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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难受?
白啄本来已经不难受了,但现在却突然觉得还是麻,不再止于双腿的麻。
“腿。”白啄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了下,“有些麻了。”
看着蹲在身前的人,她的心快速跳着,“马上就好了。”
白啄面上还算镇定,但微红的脸颊还是出卖了她,幸亏对面的人没有读心术。
看着她蹲在那儿缩成一团,许厌眉头微皱,问道:“很难受?”
白啄此时有些心虚,连忙摇摇头,说:“已经好了。”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白啄猛地站起身,但因为速度太快,还晕了一瞬。
许厌快速起身搀了她一下,“小心。”
白啄非但没证明成,反而让许厌更加怀疑地望着她道:“真没事?”
白啄顿了下,肯定道:“真的。能跑八百米。”
许厌:“……”
她还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下面传来曹霖的声音:“哥。”
白啄稍微侧了下视线朝楼梯下面望去,就见曹霖站在楼梯台阶前抬头看着他们在笑,嘴咧得很大,露出两排牙齿。
曹霖的眼睛本来就不大,这么一笑眼睛就剩下一条缝。
他旁边还站着个男生,戴着眼镜,也在笑,但是笑得要比曹霖含蓄很多。
白啄视线一顿,在戴眼镜男生的脸上停了几秒。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好像叫杨文斌。
许厌另外的那个好朋友。
白啄下意识看向许厌,但许厌侧着身也在垂眸看着台阶下的人,看不到表情,只能从他的状态和语言中推断出一些不同:他要比平时放松点。
许厌对曹霖他们说:“等会儿。”
说完后又重新转过身看白啄,问道:“着急回家吗?”
现在还不到七点,天还没黑,白啄当然摇摇头。
许厌又问:“那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白啄还没说话,他又加了一句:“就在那个小区附近,离得很近。”
这种感觉就像怕她不去一样。
许厌,想让她去。
这么想着,白啄的眼睛弯了弯,像月牙。
她于是出声回道:“好。”
好像越来越被允许了,许厌对她敞开了门,任由她往里面走。
甚至在她反应慢了点的时候还会对她发来邀请,邀请她走进去。
一路上,曹霖的嘴就没停过,杨文斌看着安静,但也不是话少的人,和曹霖说得热火朝天。
和他们一起,许厌很放松,只是话依旧少,但时不时地会应两声,参与度是有的,即使他说的话可能还没白啄多。
“那你就在漫城高考?”
杨文斌说到转回来考试的时候白啄问道。
“对。”杨文斌点头,解释道,“我没那儿的户口,考试限制太多,又不知道找谁,最后我爸就说让我回来考。”
“本来想转漫中。”杨文斌笑了声,“这不阴差阳错转到霖子学校了么。”
“不过在哪儿不是学啊。”他说,“霖子的学校也挺好的。”
“你要不还是换个吧。”曹霖摇摇头表情不赞同,“我们学校太乱,上期末刚把人开瓢,被打的那同学心理好像都出现问题了,一说去学校就浑身发抖。但打人那孙子记了大过在家反思了大半月屁事没有。”
“上次有人闲得慌做了个投票,我们荣登疯狗学校榜首,成为见谁咬谁的典型。”曹霖咂舌道,“在外面我都不敢给人说是十二中的,怕被打。”
一直到了那家烧烤店,坐到位置上后曹霖摸着他肚子上的那一圈肉,依旧无比后悔:“早知道我就是不吃不喝也把我哥给的那些题全搞会,要是能多考了三十分多好,就能和我哥一个学校了。”
初中的时候曹霖非常厌烦学习只想快点毕业出去赚钱,学习学得一塌糊涂,要不是许厌扔给他的那些题,别说十二中了,他现在估计连高中都没得上。
本来是不在意的,他现在却有些后悔。
曹霖说:“要是能上多好,漫中虽说也在那垃圾投票的范围内,但正儿八经投票的少!”
虽说漫中能上榜大部分的功劳应该在他哥身上,但曹霖丝毫不在意。
“要不这样!”想到什么,曹霖两眼放光,两眼期待地望着另外的是三个人,“我也跳级!明年六月高考你们去哪儿上大学我也跟着去,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去同所城市上个大专!”
曹霖表情兴奋:“你们说这样行吗?!”
“……”
四周的空气安静了几秒,杨文斌把问题丢回去:“你说行吗?”
“……”
曹霖气势顿时低了几度,“我这不就想想么。”
“可是我比你们低一届。”道理都懂,但曹霖心中还是有些不得劲,“明年你们都考走了,就剩我一人了。”
曹霖语气低落:“还有什么意思。”
他话音刚落,白啄却突然开口道:“不会的,你能考上。”
重新一次,都会变的,曹霖不会上个普通的专科,她不会出国,许厌……许厌自然也不会错失高考。
“你还有两年时间,只要好好学,肯定能考好的,能考进同个地方的大学。”
白啄把面前的杯子捧在手心,把心中那些慌乱压下去,她看着许厌迫切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是吧。许厌。”
不会再重蹈覆辙的,白啄心里这么想着,但她手心微凉,无端有些心慌。
“嗯。”见白啄紧抿着唇望着他稍显紧张的神情,许厌应了声,同时抬手把她手中的杯子抽出来。
许厌往里面倒了温水递给她,等她重新拢在手中,又回道,“能考好。”
白啄把手心贴在温热的杯上,掌心的温度传到心脏,让心中的慌乱散了点。
听到许厌这么说,白啄弯了弯眼睛,接着重重点了点头。
她相信许厌,也相信自己。
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的。
“我回去把笔记给你。”白啄对曹霖说,“高一到高三的都有,知识点很详细,重难点也很清楚。”
“明年我们高考完就没事了。”白啄越说心就越定,到最后有种做好事还愿的意味,“不会的你可以随时问我,直到你高考前。”
“!!!”
曹霖心中异常激动,杨文斌刚回来不知道他能不知道这笔记多重要吗!
当时知道白啄转到漫中的时候周边的学校酸了好久,就连他们学校都阴阳怪气了好一阵子。
她的笔记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现在却给他了,还准备免费一对一辅导!多好的人!眼光还好!
曹霖嘴笨,听到白啄这么说不知道怎么表达心中的激动之情,他兴奋地满脸通红双手合十对白啄拜了下,接着视线转向许厌说:“谢谢哥!!!”
谢谢你找了个这么好的嫂子!
许厌:“……”
看到他动作,杨文斌咯咯笑了两声,把一串烤茄子放到曹霖面前的盘上,也不反驳,但是蔫坏:“这声谢来得有点晚啊,你高一都上完了才想起来谢?”
“都是一家人分什么早晚。”曹霖好不容易机灵了一回,“谢谁不是谢。”
他看得可明白了,这么谢他未来嫂子肯定更开心。
说完曹霖还给白啄对了个暗号:“你说是吧!”
白啄看到他那又快笑没的眼睛,连连点头,声音里也是止不住的笑意:“对。”
曹霖说得很对,谢谁都一样,谢谁她都很开心。
曹霖像个活宝,晚上白啄一向吃得不多,但氛围实在太好,和他们聊着天不知不觉也吃了很多。
最后起身回家的时候甚至觉得有些撑得慌。
幸好,离小区还有一段距离,她还能走回去消消食。
有人陪着,踏着一地月光,走向未来。
路上,还有推着轮椅陪着老人散步的年轻人,他低着头,向轮椅上的老人说些什么。
老人身体消瘦,但看得出精神很好,时不时地回应年轻人一句,有时候说不清的时候还加上手势。
看到这一幕,白啄步伐一顿,那种带着熟悉的慌乱又想席卷心头。
白啄摇摇头,想把那些情绪甩出去。
一路上,白啄分散注意力般想着最近几个月的事情,走到小区门口时,她把这几个月的事情回想了一遍,显然这种方法是很有用的。
白啄轻而易举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许厌身上,想到什么,她笑了一下,抬眸问道:“我是不是越来越像骗吃骗喝的了。”
从郑旗家商店,到第一次生煎店,再到现在,转学后,白啄体重非但没有下降,反而重了。
许厌却只是摇摇头,道:“不像。”
白啄正想回答的时候又想到什么,嘴角的笑容僵了下,她突兀地转了话题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来我的啊?”
她之所以能认出来许厌,那是因为她一直都记得,从来没忘过,许厌没有从她的记忆里真正消失过。
想到那十来年里那三次的偶遇,白啄突然惊觉,许厌的身影贯穿了她生命前十几年的每一个节点:幼儿园、小学、初中、中考暑假、现在。
但小时候到现在,十来年过去了,白啄变了很多,同样的好认也难认。
记得,就好认;记忆模糊,一定时间后也能回忆出来;忘了,那只能重新认识。
许厌呢,他属于前两种的哪一种?
想到书里夹的那十块钱,她转来第一天就从许厌手里接过来的,当时甚至还被郑旗调侃过中间商赚差价。
许厌当时的表现,后来的种种行为,无一不在彰显着一个事实。
等不及许厌回答,白啄又着急问:“你是不是去找过我啊?”
她抬眸望着许厌认真问道,说着问句,但那双眸子在月色下却在闪着水光。
许厌想矢口否认,但看到她的目光,顿了下,开口:“顺路。”
他想高考后去,只是没忍住。
可是后来还有些后悔,去晚了,那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妹妹好像不认识他了。
听到这句话,白啄的心抽了下、眼眶蓄满的泪珠倏地滚落下来。
顺路。
可哪儿有那么多的顺路啊。
许厌没忘,当时那几次说不定专门找她。
而让白啄的心像是被人攥着透不过来气的原因是她清楚地知道:他们本来不该错过的。
本来不该错过这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