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扶苏位于山上的住处,甚是整齐宽敞,也很是气派。
山顶这块平整的空地被他找人整齐的开发了出来,几栋简约别致的两层小楼成环形围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院落,用来晾晒草药。
这几栋小楼,有一栋专门是他的研究室,有一栋是他储藏草药的地方,还有两栋是专门的客房,薄玄参薄青黛他们经常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这里小住,薄父薄母每年夏天也会来小住上一段时间,夏天山中清静且清凉。
有时候他们也会各自带着朋友过来,闲暇时爬爬山,到山下的农户家里吃吃农家宴,天色晚了的时候也会住下来,两栋客房小楼就是为了接待他们这些亲朋好友的光临而建的。
另外还有一栋主楼,则是他自己的住处,几栋小楼的设计装修都很是简约时尚,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主人的品味和修养,几乎每一个来这儿住过的人,都赞叹着主人独特的精致。
薄青黛也有自己的客房,所以在他说了那该死的今天不配药的话之后,她气呼呼地就转身朝那栋客房小楼走去,她的房间就是在这栋楼里,她打算在他配好药之前,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他不理不睬。
她的房间在二楼,二楼还有薄玄参的客房,薄父薄母的客房则是在一楼,因为他们上了年纪不方便爬楼。
这一栋楼就只有他们几个亲近的人的房间,外人来的话则是住在另外一栋客房小楼,她上了楼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抬手去开门,却发现门被锁了。
她纳闷的去开隔壁薄玄参的房间,也锁了,再跑到楼下开薄父薄母的房间,还是锁着的,她很是郁闷,转身就出了楼,朝那人自己的住处走去。
薄扶苏正坐在自己的客厅里悠然喝茶呢,就见他的女孩气呼呼的冲了进来,连鞋都没换,鞋子在他洁白的地毯上踩出了几个脚印。
他微微蹙眉,从那天下午事情发生之后,她就对他全然的排斥,现在也是如此。
就那样站在他面前,很是不客气地冲他伸出了手,
“为什么客房的门都锁了?给我钥匙!”
他敛起眼底的风暴,告诉自己要有耐性。
就那样放下手中的茶杯,懒懒往后靠在藤编的椅子里,
“忘了告诉你,客房的钥匙最近被我弄丢了,所以很抱歉,今晚恐怕你没法入住客房了。”
薄青黛跺脚,
“那我今晚住哪里?”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楼上他的房间,无声的笑,
“我的房间很欢迎你。”
“欢迎你个头!我才不去住呢!”
薄青黛毫不客气地骂他,他摊了摊手,
“那么你就只能露宿山间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山里本来就冷,现在还是冬季,冻僵了可别找我。”
薄青黛抓狂,
“要我跟你同住一个房间,还不如让我去死!”
“让你欲仙欲死难道不是更好?”
他盯着她,目光幽暗地这样回了她一句。
薄青黛,“......”
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瞬间爆红,葱白的手指就那样指着他,
“你你你——”
老天!
他这都说了些什么不要脸的话啊,她完全接受不了也完全适应不了好不好。
她都说了让他们忘记那件事了,他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不行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觉得她有必要跟他好好的谈一谈了,再这样下去她非得崩溃不行。
薄扶苏看了一眼她被他那句话给吓得目瞪口呆而又面红耳赤的样子,没好气地冷声开口,
“出去!”
“换了鞋重新进来!”
薄青黛被他那冷到近乎无情的一声呵给弄得后背一片凉意,本能的“哦”了一声之后就转身走向了玄关处,将自己脚上的鞋脱了下来,换上他放在一旁的一双白色毛绒拖鞋。
重新在他面前站定之后薄青黛才发现,她莫名其妙就听他的话将鞋也换了,不是等于间接答应了要入住他这里了吗?
她这个懊恼啊。
然而,经过了这几次跟他的针锋相对之后,她也学聪明了一些。
她清楚的明白,跟他硬碰硬是不可行的,所以她决定态度软一些。
偷偷瞄了一眼正垂眼品茶的男人,她在他对面的藤椅里坐了下来,捧起他为自己泡好的花茶抿了一口,花香四溢,唇腔瞬间就被花的清香盈满。
“大哥......”
她放下茶杯之后笑嘻嘻地喊了一声对面的男人,在他清冷的黑眸看向她之后她又讨好的开口,
“我能跟您商量一件事吗?”
“说。”
他这样回了她一个字,便拿过了一旁的一本关于药材的书籍随手翻看了起来。
薄青黛斟酌着合适的词汇,
“那个......您以后能用正常的语气来跟我说话吗?”
他头也没抬,
“正常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就是像以前那样,大哥对妹妹的那种语气......”
薄青黛小心翼翼的说着,哎,现在她完全不敢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跟他说话,生怕哪句说不好了又被他像在她公寓里的那个吻那样霸道对待,或者像刚刚那样被他言语上调xi。
他好似没恼,依旧在垂眼看着书,状似很随意的问着她,
“我现在是什么语气?”
她话语间很明显的不满,
“你现在完全是男人对女人的语气!”
比如刚刚,说什么欲仙欲死的,那哪里是哥哥对妹妹该说的话啊。
“啪”的一声,他手中的书合上,惹得她心头颤了颤。
就见他抬起头来眯着眼看向她,声线清冷,
“我用男人对女人的语气跟你说话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你不是我的女人?”
“我不是!”
“我不是你的女人,我是你的妹妹......”
她第一时间就肯定了他的话,肯定完了之后又觉得自己的肯定很没有说服力,于是就心虚的别开了眼。
好吧,她也承认,他说她是他的女人,让她脸红心跳,让她无法面对。
“不是?”
他微微笑着反问她,
“不是我的女人的话,那天下午是谁搂着我说如果我是她的男人就好了?是谁缠着我让我再用力一些的——”
“停!”
薄青黛大喊了一声,就那样急急起身抬手去捂住了他的嘴,
“不准再说下去了!”
薄青黛简直无法直视他口中的自己,她不相信自己会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捂着他的嘴凶巴巴的为自己辩驳,
“你别在那儿胡说了,我根本不可能说、说出那样的话......”
她说到最后有些没底气,因为她实在是喝的太醉,完全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在胡说?”
他将她的手拿开,放在掌心里握着,摩挲着,眼神幽暗,
“我不介意现在再让那天下午的情景重现,你看看你最快乐的时候,会不会缠着我让我用力。”
他的眼神滚烫,薄青黛心惊肉跳的甩开了他的手,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里,有些颓然的垂下了眼,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我都说了让我们都忘了那件事了,让我们回到过去,难道不好吗?”
在薄青黛看来,他们忘了那件事,回到过去他们那种单纯的兄妹关系,是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
他继续过他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她继续做她没心没肺的小公关。
“薄青黛,你别天真了,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他冷冷一句话,戳破了她心中那些天真的幻想。
她不是不知道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们根本回不到过去了,可她就是一直在自我催眠着,自我催眠着假装那件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太胆小,她承担不了这件事曝光的后果,她也无法面对自己的父母。
她抬眼看着他,情绪有些激动,
“回不到过去怎么办?你这样不依不饶的,难道你是想要让我一直跟你保持这样不正当的关系吗?”
“不正当的关系?”
她的这个用词让他的眸色瞬间冷了下来,
“我们的关系哪里不正当了?”
“哪里正当了?我们是兄妹,即便你说了不是亲生的,可是在外人眼里我们就是亲兄妹,你要让我们还有我们的父母承受兄妹乱.伦这样的风言风语吗?”
他现在的表现分明是要让她跟他在一起的意思,可是她怎么可能迈出那一步去?
那她要承受多少的流言蜚语?
父母他们又要承受多少的流言蜚语?
在她情绪有些激动的说完这番话之后,他深邃的眸子就那样凝着她,那里面的风暴波澜起伏了好久之后,他沉声问她,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因为怕承受那些风言风语而排斥我,还是因为不喜欢我这个人而排斥我?”
她想都没想的就回他,
“什么排斥不排斥,我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你在一起!”
肖想跟自己的大哥在一起,她是脑袋抽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的回答让他足足沉默了好久,薄青黛心颤,他一这样沉默她就怕,生怕他又做什么......兽性大发的行为。
他最终在沉默过后开了口,
“没想过要跟我在一起?找男朋友以我这样的男人为标准,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话薄青黛就悔的要命,
“我要是早知道你是这种男人,我才不以你的标准来找呢!”
她要的是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的男人,要的是成熟稳重有魅力的男人,现在看来他除了成熟稳重符合她的标准之外,其他的全都是浮云。
她那气愤到小脸微鼓的表情,瞬间将薄扶苏逗笑。
他修长的指在瓷质茶杯的边缘摩挲着,就那样轻笑着问她,
“我是哪种男人?”
她冷哼,
“不要脸的男人!”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男人跟女人在一起,怎么可能要脸?”
薄青黛,“......”
她发现他们现在完全没有办法好好聊天好好沟通,因为话题最后必定要僵死在他的不要脸的话语中。
话题就这样断了,两个人都没说话,屋内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静谧。
唯有他们旁边的壁炉,篝火正旺着,将一整栋小楼都给烧的暖意融融。
山中风大,到了下午时分更是分外的肆虐,刮着窗玻璃呼啸而过,颇有些凛冽的感觉,可是人在屋内,却一点冷意都感觉不到。
壁炉前,精致的藤编小篮里,是一节节整齐的木材在摆放着,仿佛等待着随时去燃烧生命。
壁炉旁,娇俏的女人和清俊的男人相对而坐,各自低着头抿茶。
“青黛,其实我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你。”
是他好听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响起,刚抿了一口花茶的薄青黛半条魂都被惊掉了,就那样愕然看着他,不可置信地嗫嚅着,
“大、大哥......”
他心里的人一直都是她是什么意思?
她发觉她这几天被他惊的完全听不懂中国话了。
“我对你的这种感情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为了避免尴尬,我选择了避居山中。”
薄扶苏选择了将自己的情感和盘托出。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他决定先攻心。
攻下了她的心来,一切就都唾手可得了。
他想要的身体欢愉也好,长相厮守也罢,都将是他的囊中物。
而攻下她的心来的第一步,就是首先让她知道他的心。
薄青黛已经完全无法思考,整个人处于震惊状态。
薄玄参张了张嘴想要继续倾诉自己的心迹,却发现有些词穷。
他那些艰涩晦暗的心思,那些想爱却又不能爱的煎熬,那些日日夜夜的思念,那些刻意忽略的爱恋......
他曾经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可等他现在真正想说的时候,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简单一句话来说就是......薄青黛,我爱你。”
他最终选择了用最恶俗的一句情话,来代替自己隐忍那么多年的爱恋。
最恶俗,却也最直白。
他在她睁圆的美眸中起身,
“我去做饭。”
然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再说,就那样起身离开了,留给惊愕中的薄青黛一个安静思考的空间。
薄青黛不知道在暖意融融的客厅里坐了多久才回过神来,喝了几口杯中的花茶,才勉强压下满心的惊惧。
她就那样坐在那里,一点点将这几天来发生的一切顺了顺。
他爱她这个现实,实在是太惊悚了,更何况,按照他的话,他还是爱了她很久了。
一想到过去这么些年,他一直对她存着这样的念头,她心里就各种的别扭。
还夹杂着一丝丝别样的情绪,能被一个男人深沉地爱了这么多年,即便那个人是她名义上的大哥,心里也还是有些感动的。
感动之余又有些许的心疼,心疼他这样避居世外多年......
然而,无论她有多丰富的情绪起伏,她始终没有忘记他们在外人眼里是亲兄妹这个事实,所以面对着他这样的深情告白,她当下就有了决断。
迈步走进厨房的时候,他似乎正在炖汤,香浓的鸡汤味道充斥着整个厨房。
他的背影是挺拔的,穿一身休闲的衣衫,那样洗手作羹汤的样子,更让他平添了几分魅力。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大哥有一副好皮相,有一身好气质,无论是他的外形长相,还是他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曾经都很符合她的审美,所以她才会有以他为标准去找男朋友的言论。
她哪里知道他的内心是那样的、那样的不要脸......
就那样走了过去在他身旁站定,她的手本能地去抠流理台的边缘用来掩饰自己的紧张,然后鼓起勇气对他说,
“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我不能不顾父母的名声,我、我也不喜欢你!”
她最后很大声的声明了一下自己的立场。
她说完之后好一通紧张,因为按照前面几次她反抗他的经验来看,她这一次这样明晃晃的拒绝了他的爱意,他必定会发火的,又或者是变相的惩罚她。
所以,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架势。
“嗯。”
谁知他却只是这样淡淡应了一声,表示他知道她的决定了,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只兀自拿了勺子来舀了一点汤来品尝味道。
嗯是什么意思?
薄青黛拿不准他的心思,偷偷看了他一眼之后试探着问他,
“你的意思是我们达成共识了?”
她说不喜欢他不会跟他在一起也不会不顾父母的名声,他用嗯来回答,是肯定她的这些话的意思了吧?
一定是这样的。
还好,还好他不是那么的不可理喻。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喜滋滋的问他,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下山?我还要回去上班呢?”
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重新盖上砂锅的盖子,将火调到了小火之后,便走出了餐厅。
薄青黛也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刚要开口再跟他确认一遍他到底什么意思呢,就见他拿起了手机打电话,电话是打给薄母的,
“妈,青黛这几天心情不太好,说要在我这里静养几天——”
“喂!”
跟在他身后的薄青黛一听直接要崩溃了,气急败坏的急急冲了上来,抬手试图去夺他的手机,想要阻止他继续跟薄母撒谎。
什么她心情不好想要静养几天,分明是他不放她走!她才不要继续待在这里呢,他这样恶劣,她一秒钟都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然而男人女人的身高差距让她怎样都抢不到他的手机,又不敢这样直接跟他大呼小叫的,她还怕被薄母听出他们之间的异样来,所以就只能气呼呼的在一旁抱臂狠狠瞪着他,任由他跟薄母通着电话。
“您的草药我配好之后会马上派人给您送过去。”
“青黛在我这里您就放心好了。”
“她为什么心情不好?”
他的视线幽幽落到她身上,然后这样回了薄母一句,
“好像是为了终身大事在烦恼着。”
薄青黛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睁着眼在说瞎话。
“嗯,我会劝劝她的,您放心好了。”
他最后这样安抚了一番薄母,这才挂了电话,薄青黛想拍死他的心情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