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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是时候散伙了

四楼的单间病房最近成为重点看护对象,程声爸妈刚走第二天上午,几个医院领导风尘仆仆从外面赶回医院来,提着满手礼物亲自去病房看望程声,腻腻歪歪寒暄了一阵,出门就吊着一张脸跟负责程声的大夫护士打好招呼:“这人可得好好看着,一点事也不能出。”

张沉路过值班室时总能听到两嘴关于程声的闲聊,大多是围绕他家展开的八卦,屋里一会有人说他爸他妈是干什么的,一会又说想不明白这人干嘛来咱们普通医院看病,张沉挨着门听了一会,把手里刚买的水果掂了掂,快步往病房走去。

病房里程声妈妈正跟靠在床头的程声谈未来打算,她比第一天看上去疲惫许多,素面朝天不带妆,头发也只是随意绑在脑后,但仍旧每天坚持来给儿子送自己亲手煲好的汤和烤好的点心。

张沉一进门先跟程声妈妈自然地打一声招呼,通常情况下她不怎么搭理张沉,却也从未对他恶语相向,这种态度总让张沉想起李奶奶,他实在没什么心思在意这种无视,装作没感受到气氛里的不对劲,把买来的水果放在桌上,挑挑拣拣拿出一个亮澄澄的橘子,洗完手就挨坐在程声病床旁,一瓣瓣剥给他吃。

每当这时候程声妈就陷入一种尴尬境地,她先是扭过头不去看两人腻歪,可自己儿子总发出一阵心满意足的笑声,有时甚至是撒娇声,她已经很多年没看到儿子这么满足,听了这阵声音心里泛酸,忍不住偷偷转头看他们两个。

这一转头恰好看到他们打情骂俏,两个人被笼在光线里,一个剥好橘子伸手送去人嘴边,一个昂着脑袋用嘴接,明明两个二十七八岁的成年男人,偶尔却还要不嫌烦地互相闹两下。

程声妈把椅子挪到阳台上,坐在正午的大太阳光里,安静地看对面两个孩子,不知怎么眼眶竟忽然湿润起来。她自己也觉得诧异,慌乱之中从口袋随手抽了张纸巾,背对着两个人一下下擦自己的眼睛。

快到春节时病房来了两拨人,一拨是秦潇和海燕,两个人趁着周末来医院看望程声,什么也没买,两手空空地进门,秦潇一见程声就开口道:“我估计你这里什么都不缺,也就不买来浪费了。”

海燕拄着拐杖挨在程声床边坐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拉着他的手,静静陪他坐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才掺着张沉往外走。

第一拨人是老熟人,第二拨人却是实打实的意外。

这些天张沉总接到些紧急电话,对面那人好像在催张沉办什么事情,但张沉却一直拖着,只对电话那头说:“前两首的音没什么问题,但后几首要加几个特殊乐器,我还需要另外找乐手来录,其他制作也得放一放,怎么也到下个月才能开始,这个月不行,我这边有走不开的事。”

对面嘟嘟囔囔几句,张沉又说:“演出?周六演出没问题,但十二点前我必须要回来,我得照顾病人。”

程声靠在病床上,仰头看正在打电话的张沉,他正举着的手机里有叽里呱啦的刺耳声音流出,张沉把手机挪远了些,表情说不上是不耐烦还是严肃,撂下一句:“你再指责我也没用,我有病人要管,分不开身。”

听到谈论自己,程声竖起耳朵来,可刚隐约听到几句“人家父母不管用得着你来管?你上赶着贴什么金”就看张沉一把扣下电话,把手机扔在自己那张病床上,手机屏幕上接二连三闪起几条短信,张沉却没再看一眼。

第二天,那出乎意料的第二拨就找上门来。那时候张沉正要出门给程声买今天想吃的午餐,低着头跟他嘱咐下午治疗的事,可话刚说到一半就听见走廊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面前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来。

七媛蹬着双七八厘米的高跟鞋,把地板踩得哐哐直响,一推门一股香水味跟着风涌进来,把人直打一趔趄。

她刚推开门就见屋里两个男人挨着说话,姿势暧昧,一时间脸快吊到地上去,抿着嘴什么也没说,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默默地观察对面两个不同寻常的人。

等忙完程声这边,张沉才有功夫搭理七媛,只不过明显不大乐意她来,开口就问:“不是说好下个月开始吗?你怎么忽然来了?谁告诉我在这里的?”

“还能有谁?我去问老秦了,不然还要等你彻底失踪我再来找人?”七媛从包里掏出瓶水,喝得咕噜噜,喝完大呼一口气,瞥了一眼病床上的程声,却朝张沉道:“周六演出不提前排练一下?音乐节主办方要核对今年参演的乐队,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张沉把挂在椅子上的外套拿下来披上,再嘱咐病床上的程声几句便招七媛跟他一起出去:“程声非要喝粥,我给他出去买,你要和我谈正事就跟我一起来,我们路上谈完。”

七媛没跟着他站起身,反而昂头看了他一眼,拒绝道:“路上怎么谈事?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说到这她又瞥了一眼程声,继续道:“等你把他伺候完,我们再找个地方谈正事。”

这幅语气让张沉没再多和她说什么,撂下一句“你随便吧”便往医院外走。

病房里只剩程声和七媛两个人,七媛坐在程声病床对面,不屑掩饰自己好奇的目光,直勾勾在歪着脸看窗外的程声身上扫了一来回。

这样明目张胆的视线当然被程声察觉到,可他装作不知道,任由屋里气氛冻着,一心只顾看医院外的景。

隔一会儿,对面忽然传来一串高跟鞋踩地的声音,程声没理,甚至连脖子也没转,但很快情形就不容他装聋作哑,对面高跟鞋的主人忽然踢了一脚他的病床边,制造出一阵比刚刚还叫人烦躁的动静。

七媛半蹬着高跟鞋,拿鞋尖踢了踢程声床边,状似不经意地问他:“你挺瘦的,多少斤啊?”

程声被她造出来的动静吓一大跳,猛地回过头,正好和她对上眼,有些尴尬,慌忙把头低下,盯着自己身上的被子,额外谎报了十斤:“一百二。”

对面的七媛长长“哦”了一声,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直勾勾的眼神却没收回来,她看了一会程声消瘦的面颊,又转去他半露的锁骨和手腕骨上,目光移到锁骨上时她忽然露出副古怪的表情,眼睛黏在程声锁骨上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你看着也不娘啊,挺正经的一个人,穿正装的时候还真挺像个成功人士。”

说到这里她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对着程声笑起来:“我说什么呢,你本来就是成功人士,全家都是成功人士。”

程声抬起头,知道她话里有话,没再回避她的目光,直直跟她对视。

七媛脸上的妆得体,不浓不淡,给人一种温和的错觉,全然不像她刚刚说出口的话那样咄咄逼人。程声只是像她对自己做的那样盯着她看,一句话也没说,但很快他的目光就使对面的七媛不自在,她捋了捋衬衫前襟,塌下肩来,不再直勾勾盯着对方的眼睛,歪过头说:“真羡慕你。”

这话让程声停了手里捏被子的小动作,他好像明白这姑娘字里行间什么意思,刚刚还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搁在被子上的手扬起来指着自己的脸,再指指自己身上套的病号服,语气变得不大客气,反问她:“你羡慕我什么?羡慕我病殃殃的身体?我这病要上报的。”

七媛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语气变换愣了些时候,但她抬起头来看到面对自己的程声一脸提防的表情,好像自己是个居心叵测的强盗,急着来和他抢什么东西,看着看着她嗤地一声笑出来:“你这种人就算被上报也没任何影响吧?你家能让你吃亏?”

说完她向程声的方向探去了些,直勾勾往他脸上盯了好一会,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欸”,认真问他:“你怎么什么都有啊?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才能这辈子要什么有什么?”

程声把头侧去另一边,不看她的脸,盯着白墙闷声说:“我跟你熟吗?你别把自己的臆想加在我身上,我没你想象中那样拥有那么多。”

七媛刚离开椅子的身体又挨回去,掰着指头跟他数:“家境、事业、爱情你全都有,还不够多?”

她狠吸了几口鼻子,像是要通过这动作缓解心里愤懑不平,接着捋了捋胸口的头发,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看着不那么丢人现眼,转口谈起另一个人来:“我和他认识七年了。”

她终于引到正题,却因为刚刚确认了什么情绪极不稳定,刚说一句就打了个磕巴,但很快调整下来,继续道:“你才和他认识多久?凭什么?”

这是在讨论谁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程声靠在床头沉默了一会,想不到自己竟然被卷进争风吃醋的戏码里,觉得荒唐,但又忍不住嫉妒七媛说的那些他自己缺席的日子,心里隐秘的占有欲腾地升起来,于是故意说:“我们认识十年了,老人那辈就认识,我奶奶和他家原先关系很好。”

眼见七媛听到他的话愣着,程声却还怕堵不死这姑娘的心,咬着牙根又加了一句:“我们十几岁时该做的已经做完了,都是对方的初恋。”

说话的间隙他一直观察七媛的表情,那张妆容得体的脸上先是乍现出诧异的神态,紧接着她原先一直紧绷的眼皮忽然耷拉下去,看到她露出这幅表情,程声再次开口:“跟我讲讲你们以前的故事吧。”

七媛却忽然抬头瞥了这个病秧子一眼,原先落寞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嗤笑一声:“你还挺好奇?”

程声看她对自己如此恶劣的态度也不再奢望她告诉自己些什么,刚要张口说“那算了吧”,对面的姑娘却再把头低下去,忽然说:“你有什么资格好奇?我今天迫不得已找来这里,我们乐队一直停工不全是因为你吗?”“什么因为我?”

她抬头就见程声的表情僵在脸上,又笑了一声,不等程声说些什么,她又问:“你这病治好到底要多久?我们乐队跟你耗不起。”

这回程声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被气成这样,但自己对她说不出任何道歉的话,只是把用力把被子一角捏得奇形怪状,一语不发。

七媛见程声装聋作哑,不答她的话,照着他的病床踹了两脚,震得满屋叮咣响,这样她还不解恨,瞥了一眼病床上的程声,看他几乎没有一丁点血色的脸,忽然间恍然大悟,竟指着他问:“是不是他把你变成这副病殃殃的样子?”

说着她一拍大腿,“我就知道,张沉总能把人变成这样,我也没比你好到哪里去,不仅是我还有别人,可我们都怨不到张沉身上不是吗?”

她见程声脸色唰地一下全白,更兴奋好几度,身体往前凑了凑,勾着手指问:“给你讲张沉以前的故事,想不想听?”

这问题是在自言自语,不等程声答话她便自顾自讲起来:“之前乐队有个粉丝,啊不对,不能叫乐队的粉丝,准确来说应该叫张沉的粉丝,追着我们巡演跑了半年,张沉没理她,后来她跑去张沉他爸那里骗他说自己怀了张沉的孩子,要结婚,这不是扯淡吗?张沉他爸人是神经病,可不至于不懂自己儿子,劈头盖脸把那姑娘骂了一顿赶出疗养院,结果那姑娘回来就在张沉公司大门口闹自杀,一直往自己胳膊上划口子,张沉那时候可是在他们单位和圈里火了一把,圈里人玩得开,无所谓这些破事,况且大部分圈里人都知道张沉什么样,不信那女的。可他们单位就不一样了,全都以为张沉乱搞男女关系还不对人家女孩负责,真他妈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到这种人,你说能怪张沉吗?”

说到这里七媛抬头瞥了一眼发怔的程声,又继续道:“后来那姑娘来我们排练室找人,神神叨叨的,说张沉他爸告诉她张沉是同性恋,不喜欢女人,现在怕是连人类都不喜欢了,叫她把心掐死,我当时看她疯疯癫癫的样子没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程声什么话也没说,像在出神,七媛等了大半天也不见病床上的人对她这个故事有什么反应,不耐烦地踢了几脚程声的病床,手指着他大敞的领口,提醒他:“你胸口上有吻痕,把扣子系上吧,别人看见影响怪不好的,以为你住院也闲不住呢。”

刚说完,原本还发怔的程声马上回神,低下头往自己胸口一瞧,上面果然印着一大片还没消下去的吻痕,是他和张沉昨晚在病床上你来我往闹了半天留下的痕迹。等看清这些印子,程声马上把衣领拢起来,手忙脚乱地系扣子,系到一半又听到对面人的声音:“张沉在床上什么样啊?能在你身上留下这么多印子。”

想到什么她又捂着半张嘴笑起来:“不会在床上也对人爱答不理吧,真够可怕的。”

程声抬起头,盯着她幸灾乐祸的脸一直看,表情逐渐冷下来:“和你想得可真不太一样,他在床上一点都不冷。”

这是对她刚刚那些故事的反击,七媛听出来了,她在暖气房里待得有些燥热,把外套脱下搭在自己腿上,脸上的表情也落下来,一声不吭听程声接着说。

“我永远被他抱在怀里,他不准我出了他的视线范围,偶尔做急了,他鼻尖沾上汗,我就帮他舔干净。他尤其喜欢我这样,我越显得痴迷他越喜欢,他还会在我耳边跟我说情话,你想象不到张沉这种人会说情话吧?但他总搂着我对我说,说我是他的吉他和键盘,你们不是认识七年了吗?你知道吉他键盘对他意味着什么吧?”程声见对面人肩膀僵直,嘴紧抿着,昂着脖继续说:“做完以后他抱着我洗澡,有时洗着洗着要再来一次,有时我俩都很累,随便冲几下就一起回卧室,他睡觉的时候也要抱着我,偶尔我觉得硌得慌,可刚往旁边挪开一丁点就被他重新拉回怀里。”

等他终于说完,七媛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肩膀,两眼放空,低着头说:“把床上的事讲得这么细致,你真是挺不要脸的。”

歪靠在病床上的程声毫不客气地接话:“你先问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走廊里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不等他张口身边的门就被外面的人打开了。

张沉带着一身寒气推开门,手上提两个外卖盒,边往进走边对程声说:“你要的水果捞和八宝粥,吃完我看着你吃药。”

房间里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氛围砰地一声碎了,七媛把前倾的上半身摆正,靠着椅子仔细整了整自己的长卷发,程声刚想咄咄逼人说几句更气人的话,那几句话却顺着进来的人咽回嗓子里,他只是一语不发看张沉站在一旁给他拆外卖盒。

张沉像往常一样把饭盒递给他就不再多管,坐在旁边另一张椅子上跟七媛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排练和专辑的事,但眼睛时不时往病床上的程声那里看去一眼,一看到他脸上沾了些什么,便立马把正聊到关键时候的七媛晾到一边,第一时间起身从床头抽纸巾给程声擦脸,提醒他:“你都多大了还能吃到脸上?下次你自己擦。”

程声半仰着脑袋看张沉,又用余光瞥到不远处沉默着看他们的七媛,瞬间决定了什么,猛然抓住张沉的手腕,往自己脸颊上一指,小声朝对面人说:“你亲我一下。”

这句话音量虽然小,语气却是不容拒绝,其中还夹杂了些乞求的意味,张沉看了他一眼,扭头正好看到一直盯着他们两个人看的七媛,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什么多余话都没说,捏着程声下巴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下才松开他,再坐回椅子上时说:“行了吧?”

程声怀里抱一个饭盒,腾出一只手仔细摸自己的脸,心满意足地笑:“你要是天天亲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得什么病。”

刚说完旁边的张沉瞥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傻兮兮的模样,有些想笑,“那你可真不要再得什么病了,照顾你的事都是我来。”

被晾在一旁的七媛好像被一道无形的膜隔绝在外,她盯着两个人一直看,看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拎起搁在桌上的包,披上外套便腾地站起身,脚底高跟鞋把地板踩得咚咚响,甩着头发夺门而去,只留给屋里两人“砰”地一道摔门声。

张沉往门口看了一眼,把程声递来的饭盒封好扔进塑料袋,转身朝门外走,途中对背后的程声说:“下次别这么玩了,那是我好朋友,我们还要一起做音乐。”

程声抽出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看着张沉往外走的背影却拦不住,说出口的话有些闷闷的,“她喜欢你,明知道我们在一起还喜欢你,你别去找她。”

放在门把上的手没动,张沉转头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我出去找她是要和她谈工作上的事。”

说起工作,程声再也没吭声,蔫蔫地看着张沉把病房门合上。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蹲着一个女人,她把包压在胸口和膝盖间,双眼望着窗外出神。没一会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没理,但很快上面的人就显得有些不耐烦,手也不再碰她,直说:“谈工作的时候少发点脾气。”

这话把七媛刚刚无处可发的火彻底燃着了,她蹭地一下站起身,连带怀里的包也被甩在地板上,可她连看也没看地上的包一眼,扭头指着张沉的脸说:“你还跟我谈工作?是谁把咱们下一张专辑拖了半年多?我他妈还以为你有多大隐情,感情就为一个有精神病的男的?”

张沉把她指向自己的手打开,“你说话能不能好听一点?”

“我哪里说错了?”说到气头上,她的音量又增大一倍,“你知道他刚刚在病房里跟我说什么吗?他跟我耀武扬威地炫耀你们怎么上床你怎么抱他,这不是精神病是什么?”

这阵吵架声很快把护士引来,几个人从病房冒出来,不耐烦地扬手打发他们:“这是医院,家属有矛盾去外面吵完再回来。”

七媛还没回过神,胳膊就被张沉一把拽住,一路踉跄着跟他往楼下大门口走。外面的太阳像是快要熄灭,阴沉沉的,七媛被他拉扯到医院侧门,刚站稳就一把打开张沉的手,咽了咽口水,“你要是一个姑娘家,能跟他领证也算嫁进豪门了,我把自己的嘴缝住,一个字也不多说。可你是个男的,人家家里人认你吗?他那么有权有钱给过你一分好处吗?”

张沉拉着她站在栏杆底下,目视前方说:“我不在乎。”

这个回答叫七媛失了理智,整张脸就因为激动过头而皱成一团,连带着呼吸也不稳了,磕磕绊绊大半天才缓过劲,她猛推了一把张沉胸口,气喘吁吁地说:“你不在乎?那别人付出多少对你来说算什么?他什么也没付出你凭什么喜欢他?你爸掏不出住院费的时候他在哪?我们住地下室的时候他在哪?那种人一块表一只包就要顶我们好几年的花销,他随便洒点钱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可他给过你一点好处吗?是我和老刘陪了你七年,是我们不是他!”

她把手指向自己鼻子,另一只手泄愤似的不断推搡张沉的肩膀,一遍遍重复那句话:“你看清楚了,那么多年都是我和你一起过来的,是我!现在我们把难关都渡过去他却忽然冒出来想把所有便宜都占完,凭什么?凭什么?”

她刚要伸手做些什么,手腕却猛然间被张沉握住,然后她看到以往总盯着她看的那双眼睛里盛满和从前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情绪,好像把她和另一个人终于分开来。

张沉握着她手腕的手没用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终于开口:“爱情这回事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你也该看看别人了。”

七媛猛地笑了,只不过连带着眼泪一起流出来,她侧头拿外套袖子揩了揩眼泪,边吸着鼻边哽咽着说:“做完这张专辑我们散伙吧,要不是陪你玩音乐,我早就不想干了。”

张沉说:“好,那我们第五张专辑就做告别主题,我们好聚好散。”

沉入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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