，她扫了一眼顾间，顾间点了点头，她这才按下发表键。
路边的风景被甩在脑后，车稳稳地往启辰开去。
梁喃鼓起腮帮子，闲的无聊，刷起朋友圈。
那条朋友圈底下很快就有了点赞评论。
钢铁萌心：啊啊啊啊啊宝贝！恭喜！！！怎么这么突然？！！呜呜呜我的宝贝都结婚了欸！！！
鱼鱼吃雯子：好家伙，行啊你们，速度可真够快的，我都还没领证呢。
梁喃笑着一一回应过去，并把这些评论点赞都说给顾间听：“白老师也点赞了还发了一个笑脸，还有小雅，刚点的赞说恭喜，还有我妈欸，也点赞了，不过她怎么什么都没说，好奇怪——”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话说到一半，忽然卡壳。
于此同时，平稳行驶的车猛地急刹起来，摩擦声急促刺耳。
启辰内。
助理看了一眼早已坐满人的会议室，又扫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三十一了。
顾间从来不会迟到，甚至最厌恶迟到的人。
他焦急地盯着电梯的方向，却仍然迟迟不见人来。
终于，又过了五分钟，他终于坐不住了，给顾间打电话。
电话过了几秒才接通。
“喂，顾总，您什么时候过来开……”
“这段时间不去公司了，有什么事让王副总处理。”助理的话还没说完，顾间就径自道。
助理连连应好，又问道：“顾总您这是去哪儿啊？急匆匆地，要去多久啊？我好安排后面的行程。”
停顿了两秒，那边才出声。
“去余溪。”顾间想了想，“归期……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