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直白且突兀的话语,顿时就把丁晓剑给说愣了。
这样的地方,怎么还会有如此不着调的人呢?
尽管丁晓剑心中纳闷,可是他非常清楚,莫名其妙凑上前来的这个吊儿郎当的人,肯定也是这个家中的一员。
果然,下一刻,还不待他细细打量此人的眉眼长相。
慕林珊的小宇宙就爆发了:“小舅舅!你可真敢说!什么叫我被渣男骗了不要紧?好啊!原来我这个外甥女在你的心目中竟然连一点儿份量都没有啊!”
吊儿郎当的林安民虽然已经40多了,可还真是,怎么看怎么没正形。
闻听此言,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咧嘴一笑:“谁说没份量?怎么就没份量了?我真是白疼你了!
被人骗了怕啥?只要这个人还在华夏大地上,你放心,即便他就是钻进老鼠洞里去?小舅舅我也能给你揪出来!
届时,把那小子逮过来,往你面前一放,那还不任你揉圆撮扁?
你说这有什么要紧的?”
慕林珊顿时无语至极,只能撅着嘴嘟囔道:“歪理!……”
还没说完,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道:“40好几的人了,就不能稳重点儿?你看看你,一点儿正形都没有,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说话办事儿还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没得让小剑笑话你!”
林安民应该是早就疲了,她妈说她的这些话,压根儿就听不进去。
嘴一撇:“人活着不就图一开心吗?要那么稳重干啥?
再说了,我整天上班,整天板着一张扑克脸,本就够累的了,这回到家还要被数落,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怎么就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呢?我这不还没坐呢吗?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就是烦我,打小就烦我,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省得让你们嫌弃!”
“你!……”老太太被怼了个哑口无言,却又无可奈何。
面对如此极品,丁晓剑只能笑着伸出手去解围:“你好,我是丁晓剑,林珊的同学。”
谁曾想?林安民根本就不领情,斜睨着丁晓剑伸过来的手,没好气儿的说道:“同学?男朋友就男朋友,说什么同学?难不成你还真想当渣男?想赖账?
我可告诉你!既然和我们林珊处了,那就好好处,敢欺负我们家林珊,你就是躲到老鼠洞里去,我也能给你抠出来!”
话虽然说的难听,但是一片爱外甥女儿之心油然而发。
丁晓剑嘿嘿干笑两声,很有毛脚女婿的觉悟。
虽然是小舅舅,但那以后也是舅父,被说两句就说两句,当然不能生气。
于是,丁晓剑还是伸着手忙不迭应答:“是,你说的对,林珊是个好女孩儿,我会对她好的!”
林安民这才收了他的下马威,但还是挑礼道:“你又不是混官场的,握什么手啊?年纪轻轻的别跟那些伪君子学!
手就不握了,我上班出去,天天跟人握手,是人不是人,全都虚情假意的伸手讪笑,简直烦透了!
一想起某些人那脏手什么龌龊事儿都干过,我就恨不得天天带个手套……”
听他这样说,丁晓剑总算是明白了,这家伙肯定是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货色。然而,家里头的老爹太凶悍,硬是给按到体制那个框框里头去了。因此,身在福中不知福,牢骚满腹,总觉得连社会都欠他的。
老太太也是拿着个宝贝儿子,没啥办法了,说的再多也不听,只能叹气。
林安民兀自不觉:“哎呀!咱们家看来还是女儿身好啊!你看我姐,我妹,还有林珊多自由啊!想搞艺术就能搞艺术!不像我,整天在guan场上和人勾心斗角,玩阴的,乏味的紧呐!”
慕林珊对他这位小舅舅知之甚深,毫不客气的直揭老底:“外公也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当年你说你是商界奇才,我外公的存款都让你陪了个底儿掉,你忘了?
不爱学习,商人也当不好,你还不想混体制,那你说你想干啥?”
一下子把林安民说的泄了气了,只能一边埋怨慕林珊嘴上不饶人,一边替自己找客观原因。
“嘿,我说你这个小林珊,舅舅真是白疼你了!都是跟你小姨学的吧?就会揭我老底儿!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儿,你懂啥?
你以为现如今那些个商界奇才们,都是凭自己个儿都本事博出来的呀?
他们当年要是和我一样,不找人批条子,不走关系,不钻洞子,他们也和我一样,也得凉凉!
说来说去,这事儿啊!还得怪你外公!心眼儿太实,心眼儿太死,坑了儿子,也让他的那些个存款打了水漂儿!那事儿真不赖我……”
这家伙说的正起劲儿,林希薇也回来了。
大老远都听见他哥林安民正在家里头发牢骚呢!
林希薇可不怵他这个小哥,一进院儿就火力全开奚落上了。
“多少年的老皇历了?还有脸提你那皮包公司呢!皮包公司那事儿咱先不说,那后来呢?后来你不是还倒腾过古玩吗?还不是照样赔个底儿掉?你倒腾古玩爸就是想给你批条子,也批不成啊!这事儿你不能赖爸吧?”
“不知道你就别瞎说!什么叫不能赖爸?
就赖他!要不是他当年非要把我塞进体制,把我好不容易收来的那些个瓶瓶罐罐给我砸了,给我卖了,我现如今就是林未都我!”
“就你还林未都?就你收上来的那些个瓶瓶罐罐,你当我不知道,全都是写个不值钱的破烂货,你还有脸说?”
“什么叫不值钱的破烂货?我记得清清楚楚,里头有一件元青花,还有一件宣德炉,还有成化粉彩,斗彩,好玩意儿多了去了!我这双火眼金睛呀,真是白瞎了!”
“……”
这对兄妹这一斗起嘴来,丁晓剑还真开眼界了。
旁边慕林珊灵机一动,顿时拉住他的小舅舅,非要亲眼见证一下火眼金睛不可了。
“行了行了,舅舅,小姨,你们都别说了,都来看看这两幅画儿吧!
小舅舅,您不是说你是火眼金睛吗?来吧,看看这两幅画,好好给我说道说道,也让我开开眼,长长见识。”
林安民刚才就在瞅《韩熙载夜宴图》,要不是老太太说他,丁晓剑伸手给他解围,他恐怕还真没这么多牢骚。此时,慕林珊再一提这两幅画,林安民顿时就装起了大尾巴狼。
“《韩熙载夜宴图》?我说你们能不能长点儿心?连京博里头的都是假玩意儿!你这能是真的吗?
这怎么竟然还有一幅烂画?
这一看,就是故意撕烂的嘛!
这还用看吗?
不用看都知道,都是假玩意儿!
我这火眼金睛,我跟你们说,一看一个准儿!保准错不了!
赝品!两幅都是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