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也以往都把她送到楼栋底下。
但这次没有。把走到小区门口,他就停住了脚步。
他名声不好,可小姑娘干净又美好,那些闲言碎语,少和她沾上比较好。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快回家吧。”陈也手插兜里,示意她进去。
宁栀站着没有动。
到现在,她也想不明白前段时间,陈也哥哥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说那种过分的话。
但宁栀真的也不愿意,再像之前那样,和他几个月冷战不说话了。
“陈也哥哥。”她喊他,好声好气道:“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开心,或者觉得我有哪里不好的地方,就和我说。不要和之前那样,突然就不和我玩了。”
“你那样,我会很难过的。”
说到后面,小姑娘低了低头,语气低落下来,带着几分委屈。
入了秋,这处很静,蚂蚱都不叫了,她的委屈和难过听得分外清晰。
陈也心脏发疼:“你没有哪里不好,不好的是我。”
明明一开始他只是把她当作妹妹的,可到底还是越了那条线。
不堪的念头萌生于初三的那次毕业晚会。
那时,一群女生站在台上,统一的白色衬衫,蓝色百褶裙。他站在台下,一眼望过去,她最显眼好看。
表演完了,少女拎着裙摆,笑意粲然地朝着他跑过来,腰肢纤细美好,空气刘海被风轻轻吹起。
模样是那样的清纯又靓丽,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
这一幕让陈也印象深刻,当晚他梦到了她。
惊醒之后,他面对脏了的裤子,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那时的陈也以为这只是青春期一时的躁动,可一次,两次,接二连三。
他不断梦到她,对她做超越邻居家小妹妹界限的事。
他以为只要不见到她,那样肮脏又龌龊的心思就能停歇了,事实却并非如此。
“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那样了。”他说。
宁栀望着他,声音软软道:“那我们拉钩,你保证。”
“好。”陈也手指勾住她软软的小指头,听她有模有样地说——
“拉钩上吊不许变,你要是说话不算数,就、就……”
就了半天,宁栀都没想出词来。
陈也替她说完:“我要是说话不算数,就出门被车撞,下雨遭雷劈。”
闻言,宁栀眼睛瞪圆,小手“啪——”的打了一下他的手臂:“你怎么能这么咒自己啊,快呸呸呸!”
她气得又想去踩他的脚了。
陈也看着她炸毛又迷信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听话地呸了两声。
“要是你说话不算数,”宁栀歪着头思索了几秒,眼一亮,继续道:“那你就打游戏局局输,打篮球也输,点的外卖都有香菜!”
陈也嘴角勾起:“好。”
宁栀回到家,用钥匙开了门。
客厅里的小女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到动静,小女孩回过头,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姐姐。
宁栀笑笑,看着电视机里正播放的动画片,问:“茉茉,爸爸妈妈去哪了呀?”
宁茉手里捧着一个大玻璃碗,里面盛满了色泽鲜红饱满的草莓。
她摇晃着小脑袋,乖乖回答:“爸爸妈妈拎着好多东西出去了,茉茉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宁栀拉开书包的拉链,把板栗拿出来:“姐姐给你带了板栗,喜不喜欢吃?”
“喜欢。”宁茉开心地伸手去接。
她胖乎乎的小手从碗里抓了一个草莓,朝宁栀伸过去:“姐姐也吃草莓。”
宁栀拿起草莓,对她温柔地笑:“谢谢茉茉。”
宁茉开始剥板栗,小手灵活的很,一下子剥干净了外壳:“姐姐。你为什么不喜欢吃草莓呀?”
宁栀疑惑地啊了声。
“妈妈晚上帮我洗草莓,我说要给姐姐留一点,妈妈说不用,姐姐不喜欢吃草莓。”
她小手把板栗往嘴巴里一塞,声音含含糊糊的,充满困惑:“可是我觉得草莓明明很好吃呀,姐姐为什么不喜欢呀?”
宁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正沉默着,门外传来脚步,伴随着一男一女的交谈。
“两千的烟和酒都送出去了,刚才在主任家里你也不晓得多说几句好听的话,非要我捅你一下你往外蹦个字!”
“不是有你在嘛,你和主任他老婆不聊得挺好的。”
“凡是都指望我,家里还要你这个男人有什么用?”
宁栀从沙发上起来,过去开门:“爸妈。”
张瑛见到她,一脸的怒容收了收,突然换上了温和的语气:“栀栀啊,妈有个事儿要你说说,你和妈妈到房里说。”
宁栀被张瑛拉着进了卧室。
两人在床边坐下,张瑛抓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栀栀,你也大了,有些话我就直和你说吧。你爸现在这个厂里的经济效益不太行,听说是要裁人了。”
她叹口气:“你爸这个年龄,要是被辞了,去外面找工作那是真的难找。现在咱们家里的负担也比较重,茉茉到了要上学的年纪,各种开销加一起是比不小的数目。”
宁栀看着张瑛,不知的意图:“妈,那我们要怎么办?”
张瑛这才说到了正题上:“我今天和你爸买了些礼物去主任那儿,但这点东西在主任眼里估计是不够看的。主任有个儿子,年龄比你小一岁,在读高一,成绩是年纪吊尾车。”
“我当时就和主任说了,你的成绩很好,你要是能每个星期抽出一点时间去帮他儿子补补课,你爸工作的事也就不必担心了。”
“栀栀,你觉得怎么样?”张瑛期待而热切地看着她。
宁栀被那样的目光看得不太自在。
小时候,刚被领养回来那几年,张瑛对她是真真实实的好过。
只是后来,妹妹出生之后,妈妈的态度就……变了很多。
但当初要不是张瑛把自己领养回去,那她可能现在还生活在孤儿院里。
宁栀抿了下唇,轻声答应:“好,我星期六晚上有时间,可以过去。”
张瑛立刻笑逐颜开,从钱夹里拿出一张一百,塞到宁栀手里,态度是鲜少的亲热:“那栀栀你好好教,这钱拿着路上买水喝。”
一中周六有补课,但不上晚自习。
公交车站边,姚青青眼见着一辆211过来,旁边的宁栀还站着没动。
她推推宁栀胳膊,出声提醒:“栀栀,你回家的那辆公交来了呀。”
“我现在不回去。”宁栀道。
姚青青奇怪:“啊?那你要去哪儿呀?”
“去帮别人补课。”
姚青青有些惊讶:“我们现在作业这么多,学习压力又大,我每天睡觉都觉得时间不够用,栀栀你还要腾出时间给别人补课啊?”
宁栀对她笑笑:“没事的,也就一个星期一次”
说完,她指指正行驶过来的公交车:“你等的车到了,快上去吧,拜拜。”
姚青青也挥挥手:“那我走啦。”
宁栀回头,又去看公交指示牌,自己等的那辆还有两站。
约好的时间是六点半,应该是来得及的。
她从书包里拿出中午在学校小卖部里买的一块三明治,撕开外面的塑料包装袋开始吃。
等公交来时,她刚好吃完,把袋子往边上的垃圾桶一扔,噔噔跑上车。
过了七站,宁栀下车,七弯八绕,再靠着问人,她终于找了那家人住的小区。
这里属于高档小区,不像她住的地方,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
门禁也很严,进去之前,要先在门卫那里里登记来访信息。
在本子上登记完自己的信息,宁栀搁下圆珠笔。
抬头一看墙上挂钟的时间,她心道不好,连忙背起书包地往外走。
她脚步匆忙,边走边四处张望看楼栋号,好不容易找三十二栋楼。
还有最后没有迟到。
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位打扮得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头发烫了卷,妆容得体精致,一条长裙勾勒出高挑身形,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边换鞋边打电话,声音娇嗔极了。
“知道三缺一,我马上就来,你可别催啦。什么?吴厂长的老婆晚上也来,哎哟,那我今晚可得好好输一输,我们家老王年底升迁就指望着吴厂长呢。”
七厘米的高跟鞋穿上了脚,又拿起一瓶香水,往身上喷起了起来。
宁栀抱着书包,安静地站在门口等着,五分钟之后,女人挂了电话。
她叫人,礼貌打招呼:“阿姨好。”
女人对她笑了笑,那笑没有多少真诚,带着几分打量,目光从头到脚将宁栀了个遍。
然后才拿了一双鞋套给宁栀:“我听你爸妈说你成绩很好,次次都是年级前几。我家儿子脑子也挺聪明,就是玩性大,没肯在学习上下功夫,要是稍微努力一把,成绩绝对厉害。”
说完她拎起一只dior的小包,对着玄关处的穿衣镜撩了撩头发:“小晨就在房里,你进去吧,阿姨出去了,不打扰你们学习了。”
宁栀没来得及说一声“阿姨再见”,那门就哐的一声关上。
她愣愣站了几秒,深呼吸一口气,朝着里面的房间走去。
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开,连一声回应也没有。
又敲了两下,结果还是一样,她只好鼓起勇气,擅作主张,直接推开门。
男生坐在电脑桌前,耳朵上塞着耳机,机械键盘敲得劈里啪啦的,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我妈烦死了,闲的没事干非给我找个家教,谁他妈星期六还搞学习啊!”
“听说那女生成绩挺好的。这年头,成绩好的女生不都书呆子一个。”
“上回我妈找了个985的研究生给我辅导数学,那黑框眼镜和一脸的青春痘,看得我哪还有心情学习。”
“不说这个了,打游戏打游戏,我先去偷个塔。”
宁栀更感局促不安。
再次在心底给自己鼓了鼓劲,她走过去,站到那男生身后:“我来给你补习功课了。”
赵晨打游戏打得正嗨,哪里听得见。过了会儿,忽然感觉耳机线被人轻轻扯了下。
他皱眉,摘下耳机,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我来给你补习功课了。”
赵晨心里烦的不行:“你他妈……”
脏话脱口而出,回头抬眼一看抱着书包的宁栀,赵晨猛地一顿,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一万句卧槽卧槽卧槽在他心中刷过。
他妈从哪儿找了个小仙女来给他补课啊!从今往后,他爱他妈,他爱学习!!
赵晨迅速改口,嘴快咧到了耳根后:“你从哪儿过来的啊?怎么还穿着校服,你们学校不会周末还补课吧?”
“哦对了!你渴不渴,我去给你拿瓶冰饮料,你喜欢和可乐还是雪碧,橙汁我家里也有。”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洋溢把宁栀吓到了,她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带了水。”
“冰的饮料才解渴,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
赵晨也不管游戏了,一溜烟跑到外面,又风一样地跑进来。
可乐,雪碧,酸奶,美汁源果粒橙捧了一怀。
盛情难却,宁栀只好要了杯雪碧。
赵晨替她拧开瓶盖,又给宁栀递过去,比对着亲妈亲爹还狗腿。
宁栀喝了一小口,自我介绍道:“我叫宁栀,在一中念书,读高二,以后星期六晚上过来给你补课。”
赵晨闻言,心里又飘过一万句卧槽,小仙女不仅长得好看,声音还好他妈好听。
只周六补一晚上哪够?就应该让小仙女天天来给他补习啊!!
宁栀见他坐着不动,咧着嘴又不知道乐什么,她指了指书桌:“要不然,我们现在开始学习吧。”
“行!”赵晨马上搬了个椅子过来,坐到她旁边。
宁栀拿出一个笔记本,上面是她晚上做完作业,抽出空整理出来的高一最基础的英语语法知识。
她把本子摊开,放到两人中间,手里拿着一只笔:“我们今天先讲基本的时态语态。”
赵晨悄悄把椅子挪了挪,和宁栀离得更近了。
她身上有种很甜的香,像一颗牛奶糖,赵晨闻得心潮澎拜,荡漾得能划起一只小船了。
这可比他们班女生一天到晚不知道喷的香水好闻多了。
“将来时间有几种表达方式,可以是will或shall加动词原形。除了这两个,begoingtodo也可以表示将来的计划……”
她低着头讲,要举例子的时候,抬起头,就发现两个人坐得似乎比之前近了好多。
宁栀不太习惯和陌生人有太近的接触,尤其还是陌生的男生。
她把自己的凳子往旁边挪了挪,让两人保持在一个适当的距离。
赵晨看着她的动作,笑起来:“隔这么远,我哪听得见你讲什么啊。”
本是调戏的一番话,说完,他就听小姑娘语气认真道:“那我等会儿声音讲大点。”
话毕,她指着笔记本上的例句开始讲,音量真的比刚才大了好多。
赵晨没忍住,又笑了。这他妈,也太乖太纯了吧。
宁栀讲完几个例句,正准备讲下一个,赵晨装模做样地举起手:“老师,我有问题。”
她以为他是哪里没听懂:“什么问题啊?”
赵晨近凑近她,垂涎了一番她的颜值,笑嘻嘻的,说出的话又不正经:“哦,就是小老师你长得好漂亮,想问一下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宁栀脸红了红,嗓音软,语气却绷得严肃:“你不要问和学习没有关的问题。”
赵晨平时见的,相处的都是那些张扬,玩得开的女生。玩嗨了,当众亲个嘴都不在话下。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容易羞红的女生。
“那我问和英语有关的问题行吗?”
宁栀点了点头。
赵晨笑容有些猥琐:“就亲嘴,这个词用英语怎么说啊?”
“……”宁栀真不想在这里待了。
但碍着爸爸工作的事,她只得硬着头皮,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讲下去。
不去理他时不时的一句“老师身上为什么这么香,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啊”或者是“你给我上完课也挺晚的,要不就住我家吧”。
好不容易熬到八点半。
宁栀一秒也没多待,把书和笔往书包里一塞,逃似地走了。
赵晨这才把冷落了半天的手机拿出来。
群消息已经九十九加了。都在骂他,打游戏打到一半突然神隐了。
赵晨豪气万丈地连发了几个两百的红包。
【赵晨】:兄弟们稍安勿躁,刚我妈给我找的家教来给我补课了。
这群里的那些个男生也是没正形的,把红包抢了之后,纷纷起哄讽刺说这次又是什么长相,是四眼田鸡啊还是钢牙妹啊?
赵晨把刚刚偷拍宁栀的一张照片发到群里。
他只拍到了个侧脸,但已经足够惊艳了。
近距离拍下的照片中,小姑娘雪肤花貌,皮肤白而透亮,没有一丝瑕疵。
微低着头,露出好看的天鹅颈,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和干净。
群里寂静了。
三十秒之后,又炸了,满屏的——
“你妈可真疼你!!!”
“艳福不浅啊你!!”
“有这么好看的小仙女来给我补课,不说清华北大,211我能上!”
还有那么一两个开着下流,没下限的玩笑:“这脸,睡一顿,坐牢都不亏。”
好巧不巧的,薛斌也在这个群里面。
他和这群人属于认识,又不是特别熟的关系,偶尔会约着一起打个游戏。
这会儿薛斌刚打完一桌台球,没骨头似地瘫在软沙发里。
闲着没事刷刷手机,他点开了群里的那张照片,看着看着,哟嚯了一声。
这女生咋还越看越眼熟啊?
对着那张侧脸照又看了几秒,薛斌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也哥钱包里照片,和上次在他们职高门口见到的那女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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