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不上并不怎么舒服。
但李承阳却是很喜欢这样的对话方式。
在他看来，值得相信的，除了真挚的感情，就是平等的交易。
其他都是扯淡。
和童欣之间当然不会有什么真挚的感情，那就只剩下平等的交易了。
但这交易一定要平等，得你情我愿，而非强买强卖。
所以他笑了笑：“说来听听，你还有什么可以拿来跟我做交易的？”
童欣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我这里还有三个秘密，我觉得陛下应该会很感兴趣，而我的要求也不高，只求陛下能放我和圣女一马。”
“在亲眼看到徐福和安莹莹得到应有的下场之后，我会带着她离开大夏，永世也不再回来！”
这倒是有点儿意思。
李承阳微微倾了倾身子：“三个秘密就想换两条命，你这秘密很值钱啊！”
“确实很值钱。”
“说来听听。”
“秘密一旦说出来，那就不值钱了，所以我斗胆请陛下先答应下来。”
是个谈生意的样子。
李承阳微微点了点头：“那就先说说是哪方面的秘密，也好让朕掂量掂量。”
童欣咬住下唇想了片刻，方才把心一横：“好，这第一个秘密是有关云梦慕容的。”
李承阳就笑了：“这个秘密恐怕不怎么值钱……你们当初给朕的那本小册子上记载着幻雪阁历年来跟各大世家的交易记录，可唯独缺了云梦慕容。”
“朕那时就知道你们跟云梦慕容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了，所以老早就把云梦慕容作为了重点调查对象。”
“你说的这个秘密，迟早会被朕查出来。”
“就算查不出来，也不妨碍朕找个机会把他们打进深渊，永世不得翻身，不是么？”
童欣楞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李承阳：“慕容萱是你的女人，慕容熏还对你有养育之恩，若无真凭实据，你怎……”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但意思李承阳是完全明白的，嘴角又是微微一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母后和阿萱虽然姓慕容，但她们既然嫁了人，就该以夫家的利益为重。”
“更何况，朕虽然很喜欢萱儿，却也没到可以为了她把自己至于险境的地步，至于母后……人都死了，何必还管那么多呢？”
童欣惊住了，都说天子是没有感情的孤家寡人，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但她还没有死心，如果李承阳真是个冷血之人，就不会为着舒缙云的缘故容忍她和舒然活到现在。
念头生出，她便又开口说道：“那么缙云么？陛下可否愿意为了缙云把自己至于险境？”
“不知道。”
李承阳老老实实的答了一句：“毕竟朕迄今为止还没遇到过什么真正的险境，也许真的只有到了生死之际，朕才能知道为了缙云，朕到底愿意付出多少吧。”
说着微微一顿，话锋突然一转：“怎么，你的第二个秘密，跟缙云有关？”
童欣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答案绝对是世界上最真诚的答案。
有多少人曾经海誓山盟，又有多少人生死相许？
但真到了那样的关头，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的？
都不用说别人了，自己和舒然都是如此。
嘴里说着为了蛊族大业，为了给枉死的族人报仇，无论什么苦都可以吃，无论什么罪都愿意受。
心里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可结果呢？
天天看着林菀蓉被不同的死囚在汐月宫中肆意羞辱，看了不到一个月，自己就受不了了。
舒然虽然嘴上不说，但又何尝不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好几次都看见她拿着一把小匕首抵在自己的喉间，就差那么一点儿，就要狠狠的刺下去。
李承阳能给出这样的答案，已经足以证明他现在是在真心实意的跟自己谈交易，更足以证明舒缙云在他心中的地位与众不同了。
童欣就点了点头：“确实跟缙云有关，陛下愿意为了这个秘密饶圣女一命么？”
“可以考虑！”
李承阳给出自己的态度。
虽然这个态度很模糊，甚至算不上一个肯定的答复。
但童欣还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个秘密，与其说是缙云的，不如说是蛊族圣女的，陛下可知，蛊族圣女是如何传承的？”
不是靠基因突变么？
李承阳微微皱眉：“用你们的话说，这是祖神的选择？”
童欣苦笑一声：“哪有什么祖神，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罢了……圣女，其实是炼出来的，用无数的毒药炼出来的，能抗得住，就能成为圣女，若是扛不住，不到十三岁就死了。”
怪不得舒缙云说她是被毒药泡大的！
李承阳眉头一皱：“这么说，用毒药将女子泡大，并非幻雪阁控制门下刺客的手法，而是你们在炼蛊族圣女？”
童欣点了点头：“陛下若是有心，不妨可以仔细调查一下，在我们接手幻雪阁之前，幻雪阁可没有用这种从小培养刺客的习惯和手法。”
看来舒缙云又被骗了。
李承阳心下了然：“继续说。”
看出他的确对此事产生了兴趣，童欣也看到了一丝希望：“缙云一定跟陛下说过，幻雪阁的刺客，都跟她一样是从小吃毒药，但不妨请陛下，那些孩子当中，可有一个是男童？”
幻雪阁女刺客都是在毒药里泡大的。
这是舒缙云的原话，她说的是，女刺客！
李承阳又点了点头：“这个朕自然会求证，你先把你的话说完。”
童欣也不再顾虑：“我们之所以要这样做，也是被逼无奈，如果炼不出圣女，那全族都得完蛋，圣女一旦炼成，她的血就能克制我们蛊族人与生俱来的奇毒。”
“但她自己也会成为一味药，可以是能让人延年益寿的大补之药，也可以是会要了人命的剧毒之物！”
完全明白了！
李承阳的嘴角挂起笑容：“而你们前些日子拿出来的这套功法，就是控制圣女之躯是补还是毒的关键之所在，对吧？”
童欣点了点头：“陛下聪颖，一点就透。”
李承阳脸上的笑意又更甚了些：“而且既然是药，那就一定有相应的解法，朕没有说错吧？”
童欣再次点头：“确实可解，但没有人会这样去做……至少在缙云之前，不会有人选择在成为圣女之后又抛弃掉这个身份。”
“因为在缙云之前，每一个成为蛊族圣女的女子，都是自愿的！”
李承阳明白了，身为蛊族圣女，一旦解掉了这种奇特的药性，那她的血就不再会对蛊族人的那种怪病有任何作用，她也就不再是蛊族圣女了。
没有人会在历经千辛万苦，冒着不到十三岁就早早早夭而亡的风险在成为蛊族的救世主之后再放弃这一切。
但李承阳并不在乎这个，他在乎的只是舒缙云：“如果不再是圣女，缙云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