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梨香苑的时候,天色已晚,除了门口高高挂起的两个大红灯笼,梨梦也手提着灯笼站在门口。
明月下了轿子,轿夫默不作声的抬着空轿子快步离开,可以说是在小跑了。
此时,梨香苑的外面比以往多了很多御林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个个都顶盔掼甲、手持兵刃!
明月起初一愣,后来一想,若南宫炎病重,太后也在这里的话,多几个守卫并不奇怪。说不定这些卫兵都是太后部署的,也未可知……
见明月下了轿子,梨芳赶紧打开了门。明月并未多想,跟着梨梦就走了进去。
影舞左右看了看,也想紧随其后跟进去。
不料,两名御林军立刻长枪一挡,把影舞留在了外面。
“你们干什么!!!”影舞一声大喝,刚要抽出宝剑,就被一队御林军围了起来。
明月猛的转身,见影舞深陷重围,刚想出去营救,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队御林军,整齐的出现在了院墙内,大门被缓缓关了起来。
“哐啷”一声,横木落锁。
明月眉头紧锁,猛然转头看向梨梦:“什么意思!?”
梨梦面无表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沉默不语。
明月立刻转头看向梨芳,只见梨芳把头低的极低,目光就像是在找地上掉的银子,打着灯笼站在一旁,整个人一动不动。站的位置刚刚好,不远也不近,就像是个木偶一般。
突然,门外传来影舞一声尖叫。
明月知道,自己恐怕是被包围了。
眼下,虽然她有一些格斗技巧傍身,可没了玄脉,古武的所有招式基本上都不能用。
而且这副身体虽然不像一开始那样瘦弱,她也注意锻炼,也有一些肌肉,但跟眼前这群人高马大的御林军比起来,根本没有胜算。
明月双手成拳,面色难得的铁青,警惕着注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须臾,梨香苑正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南宫炎身穿一身明黄色龙袍,脚步沉稳的走了出来。
南宫炎竟好好的?
那么懿旨一定是假冒的喽!
那么,这是一场纯粹的欺骗了!?
呵——
相顾无言,明月的眼睛里燃起了怒火。
许是注意到了明月的脸色不好看,南宫炎轻笑一声:“你看你,到底还是来了。”顿了顿,温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呵——”
明月冷笑一声:“是吗?呵,你让婢女来传话,说是奉的太后懿旨,请我进宫来救治病重的你。如今大门一关,把我带的人都关在了外面,是何用意啊?”
见南宫炎沉默不语,明月秀眉一挑,冷声问道:“难不成……是想关门打狗?”
此时,梨香苑里的侍卫越来越多,明月几乎怀疑,这些人原来就躲在屋子里或者偏殿中,只等自己开门进来,就来一个瓮中捉鳖!
南宫炎扬起左手挥了挥,满院子的侍卫整齐的分列到院墙底下,足足站了三四层。
梨香苑的房屋和陈设一切如旧,但明月心里清楚,那只是表象罢了,其实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十几个从来没见过的婢女穿着侍卫的衣装,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按着宝剑,照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南宫炎潇洒的往前度了两步,笑的如沐春风:“傅明月,我说过,出了王府的门,两样都得是我的。”
明月满脸冷漠,笑的不置可否。
南宫炎瞪大眼睛一字一顿的强调:“记得吗?我,说、过、的!”
良久,明月冷哼一声:“我曾经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
“若你愿意,朕就是你的知心朋友。前提是你要让朕走进你的心?”南宫炎侧着脸,眼睛没有看向明月。
明月无奈摇了摇头,微笑着叹道:“可是,有些人生来就是没办法做朋友的。之前是我天真了,是我错了!”
明月的语气淡淡的,充满嘲讽之意。
南宫炎扭过头与明月对视,嘴角微微上扬:“呵,做不做朋友有什么要紧的?咱们是要做夫妻的!”
虽然面带微笑,但明月知道,南宫炎现在是想要冷酷到底了!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明月现在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原主不是恋着南宫炎吗?
要是不让他们见一面,那自己岂不是太残忍了吗?
身为一个英雄,任何时候都要爱惜羽毛,怎能做辱没名声的事呢?
想到这里,明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脸,轻声笑道:“欸欸欸,注意听哈,一会儿要说好话了。”
明月并不确定原主能不能听见,或许她还在躯壳里沉睡,但就算她睡着了,也得使劲儿把她叫起来。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了解明月的想法和情况,距离远的听不清看不清,或许也没太在意,但梨梦距离比较近,她听到了也看到了,双眼瞪的大大的,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又是惊恐又是迷惑的看向明月。
南宫炎虽然距离不是最近的,但他也听见了,虽然听见了,却选择了主动忽略。
明月也不管南宫炎听没听见,对着南宫炎淡然一笑,温声道:“谈谈吧,进去谈如何?”
南宫炎勾唇笑道:“好啊!可是,你要先喝碗茶才行啊!”
话落,南宫炎朝斜上方“啪啪”击了两掌。
“吱呀”一声,正殿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个没穿宫装的女子。
那女子白衣白裙白纱遮面,只露出两只大眼睛,个头中等,身量纤细,腰间挂着一个铃铛,走起路来婀娜多姿。
这人一出来,明月顿时看直了眼。
这不就是自己在梨落村为别人看诊时的打扮吗?就连发型和首饰都一模一样!
见鬼了吗!?
只是,那人如今手里端着一个圆盘子,盘子里分明放着一个茶盏和一壶茶。
再一细看,那人的左手居然带着一只白手套,纹理重叠像是蚕丝织就。手套虽然都是纯白色,可中指却是纯黑色的,看起来异常显眼。
只这一眼,明月就明白了,此人正是南昱民间疯传的毒医圣手——黑琴!
早先在梨落村的时候,明月就听说过她。
这个黑琴身世可怜,从小被人卖了做药人,终生试药。
可长到十四岁那年不知怎么搞的,她的买主,也就是老药王死于非命,而她成了药王谷的新药王。
因医毒同源,她嫌弃“药王”的称号跟不好听,就给自己起了个“毒医圣手”的新称号。
此人为人乖张暴戾且又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所以在她的统治下,药王谷的声誉江河日下。
民间盛传,她擅长易容,根本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只是不论怎么变化,她的左手始终都会带着那只手套。
同期,鬼医梨落名声大噪,黑琴曾放出豪言,一定要跟梨落见个高低。
说起来,这件事明月其实早就听说过,只不过每日都忙的要死,且跟这种人较真毫无意义,所以就一直未曾理会。
再后来,梨落村整个被烧了个精光,明月就更没心情搭理了。
来到南昱以后,这黑琴本是南昱地界的人,关于她的各种传言自然听到的更多,明月也只是都当笑话来听,从来没往心里头放过。
怎么?南宫炎竟把她招入麾下了!
若真如此,这就让明月想起了早前刚到南昱在街上到处晃悠时听到的一则传言,说是黑琴对当朝太子南宫炎一见钟情,太子大婚后还送去了贺礼,是一株难得的大棵红珊瑚,既可观赏,也可入药。
眼看着黑琴越走越近,明月暗暗握紧双手,准备好了随时应战。
还有四五步远的时候,黑琴停下了脚步,端着盘子站在前面,上下打量起了明月。
明月冷笑:“毒医圣手!”
黑琴:“鬼医梨落!”
明月双眼微眯,冷声嘲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毒医圣手”黑琴,居然肯进宫当一名端茶倒水的小小婢女,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黑琴呵呵一笑:“鬼医梨落都可以进得王府去给一个全国闻名的病秧子王爷当没名没分的侍妾,我为何不能入宫?”
“呵呵——”明月无意与之逞口舌之快,只是扭头看向南宫炎,冷声质问:“我不曾害你,只是想进殿谈谈所谓纠葛,你却让个专门用毒的女人过来给我敬茶,还要先喝了才能进殿去,就想问问,你是有多恨我?”
南宫炎闻言不怒反笑,温声解释说:“休要误会,茶水只是让你更加心平气和,并无致命毒药。”
明月一挑眉:“若我不喝呢?”
南宫炎微微勾了勾唇角:“不喝,便无法入殿好好的谈,那便是赖生的过错了!”
“此事又与赖生有什么相干?”明月觉得,南宫炎的病灶不在心脏,而在于脑子。
南宫炎却笑的温暖:“因为,你曾为赖生求情,后来也与赖生私底下见过。你不是南昱人,赖生却是。他既比你年长,又是土生土长的南昱人,却没教你南昱的规矩,岂不是罪该万死吗?”
“什么规矩?”明月的怒火在心里越烧越旺。
南宫炎笑道:“南昱的规矩就是,不听朕的话,即是抗旨不遵!”
见明月怒目而视,南宫炎笑着解释:“朕也想与你进殿去谈,但朕让你先喝一盏茶,你不听,自然是对南昱的规矩不懂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月算是听明白了,这南宫炎根本就不想讲理啊!
他以治罪赖生相威胁,是看准了她在乎赖生,因为她曾为赖生上殿求情。
如今,赖生大概在家中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想通了,明月怒极反笑,“不就是一杯茶吗?!”
话落,大步往前走到黑琴跟前,拿起茶壶嘴对嘴喝了起来,喝完,“啪”的一声将茶壶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转脸看向南宫炎,媚眼如丝,笑问:“够了吗?”
南宫炎见状,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不见了,转身背对着明月,声音里仿若染上了一丝怒气:“来吧!”
说完径自向正殿走去。
守在门口的婢女连忙打开门,而后提着灯笼闪退两旁。
明月面色冷肃,心中对南宫炎的愤怒感到不解。
他不是让自己喝茶的吗?
怎么自己都喝了他反而不高兴?
难道是嫌喝的太多太快失了皇家体面?
可她又不是皇家的人。
一阵晴一阵雨的,真是有病!
明月心中一边吐槽,一边抬腿就跟了进去。这大半夜凉飕飕的,外面侍卫又多,在里面说话也方便些。
刚一进门,明月就感觉到腿肚子莫名有点发软。
十香软筋散!
呵,幸好不是媚药!
明月心内冷笑,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正殿里的一把椅子旁,缓缓坐了上去。
南宫炎也若无其事的坐到了主位上,双眼凝望着明月,一语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月却没闲着,努力凝聚精神力量,在躯壳里搜索着另一个人的精神力量。
傅明月,你睡了吗?
快出来!
……
正殿里,除了小顺子以外,其余的太监和婢女都是生面孔,他们有的提着宫灯,有的提着宝剑,规规矩矩站在角落里。
黑琴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虽然穿着一身白衣,却隐在最黑暗的角落里,极力降低着存在感。
良久,南宫炎终于开了口:“你既来了,就休想再离开。”
明月嘲道:“呵呵,我竟不知,陛下有牛不喝水强摁头的想法。”
“只是让你留在我身边,并不会强迫你做其它。”南宫炎语气和缓,说的理直气壮。
明月冷笑:“那然后呢?”
“然后,皇叔必须交出神机营,否则,王府将会被付之一炬!”南宫炎说到最后,语气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恨意。
明月勾唇一笑,嗤道:“你皇叔的事,我可做不得主。”
可不是,以目前的情况看,她连自己的事都做不得住,遑论别人的事!更何况,夜昭那家伙也是一阵一阵的,好说话的时候比谁都好说话,哄一哄万事大吉,不好说话的时候,说他是天下第一死脑筋也不为过,执拗的不可思议。
南宫炎缓缓起身,笑吟吟走到明月跟前,轻轻拉住明月的手,柔声道:“我知道皇叔很厉害,不厉害他也活不到现在。可是,我如今已经招兵买马,不用怕他了!”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多生面孔!明月本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却惊愕的发现,手臂的力气也没了。这下子好了,除了五官可以动,四肢都麻了!
南宫炎弯下腰,居高临下感谢明月的脸,温声道:“怎样?没骗你吧!那盏茶只是令你更安静罢了,并不会害你什么的。毕竟,你要是发起火来,咱们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明月知道,那十香软筋散只管一时三刻,并不会起太长时间的作用,但对着南宫炎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再加上他说的那些欠揍的话,心里总是不免烦闷。
本想嘲讽两句,可左脸突然火辣辣的一阵涨疼。
明月一皱眉,知道是她来了。
忽的心里一沉,眼珠子一转,下一秒,计上心来。于是莞尔一笑:“你说你恋着我,可你,其实并不认识我。要是真的认识了,或许你早就厌弃我了。上一刻爱如珍宝,下一刻弃如蔽帚。”
闻听此言,南宫炎立刻俯下身,两只手捧着明月的手轻轻抚摸,皱着眉头温声叹道:“难道在你心里,我竟是那种人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守身如玉到现在?我也早已查清,你,亦是清白之身!”
话落,刷的撸起明月的左边袖子。上臂内侧,一颗红艳艳的守宫砂昭示着白璧无瑕!
明月对此行为并未斥责,她此刻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到了自己的左脸。
原本来的时候,左脸刚刚消肿没多久,如今又烧的火辣辣的,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要往外钻。
第一次她出来的时候,明月并没有感到这样难受,甚至可以说是不知不觉出来的,但不知为何这次竟如此张狂。
南宫炎见明月双眼微闭,小脸微红,只以为是她害了羞。而一个心心念念的女人在他面前害羞,是他最难以抵抗的。
此时此刻,南宫炎自动忽略了在场的奴才和婢女,把脸缓缓凑近,目光中满是期待。
……
下一秒
“啊!!!”
南宫炎一声惨叫跌倒外地,当小顺子和其他奴才看向南宫炎的时候,他已经脸色煞白,一手扶着地,一手指着明月的脸,语无伦次的说着:“你、你你你……是谁?”
明月缓缓睁开眼,虽然这里没有镜子,她也无法抬手摸一摸自己的脸,但是她知道,原主那张小脸肯定是冲破肉皮出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过来搀扶南宫炎,目光全部顺着南宫炎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刹那间,全都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南宫炎虽被众人围在中间,却依然被吓的瘫软在地起不来。
明月却装作没事人一样跟脸上的小脸聊起了天而:“欸欸欸,我说,你注意点影响啊!怎么说出来就出来了你?吓到人怎么办啊?就算没吓到人,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小脸的眼睛始终看着南宫炎,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当真是我见犹怜。
可是小脸出现的地方太不是地方了!
若是出现在一个瓷娃娃的身体上,这小脸绝对人见人爱,然而,她偏偏不凑巧的长在了明月的左脸上,诡异的像个怪物。
众人都警惕的看向明月,就连毒医圣手黑琴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叹道:“这世间,竟有比我这个药人更丑的女人,啧啧啧……真是骇人啊!!!”
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和南宫炎由惊恐万状逐渐恢复平静的脸,明月笑的云淡风轻:“陛下,没吓着你吧?”
“你到底是谁?!”南宫炎又惊又怒。
试问,任何人看到这样的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恐怕都会吓一跳,更何况,南宫炎当时情难自禁,很有可能凑到近处说几句体己话,当然也有可能轻轻亲一口,谁能成想竟然出了怪异!
不过,明月对这些已经不在乎了。反正原主迷恋南宫炎迷恋的不得了,南宫炎又想搞暧昧,而自己又不爱南宫炎,众多因素杂糅在一起,明月也想开了,只当施恩了,让她们见一面也好。
万一自己哪天突然死了,那原主还不得带着执念跟着自己投胎啊!
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面对质问,明月佯装难过,轻声叹道:“唉——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上一刻视如珍宝,下一刻弃如敝帚。可叹呐——”
南宫炎伸出一只手颤巍巍指着明月:“你、你一定不是鬼医梨落!傅明月出身将门,怎会是一个怪物?”
明月一瞪眼:“我可是你亲自派人接过来的,怎会有假?”
两个太监一用力,终于把南宫炎拉了起来。
小顺子凑到近前,不停的给南宫炎顺着气。
良久,南宫炎终于风干了一身冷汗,又恢复了一个帝王应有的镇定和姿态,只是一只手还依然搭在小顺子的手背上。
面对着坐在对面稳如泰山的明月和那张小小的哭脸,南宫炎突然怒火中烧,扬手下了第一道圣旨:“撤出梨香苑,关闭梨香苑的所有大门,然后,放火焚了它!”
明月冷笑一声:“看到了吧,我就知道没什么好结果!”
语气虽冷,但却话里有话,既像是对南宫炎说的,又像是对原主说的~
南宫炎盯着明月,回以冷笑:“一个怪物,本就不应存于世间,不是吗?”
话落,转身退了出去!
小脸“嘤嘤嘤”哭了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明月再也无心与这小脸,闭起双眼,任由她的泪水顺着左脸流下来。
很快,正殿的门窗被噼里啪啦的关了起来,所有人都撤了出去,门外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明月其实并不想死,她在努力挣扎,算计着时辰,她知道这药的时辰马上就过去了。
可是很快,一股股浓烟从缝隙里钻了进来,不一会儿就弥漫了整个大殿。
明月心中冷笑:南宫炎这小子还真是个狠人!为了烧死自己连整个大殿都不要了?呵,这是有多厌恶她啊!明明刚才还海誓山盟表忠心来着……
果然,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
好在,明月从未真正托付一颗真心,否则现在被抛弃岂不可怜。
事实上,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是自己的选择,但她也是不得不选择的。
随着温度的升高,浓烟也越来越多,小脸被呛的咳嗽不止,可明月额身上的十香软筋散还在发挥着作用。
她起不来,只能静静的坐在椅子上。
明月一直没有放弃努力,努力着动一动哪怕一根手指,终于,她的右手食指能动了,紧接着,左手食指也能动了,下一秒,她双手用力,同时抓握成拳。
“噌”的一下子,明月站起来了!
虽然腿脚还有点酸软,但她必须逃出去。
明月单手遮住口鼻,在滚滚浓烟中寻找着出口。
虽然曾经在这里住过,可是现在,她却只能像没头苍蝇一般乱窜。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根本没有过多久,明月渐渐觉得,她走着体力不支了,就连左边脸颊的小脸都蔫了,连咳嗽声也听不见了。
“轰——”的一声响,不知是什么掉落了下来,明月已经没力气抬头了。
她的身子逐渐绵软,缓缓倒在了地上。
由于吸入了太多的浓烟,明月呼吸已经非常困难,汗水浸湿了整个身体,她终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呵——”
用最后的力气扯出一丝笑容,这是解脱的笑。
英雄大多都是不怕死的。
瞬间回顾一生,明月真心觉得,就这么死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若顶着两张脸活着,恐怕就连夜昭也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吧~
当初梨落村的火海她没赶上,但宿命就是宿命,如今她果然还是注定要葬身火海的!
南宫炎纠缠也好愤恨也罢,死了,就都不用担心了;一直担心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微生云有朝一日发现她并非原主的事实,死了,也不用担心了。
反正,玄脉也没了。
若死了,再也不用害怕梦魇,再也不用害怕怀念,再也不用劳神讨债,再也不用必须解开各种奇葩谜团,再也不用东躲西藏……
貌似,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忍受一时难受就行了,至少不必忍受一世!
只是,可怜了才刚练出来的“土豪金”,她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一只什么蛊,也不知能不能练好为夜昭解蛊……
不知若她死了,夜昭会怎样?
还有被挡在门外的影舞,不知会不会立刻被杀死?
纵然还有各种各样的不放心,如今也都只能放下了。
果然,人生的真谛还是要“拿得起,放得下”。
如今一切念想都无意义了!
明月摸出了随身携带的金铃铛,那是天涯做的,如今不论是做铃铛的还是戴铃铛的,都要葬身火海了。
都说真金不怕火炼,或许自己都已经烧成了灰,这铃铛还在呢。
不知会被哪个有造化的得了去,大概会换成银子用吧~
……
迷迷糊糊间,意识逐渐消散,明月只感觉到灵魂正在被抽离,无数闪亮的光球围着自己。
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个银面具,却极不真切……
待到想要努力睁眼看个清楚的时候,明月头脑一沉,意识竟完全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