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分明记得小禾妹妹说,你演师尊是万无一失的啊。”楚映婵轻声说。
“我……”小禾恼道:“都怪他太狡猾了。”
小禾一想到刚刚还被这狡猾夫君趁机抽了一顿,更为羞恼,总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之感,她一手叉腰,一手拧住了他的耳朵,严厉地说:“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禾不是说要做温柔的小禾吗,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生气的吗?”林守溪轻声讨饶。
“可你这也太过分了!”小禾很生气,道:“我早就说了,你定会带一个腰细腿长的徒弟回来,这下我看你怎么狡辩!”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夫君是不满于做我的弟子,所以想努力成为我的师公,还是不满于师尊常常欺我,故而竭力将她变成我的徒媳呢?”楚映婵叹了口气,心绪破乱。
林守溪一时答不上来,他无奈地看向小语,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你不是自称万无一失的吗?这么快就一败涂地了?”
小语低着头,嘟囔着小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百年名师曾是她引以为傲的荣誉,逢人就要提上两句,可如果能选择一份回忆撕去,那她会毫不犹豫地将‘百年名师’四字出现时的场景抹去。
这是她一生中最尴尬的场景,那时,在楚映婵徒儿质询的目光里,她恨不得扭头跑出家去,再不回来。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只是她刚跑出门时,就撞上了板着脸的小禾,慕师靖跟在小禾身边,拘谨地低着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今日庭院积雪未扫,她的颜面倒是率先扫地了。
此时此刻,林守溪只觉得,他在神守山待了一天是最英明最正确的决定。
这一天里,小禾与楚楚两位晚辈成了最铁面无私的判官,而她们最尊敬爱戴的师尊大人则被拷问了一整天,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得知真相的少女也愕然当场,三百年时空交错的故事太过曲折离奇,若非人赃俱获,她们决计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小禾从未想过林守溪会与师尊厮混在一起,倒不是相信林守溪,而是她觉得,以自家夫君的能力,根本无法攻陷师尊这样的大仙子。
楚映婵则始终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她最崇敬最仰慕的师尊,与娇俏可爱的小语重叠在一起,更无法想象,自己敬爱的师尊,娘亲的‘青梅竹马’,人间至强的仙子,竟要与她分割夫君。
以后,她该怎样面对师尊呢?
师尊?徒媳?姐姐?妹妹?
稍稍想到这个问题,楚映婵便娇羞苦恼,心弦绷紧。
莫说是她们,在登上神守山巅,攀上苍碧之王背脊前,林守溪也是蒙在鼓里的那个。
白天的时候,小禾与楚映婵已将该说的话都说给小语听了,如今林守溪‘畏罪潜逃’回来,两位小仙子面面相觑,一时却不知该从哪里批判起来。
正在这寂静的时刻,慕师靖突兀地开口:
“哼,林守溪,偷情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看你这次如何全身而退?”
所有人都望向了慕师靖。
慕师靖忽有不妙的预感。
“关于师尊就是小语一事,我不比小禾与楚楚知道的早多少,谈不上隐瞒,倒是你,慕姑娘,你早就看破了师祖的身份,却一言不发,守口如瓶,这是居心何在?”林守溪反攻道。
听林守溪这么说,小禾也回过味来:“对呀,慕姐姐,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们呢?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好的姐妹吗,对最好的姐妹,不该无话不谈的吗?”
“是呀,我的小师妹怎么能独享这么大的秘密这么久呢?”楚映婵也加入了质问的队伍,她顿了顿,又眯起眼眸,问:“对了,上次慕师妹是不是与我说,小师姐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嗯?慕姐姐说过这样的话吗?”小禾蹙眉。“我……”
慕师靖万万没有想到,刹那峰回路转,被口诛笔伐的对象竟一下子成了她。
哪怕是沉默许久的小语也开口了,声音清冷:“你隐瞒此事,不过是想拿它作把柄,威胁为师罢了,真是居心叵测,胆大妄为。”
当她们之间的复杂的、一时无法解决的矛盾转移到外部时,事情在一下变得清晰明了很多。
众人不约而同地朝着慕师靖围了过去。
……
慕师靖跪在木板上,娇臀上印满了大小不一的红色掌印。
小语与林守溪则站在她的身边,同样低着头。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清算完了慕师靖,就该轮到这对师徒了。
“这偶衣穿了一天了,怪辛苦的,师父先将它脱下来吧。”楚映婵第一次对师父说话这般硬气。
“嗯,脱吧。”
小禾同样点头,气度威严。
躲在偶衣里,宫语还算是有层屏障护身,可以少些尴尬,若是显露真容,她真不知道该怎么与她们交谈,但这是她们白日里就商定好之事,等林守溪回来后,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剥掉自己的偶衣。这也是对她的小小惩罚。
小语正准备脱偶衣时,身子却忽地僵住。
“怎么了?”小禾问。
之前,小语觉得,‘百年名师’四字浮现,是她一生中最尴尬的场景,但她立刻意识到,这个结论下早了。
楼梯再次响起脚步。
很快,门又被敲开。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白裙怜人的楚妙立在门外,身边跟着小白祝。
第339章第四邪神
“不起眼的白祝遇到了不得了的事……”
粉色襦裙的白祝虽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对于危险向来有着敏锐的察觉。
楚妙冰雪聪明,她迟疑之后回过神来,试探性问:“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楚妙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已猜到了大概。她实在不明白,小语这个笨蛋为什么能败露得这么彻底。不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作为替小语隐瞒的人之一,她实在不想被牵连。
“不,娘亲来得正好。”
楚映婵将门关上,推着娘亲来到了小语面前。
楚妙与小语对视了一眼,神色复杂。
小语委屈地闪动着眸光,投去求救的眼神,她想,小妙儿可是自己情同手足的好姐妹,无论如何不会坐视不理的吧?
楚映婵本来也以为娘亲会帮小语解围,不成想楚妙沉默了一会儿后,竟微笑着来了句:“哎呀,屋子里好黑啊,你们怎么都不点蜡烛的,这样能看的清吗?”楚妙顺手取来一支红烛,将它点亮,烛光水一样泼在了小语的面颊上。
“?”小语瞪大眼睛,稚嫩的小脸微微鼓起,用极低的声音说:“帮……帮一下呀。”
“小语说什么呢?”楚妙假装没听清。
小语持续瞪着她。
“哦——”
楚妙假装听清了,微笑着对小语伸出手,道:“帮,当然要帮的。”
小语心头一暖,心想好姐妹不愧是好姐妹,关键时刻就是比徒儿靠得住。
然后,楚妙的手轻飘飘地从她面前掠过,一把抱起了慕师靖,将这位可怜兮兮的黑裙少女抱在怀里,替她卷下叠在腰间长裙,理着微微凌乱墨发,怜惜道:“慕姑娘真可怜呢,不过无妨,慕姑娘还年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以后你比你师父厉害了,有的是机会欺负回去呢。”
慕师靖轻轻嗯了一声,一把抱住楚妙,脑袋埋在她酥软的胸脯里轻轻蹭着,心想皇后娘娘果然比小师姐温暖多了,可以传承的是身材,无法传承的是善良与温柔!
“……”
小语的手僵硬在空中,她咬着嫩唇,露出怒容:“遇人不淑,交友不慎!楚妙,你可真是,唔……”
“嘘,小语今年才八岁哦,不准说骂人的话。”楚妙俯下身子,手指抵住了小语的嘴唇。
“唔唔……”
小语也不敢太动武力,生怕弄坏了这身珍贵的偶衣。
“别闹了,事情既已败露,就乖乖愿赌服输吧,你该不会要对这几个晚辈耍赖吧?自古命令上传而下达,你若频频如此,以后可没人听你这师尊的话咯。”楚妙循循善诱。
小语感受着众人的凝视,缓缓沉下了气,轻声地开口:“知道了。”
人都已到齐,烛光将屋内照亮,小语开始脱她的偶衣。
这在平时根本不算多么大不了的事,但在今天,小语却有一种良家女侠被贼人擒住,胁迫褪衣的错觉。
小语闭上眼睛。
破罐子破摔。
褪去偶衣的过程并不复杂,少女将手摁在眉心上,轻轻捻动间,一道乳白色的薄光铺满了偶衣的表面,小语的面容与身姿在光中变得模糊,仿佛软化如浆的蛋壳。
‘蛋壳’裂开的缝隙里,宫语婀娜傲人的魅影从浆液中娉娉袅袅地升起,她背着身,松开了托着发髻的手,青丝轻摇慢晃着铺垂下去,衣裳般遮挡住她的身躯,接着,仙子踮起足尖,轻盈一旋,薄如蝉翼的轻纱内衬披上玉躯,她探出一臂,褒博白裘应召而来,旋落飞下,顷刻裹住了她窈窕的仙体。
白狐披帛穿臂绕肩而过。
宫语双手再度挽至脑后,将乌云秀发从后领撩出,任其水一般垂过曲线夸张的腰臀,侧过身时,下裙的衣摆微分,雪白剔透的大腿若隐若现。
这仙意出尘又柔媚如春水的一幕慑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宫语的仙靥依旧生着淡绯色的羞色,烫得厉害,她这偶衣虽脱得轻盈柔妙,可心却跳得更快,她不敢抬起眸子去看小禾与楚楚,只顺势将那红烛拂灭,可这是欲盖弥彰之举,她难得一见的娇羞情态已被清晰捕捉,且注定要铭记终生。
“咦,小语怎么忽然变这么大了?我的小语呢,你将我的小语妹妹藏哪里去了呀?”楚妙故作懵懂,四下扫视,装作寻找。
宫语又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小语的眼神怎这般凶呀?”楚妙轻拍胸脯,佯作害怕。
宫语深吸口气,不与这个坏姐妹计较,她已丢过了一次人,心情平稳了许多,她意识到,只要她不在意,尴尬的就不是她了。宫语走到小禾与楚楚面前,双手叠放腰间,盈盈福下身子,软语道:“小禾姐姐,映婵姐姐,小语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高高在上的师尊摆出这般姿态,严厉拷问了一天的小禾与楚楚倒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她们对视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了?是师娘对小语太过失望了么?”宫语自怜自艾间流露出几分狐媚情态:“师娘们若还不满意,狠狠地惩罚小语就是了,只要师娘们可以消气,小语就是被打死也没有怨言的。”
冰山美人露出这等狐媚之色,莫说是小禾与楚映婵,哪怕是与宫语相处了数百年的楚妙也心尖打颤,心道平日里怎么没发现这丫头竟还是只狐狸精呢。
“师尊……不必如此的。”小禾率先软了下来。
宫语淡淡一笑,又看向楚映婵。
正当她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时,门外,一个声音陡然传来:“谁要欺负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