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在蒂音软语叫唤声中,我万般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虽说是我交待她要早点叫我,但还是觉得很憋气。看我一脸臭臭的样子,蒂音嫣然一笑,哄孩子似的哄着我,温柔的服侍我盥洗、梳头、穿衣。待到蒂音把我装扮整齐时,我又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加多是在城主府内过夜的,当他精神奕奕的来找我时,看到我闭着眼睛,由着蒂音喂食,而我只在木讷的咀嚼着,禁不住一笑,原来子爵大人还有这样的一面。加多肃了肃面容,正正经经的走上前向我问候:“子爵大人,早上好。”
“......”
“大人,我想请问你昨晚的事...”
“......”我已趴在桌上睡着了。
蒂音边掩着嘴偷笑边道:“先生还是先用早饭吧,有事等他清醒后再说。”说完后用筷子猛戳我脑袋,想戳醒我。我没给她戳醒,倒是嘴里食物因睡着的关系,缓缓流出,桌上一片狼籍。蒂音“呀”的一声,连忙找来餐巾替我擦拭。
看着睡得正香的我,手忙脚乱的蒂音,加多无可奈何,只好专心用膳。
吃过早饭,我稍微清醒了点,就拉着加多朝广场赶去。路上,加多不死心,又问起了昨晚的事,我神色匆匆的道:“早上耽误了不少时间,一会再解释吧。”
加多吹胡子瞪眼的,是谁吃早饭,睡睡醒醒的吃了那么久呀。末了加多摇摇头,有点可怜蒂音,要服侍一个这样的男人。
虽然陀恩办事效率很高,但一晚的时间显然无法将这千多人的案件审理完。我大叹一声“来早了”之后,抓紧时间补充睡眠。民众们熬了一晚后,精神依旧亢奋,仍是神情激昂的配合陀恩审案,但这振耳欲聋的声音却完全不能影响我的睡眠。
加多四周环顾,发现为数不少的工程兵在广场中央施工。工程已接近完工,显然是昨晚已开始动工。加多满腹的疑问,连忙回头问我:“大人,在广场中央如此大的一片空地,为何围上厚实的木桩?”
“......”
面对几秒钟就能入睡的人,加多无语,摇头。
日上三竿,我再次被叫醒,陀恩已把所有人审理完毕。“大人,查黑木城在位渎职、徇私舞弊的官员共计一千三百五十六人,全部证据确凿,物证人证俱全,请大人指示。”
我睁开了迷朦的双眼,用手抹了一把脸,振奋了精神后,高高举起右手。一时整个广场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看着我,等着我嘴里吐出的宣判。
借助陀恩的功力,我将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全城一千五百多官员,竟有一千三百多人渎职舞弊,这是多么惊人的一个数字。现在的黑木城,犹如一滩混水。当官有权的,利用孱弱的监督与无力的管制,丧心病狂地为自己敛财聚富。为一已私欲,造成大家的苦难。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全部杀光!”
“杀!杀!杀!杀!”民众们叫杀声一浪高过一浪,这声势犹如排山倒海般席卷整个广场。也许这些官员罪不致死,也许个中还有人心软不忍,但在这个喊杀一片的大环境中,有谁会吱声呢。
加多在一旁小声劝道:“大人,你已经抄了他们的家,惩罚已经够了。况且杀掉全部官员,黑木城由谁来治理?”
“先生,你没听到这一片喊杀声吗?城里的人莫不是对这些官员恨之入骨,我不过是顺应民意罢了。再说除恶要务尽,这些官员只要留下一个,徇私舞弊、榨取民财这一流毒会再次感染整个黑木城,难道先生希望黑木城再变回原样吗?的确,换人治理黑木城,官员新接手城中事务难免生涩,但总好过从前的办事拖沓冗余,一件小事一个月都没办好。新官员缺的只是经验,经验是可以累积的。与老官员相比,新官员更多出服务大众热诚以及蓬勃的朝气。我相信,在这些官员们的治理下,不用多久,黑木城将会焕然一新。”
“大人,你太低估治理一个城市的复杂性,这可不像小孩游戏办家家酒那么简单。城中事务纷繁复杂,要管好一个城单凭热诚是远远不够的。”
“黑木城是大家的城市,该如何治理要问大家,而不是套用已经腐朽的旧制度。只要能虚心接受来自民间的意见,按民意对不合理的制度做出适当修改,如此就能建立更人性化、更有效率的行政机制。改革期间出些错误在所难免,但我会包容,相信人们也会包容。犯错了不要紧,犯一次错就是增加了这方面的经验,确保下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加多嗤然道:“要征求平民的意见?这些平民,大多目不识丁,怎会知道何为行政何为立法?”
我板起了脸,“先生请务小瞧这些平民。没有平民,何来贵族?没有平民的辛勤劳动,贵族何来物质享受?平民占城市人口的绝大多数,治理城市,等同于治理平民。平民的意见为弥补管理漏洞提供了最直接的方向,这与学识无关。依民立法、以民立法方能更切合实际。我把全城子民视若家人,他们在黑木城土生土长,熟悉黑木城,热爱黑木城,官民一家共建黑木城有何不妥?我只要一星期,一星期后城里就能井然有序的运作下去,不知先生信是不信?”
加多见我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自知无法再劝,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赤术平克上前禀报,说事情办妥。佣兵们带回来的是一个个蒙着黑布的铁笼,铁笼大小各异,不时从中传出嘶吼声,很显然里边关着的都是猛兽。陀恩疑惑的看着我,对我下一步的行动有些拿捏不定。对下属保持适当的神秘感是必要的,见惯陀恩洞悉一切的神情,对于他难得的迷惑眼神顿觉弥足珍贵。
广场中央,工程已经完成。市民们直到案情审毕,才留意到广场中央已经用粗木桩围出一片空地,正好奇的打量,交头结耳的猜测空地的用途。黑木城的广场面积很大,从最外围到中央,地势逐渐降低,形成一个坡度。如今我把中央地势最低的一块围住,虽然效果不是最佳,但勉强也能称得上是一个斗兽场。
我大声宣布道:“大家也累了一晚,我就不再耽误时间,马上开始行刑。请大家与中间围出的平台保持一定距离。”
众人立时安静下来,期待我会以何种方法结束这群黑木城“大恶人”的生命。
“陀恩,先在官职最高的几位官员脖子挂上写有判决理由的标牌,再押着他们巡场一周,最后送进平台。”
陀恩应声是,他略显异样的神情,看来已猜出平台的用途。
看着几位平时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黑木城“大腕”,如今像狗一样被押着示众,民众们的疲劳一扫而空,再度亢奋起来,报复心理或者兴灾乐祸心理已完全占据了他们,都睁大眼睛想多瞧几眼这些“大官”们的惨相。有胆子大点的还走上前,偷偷的踢上一脚。押解人员视若无睹的态度像是催化剂,拥上前动手的人越来越多。不但是男人,就连女人,甚至高贵的女士都不在乎人群的拥挤,拼命向前,为的只是能够把握住羞辱“大官”们的机会。男人动手、手打脚踹,女士动口、唾沫横飞。由于人数太多,能过瘾的只占一小部份,聪明点的就先绕到前面,准备好拳头口水,磨拳擦掌的等着了。这条路对于那几位养尊处优的高官来说,想必比地狱之路更可怕,一圈绕下来,他们都已不成人形,鼻青脸肿还算小事,最惨的是身上满是污物。平日过着平凡单调日子的人们,如今总算能充分发挥想像力,把能用得上的脏东西全部“捐”了出来。
“平克,赤术,你们先去把老虎与黑熊放进去。”
两人领命去了。在平台里晾着的几个官员,搞不清状况。不是要执行死刑吗?怎么这儿刽子手或绞架都没有?正在惊疑之中,猛听到一声虎吼,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嚷嚷的力气也消失了,瘫软当场。
这些动物都饿了一晚,加上黑木蒙盖困于笼中,已被囚禁得接近狂怒。老虎一声咆叫,冲上前就是一阵嘶咬,不一会就把一人吃个精光。黑能较迟放出,它迈着沉重的步阀奔向人群,一个熊掌,就把人扇飞出去。像是享受难得的美味,黑熊慢慢的、一点点的将人吞噬。熊的一掌并没有把人打晕过去,那位倒霉的官员仍然清醒着,无助的睁大眼睛看着自己逐块逐块的被熊吞吃。先是手,自己的手就像鸡腿一样被熊咀嚼,白色的骨头沾满鲜红的血,加上四下叉开的手筋,不时还有血溅到脸上。手吃完后是双腿,再到内脏。此时这位官员很遗憾的不能再一睹自己内脏的风采,黑熊像是吃上瘾了,整个头探进肚内乱啃,唏哩哗啦的声音是他在这个世上听到的最后声音。
这一精采片段顿时使得广场呕声不断,人们本来就饿了一晚、累了一晚,哪还受得了如此刺激,大都脸色苍白做出呕状。虽然感觉难受,体内更深层的yu望却驱使他们观看下去,血淋淋的画面最是能刺激他们被生活重担压迫麻木的神经,让他们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快感。
区区几人哪能满足饥饿的猛兽?我怕两头猛兽会因食物而打起来,连忙向陀恩示意,把所有犯事官员都赶入平台。我另外还叫人往平台扔武器,这样就可以延长他们抵抗的时间和恐慌的感受,更能增加观看效果。千多人在生死存亡之际倒也能齐心合力,伤亡惨重之下也把两头猛兽解决了。
场外的观众此时竟为他们恨之入骨的官员叫了声好,还报以热烈掌声,看来人兽之间他们更倾向于人类胜利。掌声未歇,惊叫声又起。这惊叫声从观众传到平台上,因为更多种类的野兽被驱赶入场。是我特意交待平克将野兽一波一波的驱赶进场,为的是让平台上的人,不断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解决一波野兽后,正庆幸逃过大难,发觉面对着更多的野兽,这种无力感任谁都受不了。
多种动物的加入,场面变得更精彩,公牛先是把人给踩扁了,然后将他们抛向空中;巨蟒是盘旋而上,逮着人就是缠绕噬咬;蜥蜴则是行动迅速的扑上前,毫不客气的撕咬。直到佣兵驱赶所有野兽一齐上场,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野兽,众人求生意念完全丧失,放下了手中武器,任由野兽啃食。
加多闭上双眼,劝道:“要将他们处死,不必用如此残忍的方法吧,顶多将他们绞死。他们之中有不少是贵族,而且他们也曾是帝国官员,怎能落下野兽果腹的下场。”
“死刑,既然称之为刑,要施行得如此恐怖、残忍、延宕,其主要目的就是要震慑人心,威吓异类。我之所以如此做,是为了黑木城安定的秩序,为了黑木城日后的繁荣。为了黑木城,我不怕自己恶名加身,被冠以凶残的罪名。”
凶残也就算了,还往自己脸上贴金,直把加多气得目瞪口呆。
人多兽少,猛兽只吃一半就饱了,扔下奄奄一息的猎物,场上一片哀嚎声。残肢断臂分散各处,鲜血更是浸满半边平台,有如阿鼻地狱。在场之人无不动容,还能睁着眼盯着平台的,恐怕没有几个。刚才的莫名兴奋已全消,取而代之的是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我是他们的城主,难保他日我不会以此方法对付他们。对此我并不担心,对平民施以恐惧是必要,但施以宽松赋税更为必要。我打算对黑木城实行减税,除了商业税外,一切税收减半。平民们在如此宽松的条件下,日子定会越过越好,只要能让他们过得好,我依旧是他们的平民城主,深受他们爱戴。人,只要富裕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就会慢慢遗忘,今日的恐惧只会扎根在他们心灵深处。
对部下要恩威并施。以前我不敢开罪任何一个部属,因为我没实力。如今我有权有兵,而且部下们已初显派系,各占山头,不可能联合叛乱。我还有阿布这招风旗,凡入我门下,就是三皇子党,不见容与其余二位皇子,现在是他们向我求富贵,而不再是我有求于他们。
我很是自鸣得意,造出这场血腥,一石数鸟。我唯一有点惴惴不安的是蒂音。虽然我已交待,让她今日留在府中,不会亲眼目睹血腥场面,但日后总会听说,虽然感触不会太深,但拧耳朵却是免不了,还会很用力。
我摸了摸感觉开始有些疼痛的耳朵,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