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允……”
秦昭站在外面,轻声重复了一遍。
元启帝让她当太子监国她并没有太大的震惊,倒是顾君然不许她成亲这件事,挺值的让人寻味的。
按理说她和顾君然曾经探讨过类似的话题,她的确是明确的表达过自己不想成亲的想法,可如今顾君然乍一这么说,也不由得她不开始多想。
顾君然就这么明晃晃的回绝了刘御史,到底是因着什么?顾君然难不成真的对她有想法?
如果没有的话,顾君然说的那些所谓“护着她”的话,是为着什么呢?
她一瞬间想到这里,心里只觉得有些别扭。
不排斥不讨厌,但让她再仔细往下想,她又不敢再想下去。
这时候,刘御史又开口了。
秦昭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是在说南方闹灾的事儿,秦昭静静的听着,不由得呼吸都慢了些。
刘御史道:“娘娘,虽说六殿下要监国的圣旨还未对大臣们宣读,但如今祁王正在北境带兵,辽国和戎族又来势汹汹,南边又闹了旱灾,如今这场雨久未下下来,民间难免会有些对朝廷天家不利的传闻。六殿下年幼,难免也……”
他不再说下去。
顾君然顿了顿,道:“本宫会同她讲的。”
“……娘娘,也不止如此,眼下南朝公主已然回朝,她原本是奔着要同六殿下成亲来的,谁知却不了了之,南朝皇帝定然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如今朝廷可谓内忧外患,还请您和六殿下早做准备。”
顾君然沉声道:“你说的这些本宫都知道了,说些本宫不知道的。”
刘御史又道:“还有……开科取士。”
顾君然问他:“如今眼下就要深冬,以往开科取士也不在此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刘御史立刻应道:“是是是,只是昨日微臣见过了惠相,惠相他老人家也说,提前开科取士。”
顾君然顿了一声:“若是惠相的意思,本宫便懂他的用意了,本宫替六殿下谢过你们。”
不止是顾君然懂了,就连在外面偷听的秦昭也懂了。
这大概便是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了,只是,顾君然代替她跟人道谢?
这句话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刘御史道:“若是恩科提前,自然会引起不小的震动,但惠相说,若是能让朝中换一批人,自然也是对六殿下有利。”
顾君然淡淡道:“这自不必你说,本宫晓得。”
刘御史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道:“还有一桩事,听说昨日三皇子纠结了众皇子,嚷嚷着要见陛下,怕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后来听说,他又想见您?”
顾君然应道:“嗯。”
刘御史继续道:“微臣是您一手提起来的,自然明白您的难处,但三皇子和诸位皇子,毕竟也都是陛下的骨血,若是……”
顾君然冷笑:“你是怕本宫杀了他们?”
秦昭惊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刘御史扣头的声音。
他紧接着说道:“臣并不敢这般想的。”
顾君然满不在意的道:“本宫不想脏了手,放心便是。”
秦昭莫名的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再次惊了一瞬,顾君然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像是杀鸡崽子一样?
就像是只要她想,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跪安。”顾君然道:“别耽误本宫和我儿闲话家常。”
刘御史一愣:“什么?是,微臣告退!”
秦昭也紧跟着一愣。
顾君然是怎么知道她在外面的?
这女人眼睛还能涨到外面来不成?
真是恐怖如斯。
刘御史从内殿出来,看到站在屏风处的秦昭,立刻躬身行礼:“臣,参见六殿下。”
秦昭打眼看了看他,她想了一圈,还是笑着问道:“我刚听着你想给我寻个亲事?”
刘御史有些尴尬:“啊,是……”
秦昭勾着唇角,问他:“那你倒是说说,是谁家的姑娘?能娶几个?”
刘御史一愣:“殿、殿下……”
秦昭摸着下巴,打量着他说:“嗯,如果是好看的,端庄大气的,对,知书达理的,也不是不行。”
刘御史犹豫了下,试探着问她:“那殿下,是想娶妻了?”
秦昭眯了下眼:“想啊,怎么不想,但前提是,要好看。你这样,先让内务府把她们各家女儿画册送进宫来,我要是看到满意的,就再跟你商量。”
刘御史点了下头,又连忙摇头:“不不不!殿下!臣不敢僭越!”
秦昭轻笑了声:“嗯?”
刘御史也不敢再留,只能立刻行了礼道:“臣告退,微臣告退了。”
他说着,弓着腰退出了外殿。
那礼节,已经是对待当朝太子的礼节了。
秦昭扯着唇角笑了笑,没再多在意,听着里面顾君然喊她,她便走进了内殿。
顾君然在自己寝宫,却也依旧衣着端庄,穿了一件白锦缎的凤袍,领口绣着凤凰图案,乍这么一眼看上去,倒反而让她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然而秦昭又转念一想,什么年轻,顾君然其实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只是她平时的行事手段,为人处世的方式透着老道,让她忽略了顾君然的实际年龄。
想到这,她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行完了礼,就听顾君然问她:“来本宫这儿做什么来了?”
秦昭抬起脸,看着那人笑:“原本想问您,送我宫里去的那身太子朝服是怎么回事儿,可刚在外面听了一遭,也就不用问了。”
顾君然端坐在软塌上,望了她一眼:“你方才对刘御史说什么?”
秦昭怔了怔,立刻踹着明白装糊涂:“什么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啊,就正好打了个对面,就打招呼呗。”
顾君然深深的望着她:“你说,要把各家女儿的画像,给你送过去?”
秦昭轻咳一声:“那我这么说,是不是为了您的名声着想啊?”她半真半假的诉说委屈,闷声道:“那刘御史都说了,民间传闻,我和您有些那什么……那您刚才又不许我早早成亲,那刘御史该怎么想?那您不表态,我总要表表态的。”
顾君然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你表什么态?”
秦昭立刻就说:“那我先看看画像,选一下,然后就说我一个都看不上,那是不是就这事儿算过了?更何况,天下人怎么说我我倒是不怎么在乎,毕竟人活一世,总不能为声明所累,但您不一样啊,您可是大魏的皇后,这要是满天下都传我和您怎么怎么,这名不正言不顺的,那您该多委屈啊!”
顾君然目光定在她脸上:“你的意识是,你这还全都是为了本宫着想了?”
秦昭立马点头:“昂,那就是啊。”
顾君然终于松动了唇角,嗔了句:“巧言令色,你这个狡辩的本事,若是能用在明日的早朝上,本宫便不担心了。”
秦昭笑了笑:“没关系,这不是有娘娘您呢么。”
顾君然顿了顿,看向她,严肃道:“明日早朝,朝臣们看的不是本宫,而是你。”
秦昭瞥瞥嘴,什么情况?
说好的顾君然垂帘听政呢?
就算元启帝还没挂,那她这个监国太子都出来了,不就是顾君然的意思吗?所以顾君然不打算主事?
秦昭想不明白顾君然的用意,只能点了头,她应了声,又说:“哦,对,我忽然想起一桩事。”
顾君然对她道:“说。”
秦昭说道:“晌午的时候我收到父亲……不,祁王秦肃端的信,说辽王愿意议和了,但似乎要割地,总之他信上说的形势不太好,但如果继续打下去,恐怕国库是拿不出银子来了。”
顾君然随口应道:“嗯。”
秦昭抬起头,看过去,试探:“您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议和?”
顾君然似笑非笑的目光向她看过来:“本宫应该惊讶吗?”
秦昭摇了摇头:“嗯,或许不应该。”
顾君然随手拿起了手边的书,随意掀开一张,垂首看了起来。
秦昭在下面站着,被她忽然晾着,难免有些无聊。
她人还在这儿呢,怎么顾君然就看起书来了,这也太不礼貌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笑着说:“娘娘,您要是没什么旁的事,我就先告退了。”
她说完,躬身行了个礼,随后转过身,想要往殿外走。
这时,顾君然收起书本上的视线,转而向她看过来。
顾君然喊住她:“先别走。”
秦昭脚步一顿,转而回过头来,笑着问:“娘娘,您还有事吗?”
顾君然站起身来,拿着那本涂红了封皮的书,走到她身前。
秦昭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她。
顾君然把书往她身前一递,秦昭愣了一下,抬头:“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君然唇角挂着浅笑,并不回答。
秦昭狐疑的把那本书接过来,正好是顾君然方才看的那页。
顾君然转过身,回到踏上。
“念。”她吩咐一声。
秦昭看着纸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儿,顿时头都大了。
她苦着一张脸,向顾君然看过去:“别了,这不好?”
顾君然笑看她一眼:“嗯?哪里不好?”
秦昭摇头:“哪里都不好,这简直……”
顾君然轻飘飘看她一眼:“你的意思是,想给本宫表演,不想念?”
见顾君然态度却不容置疑,秦昭只能干扯了下嘴角,面无表情的开口:“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苏州唐县二小姐孙静儿,有一后母唐氏,生的妖艳,性不安于室,这一日,孙二小姐误入唐氏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