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公主听公孙佳这话已近乎摊牌,之前她没想这么深的,只是因为相信公孙佳是个聪明人,才想给两边搭个桥。公孙佳将利害都说明白了,常安公主已然有了抉择。
看一手带大的弟弟还没个准话,常安公主眉头一皱:“你还在犹豫什么?”
太子道:“阿姐,道理我怎么会不明白?司徒也暗示过。”
“那不结了?”
太子道:“阿姐,气难受!”
常安公主长叹一声:“世上哪有容易的事?我知道你也为难,我们说着一句话,你是日日夜夜的煎熬。人生在世,又有什么办法呢?都熬着,总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公孙佳道:“常听外公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陛下眼里,是亲儿子更值得信任,还是一个……呃……争权夺利的亲家更贴心?换了您,选哪个?”
太子倒抽一口冷气,公孙佳这话比常安公主那个“把二叔推向别人”更直白更形象。不是跳出了这个圈子看问题,看不这么清楚。太子想的是,自己也是儿子,燕王这个弟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难道父亲不该向着自己?现在跳出来一看,他全明白了。他自己也有一个不怎么喜欢的亲家,也有一群不同母的儿子。
“当局者迷,”太子拍拍自己的额头,“这些日子真是忙昏了。”
说完,太子的脸上的焦虑没那么重了,对常安公主说:“我明白了。”全明白了,赵司徒等人还有个讨价还价的余地,跟自己亲爹讨价还价?算了吧。
太子临走的时候提到了自己的生日,请常安公主带公孙佳过来坐坐。常安公主也痛快地答应了,心道:我必不等到你生日再去。她把公孙佳给薅过来了,公孙佳也给太子剖析了利害,在常安公主看来,公孙佳已经交代了一定的干货,太子除了个口头说要照顾,并没有拿出实际性的东西出来。
这怎么可以?
世间断没有这样做买卖的!她说对你一片赤诚,你就真的一点表示也没有?那是会让人寒心的!常安公主一时操心外甥女没有得到应有的
回报,转一时又担忧自己堂弟今天怎么失了计较?
再一转,她的生日开宴了,大家得出去吃酒席了。常安公主面上不显,待宴散之后特意将公孙佳留下,说:“你放心,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我既插手,就不会让你吃亏的!”
公孙佳笑道:“舅母的话我从来都是信的,舅家也从来没有亏待过我。您放心,您站在哪一边儿,我就站在哪一边儿,咱们自家人总不能打起来,倒叫别人看了笑话。”
常安公主下定了决心,近期一定要问太子一句实话。
太子也没有忘了公孙佳的事儿,他知道姑母、堂姐和公孙佳的心病,这些女人就是想让公孙佳袭了定襄侯的爵位,从此名正言顺执掌公孙府。
这帮子女人真不愧是伴着男人打天下的,她们是真敢想!这鬼主意他自己都想不出来!
他的本心里还是那么个想法,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让大家捧着供着一直无忧无虑地活到老,多么的好?对,她是聪明,可是越聪明的姑娘,太子越发想让她平平安安只管快活,不要有那么多的烦心事。
今天却又有些不同,他得有所回应。常安公主想到的,太子都能想得到。公孙佳确乎有异于常人的敏锐,她才十四岁,说出来的观点已与赵司徒相仿,潜力无限。太子虽不指望一个小姑娘做智囊,但是在与燕王的较量中公孙佳能从旁有所补充也是件好事。则太子就必须给她一个回馈。
太子踌躇了,迈出这一步就很难收回来了。
思来想去,太子也有些生气了,最后决定:先拿陈亚出气!
这么想着,他回到了宫里跟皇帝汇报。
皇帝近来又恢复了点高深莫测的样子,对儿子倒还坦诚。问了钟祥等人的情况,又问常安公主如何。太子都说了,并没有主动提起公孙佳。而是说:“阿源回来了,我寻常着,给他几天假陪陪妻儿。歇够了也该干点正事了。”
太子给这个女婿的安排有两个选项,一个是继续到军中锻炼,为以后接太尉的位子做准备。第二个是
因为最近皮悉死了,要不干脆把皇宫的防务给钟源,这个绝对是自己人,在皇帝那里也容易通过。
他说了自己和想法,皇帝道:“前线他已经转了一圈了,来年叫他与燕王同往,学一学居中控统筹的本事。当年他跟着九儿也学了不少,九儿太能干又护着他,他没经过摔打。是时候摔打摔打了。跟他叔叔拌过了嘴,在纪宸帐前忍过了气,也该再挨下一伙人的算计了。”
太子心里咯噔了一下,问道:“燕王?”
皇帝道:“唔,他以前做得也不错。”自从皇帝父子俩坐镇京城不轻易外出,几位皇子也有些出征坐镇的行为,其中燕王做得最好。
这一次皇帝不得已起用了纪宸,那是必要制衡的。
一是分兵两路,不使纪宸独美。呃,这个因为张飞虎突然离世,朱罴应变不及反而成了纪宸的衬托。但是,也展示了朝中并不是无人。
其二,皇帝就想到了用皇子坐镇后方,成一个“y”的阵型。燕王居中调度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拿来当个搭配。燕王身份够了,纪宸想参也参不动个皇子,燕王还能回护一些人,免得总被纪宸吆喝着替换。有什么矛盾,就让燕王跟纪宸去吵,皇帝还做他的裁判。
燕王是自己的亲儿子,断不会与纪宸同流合污。换一个人,万一与纪氏有了什么利益交换,两下联手养大了胃口,就很不好了。
皇帝的话一说出来,太子便赞同地说:“这些弟弟里,他于行伍间是最出色的。”
皇帝自起兵时就带着儿子,也习惯跟儿子议事,问道:“你看给他配什么人好?”皇子出动,不能是个光杆儿,除了他自己府里合用的一部分人,皇帝还得给儿子配一部分,比如副手、参赞之类的。
太子凝神道:“他坐镇后头,有三、五猛将保护安全,余下的还是以精通算术文书的文吏为主。”
父子俩议了一回名单,皇帝犹豫了一下,问道:“燕王提到了陈亚,陈亚在做什么?”虽然是个蠢货,但是保护燕王是足够了的。
太子皮笑肉不笑了一下,皇帝道:“好好
说话!”
太子抽抽面皮:“怕是正在温柔乡里爬不起来了。这等小人,我还不放心他守护我弟弟呢。”
“嗯?”
太子冷笑道:“他将九儿遣出府的爱妾给纳了。”
“啪!”皇帝愤怒地一拂袖,将桌上的瓶瓶罐罐统统扫到了地上。父子俩对望一眼,皇帝沉声道:“那个狗东西在京城过得够快活!郑须!”
郑须知道太子与燕王兄弟不和,见皇帝动怒了,弓着腰上前:“在。”
“去查查,九儿的妾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记得他的遗表里是有安排的?”
郑须道:“这个不须再查,奴婢是知道的。”将几个妾的事给皇帝讲了。皇帝问道:“你又知道了?”
郑须道:“您还记得原先的阿姜么?她养了个孤女,随了她的姓,也叫阿姜,现在就在公孙府县主身边……”又将公孙佳办那“养老院”的事也说了。反正就是,阿姜跟以前老人是有这层关系的,公孙府又要养这些旧同事的老,一来二去接触的就知道了。
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至于这个已经发还给她父母的姨娘,那婚姻之事由父母做主,亲生爹娘卖的人,别人也管不得。这事跟公孙府没关系,说起来公孙府还被下了面子,是苦主呢。
太子摇头道:“他这心病就在九儿身上,凡事明着干不了、阴着要压九儿一头,心胸过于狭窄,又好斗气。燕王只看他是自家奴才,就信了他的忠心,哪知背后还有这等事呢?”
皇帝听了,说:“鼠目寸光!去,叫陈亚带上他的家眷给我滚回老家去!明天日落之前,京城里不许有陈亚这个东西!告诉燕王,以后把眼睛擦亮一点。”
郑须灵巧地躬身退出:“是。”
皇帝生了一通气,又想起公孙昂来了:“要是九儿在就好啦。”
太子心头一动,试探地提了公孙佳的事:“九儿的遗孤总是遭人觊觎,或者,真叫她袭爵?”
皇帝道:“你姐姐又说了这个事?”
“是。”
皇帝因有陈亚的事,也有点逆反的心,心里的天平摇摆了一下:“求人不如求己,只是…
…”
“阿爹有什么顾虑么?”
皇帝摇了摇头:“让她再长一长,定了性子再看吧。她要能熬得过来,倒不是不可以。”
太子道:“那怕要费好一番的周折,眼下不太适合。”
皇帝道:“所以要让她再长一长。你要记着这件事。”
“是。”
话赶话的说到了这儿,太子将此事向皇帝提了一提,得到了一个可以交差的回答,他自己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对,等她再长长,看一看,若她能够熬得过来,倒也不是不可以。太子在心里默念着。
到他生日这一天,常安公主来给他过生日,太子的底气就很足了。
常安公主极少出府,出现了就得是贵宾。太子生日受贺毕,开了宴,在大臣们的席面上转了一圈便凑到了常安公主面前。
公孙佳被常安公主带在身边,眼观鼻、鼻观心,稳得很。她知道常安公主对自己很上心,却并不寄希望于一说就成,这事儿不拉锯个三、五年,中间献祭几个人,那是办不成的。所以她的心态就很好。
常安公主也不在公开场合给弟弟难堪,与弟弟碰了个杯,呶呶嘴:“也不去陪陪你岳父岳母大小姨子。”
太子在姐姐面前翻了白眼,又恢复了正经的模样,公孙佳这样的人都忍不住扶了扶下巴。这个太子与她印象中的太子,差得有点大。她还发现了,广安王妃吕氏也终于结束了“礼佛”侍奉在了太子纪的身边。
张目望去,只见太子妃与儿子、儿媳正在与纪炳辉的夫人等说话呢。她与延福郡主使了个眼色,延福郡主也是一脸的惊讶,作了个口型:“我也不知道。”看来吕氏是今天才放出来的。
公孙佳与延福郡主同时寻找吴孺人,发现她正指挥着一队宫人上菜,有人对她说了什么,她又匆忙地回了什么话,双手比划了一下,有点忙的样子。
常安公主对太子道:“别喝多了,一会儿我有话要对你讲。”
太子道:“知道啦。”真的去了纪夫人面前,那一桌的人都站了起来,太子对章昺说
了句话,指了指常安公主,章昺带着个捧酒的小宦官踱了过来。
看的人心里嘀咕,钟家看样子且坏不了事,前有老太妃是皇帝的亲姨妈,后有常安公主与太子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一家子倒托了女人的福了。他们却不知道,马上章昺这里又会有第三代的女人将交情套得更深一些。
延福郡主将章昺拉到了常安公主另一侧坐着,公孙佳要将位子让给她,延福郡主将她按下了:“我坐你旁边儿就行了。大哥,忙了这么会儿还没顾上吃吧?”常安公主道:“在我这里你们小辈不用吃酒,你只管拣喜欢的垫垫肚子,别管他们那些。来,给你哥哥盛碗汤。”
章昺的内心是矛盾的,他与外家已有了嫌隙,再想恢复如初也是不可能的。在弟弟章昭的紧逼之下,他舅舅纪宸新立了军功,无疑又加重了他的筹码。两种心情的撕扯之下,章昺的心有点累。
延福郡主还不消停,问道:“吴孺人呢?”
章昺神情复杂地说:“那不是?”
吴孺人见他们看过来,忙小步急趋了过来,问有何吩咐。延福郡主道:“你怎么倒忙上了?也不坐下好好吃个酒?”延福郡主一向对吴孺人观感不错,拉她到了身边坐下。
吴孺人有些为难的,她好不容易在东宫算是站稳了脚跟,纪宸又翻身了,连带的,吕氏也从佛堂里出来了。这应该是东宫的喜事,她心里再苦也得笑着,还要对延福郡主解释说:“娘娘抬举我,使我理事呢。”
眼风瞥到了公孙佳,心里也是一叹,这位县主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压根不接她的茬儿。哪怕是现在了,人家还是稳得很。延福郡主又问:“小谢呢?”谢宫人还没个封号,不过已经怀孕了,现在是吴孺人在照顾。
常安公主就说章昺有事都丢给吴孺人,“不会疼人”,吴孺人忙说:“是妾应该做的。”说着又站了起来,延福郡主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得,吕氏正往这边看呢。延福郡主道:“得,又摆那名门望族的臭架子了!她也不见得就比你好……”
公孙佳拉了拉延福郡主的衣袖
,低喝道:“嫂嫂!”
吴孺人低头绞着衣带,涨红了脸道:“妾的出身,确是难以启齿。”
章昺咳嗽了一声:“姑母和妹妹们少坐,我去看看叔父们。”
常安公主道:“去吧。”章昺才起身,那边吕济民又扬声叫他:“姐夫!这里来!”章昺的眉峰狠狠地跳了一下。延福郡主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问道:“这个狗东西,他闯那样的大祸,还敢这么嚣张!大哥,你就由着他?别理他,你坐下!”
常安公主道:“别淘气!大郎有他的难处。”
公孙佳却说:“等一下。”
章昺惊讶地问:“有事?”他还记得公孙佳帮过他,且公孙佳在他心里是个模范妹妹的样子,他又坐了回来。
公孙佳倚着常安公主,歪着头看着章昺,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再……”
常安公主道:“你又要干什么啦?”
章昺却对公孙佳有点不知哪里来的信心,问道:“你要做什么?”
公孙佳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您却面带愁容,有什么烦心的事儿,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常安公主道:“他有什么事是你能帮得上忙的?”
公孙佳道:“说说看嘛。”
章昺哪会说自己跟舅家这九转十八弯的恩怨纠葛?他往吴孺人那里看了一眼,吴孺人只要打圆场,公孙佳仿佛看懂了什么,说:“孺人的事?是刚刚说的出身吗?吕济民又出什么邪招了吗?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吴孺人只能接过了章昺的锅,说:“是。”她低头弄衣带,面带赤红,又羞又怯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忍心。
公孙佳道:“给孺人弟弟一纸告身,有个官职不就行了?”
章昺惊讶:“什么?”
公孙佳道:“不就说落过了难,提起来不体面吗?不如让他立起来,他出息了,说嘴的人就少了。再不济,他吕济民敢羞辱朝廷官员?您就直接打他。”
章昺皱眉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如何安插?”
公孙佳道:“告身吗?旧年打牌赢了些,我还没用完。”
章昺
十分不好意思:“这怎么使得?”
“当我借给您的,以后要还的。”
章昺大大方方地说:“好,加倍还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公孙佳道:“过两天送到东宫来?”
章昺想了一下说:“我明天出宫去找你。”
公孙佳微笑道:“好。”笑完了,一指吕济民那里,说:“可快些过去吧。”延福郡主也戏谑地说:“再不过去,他就要来揪人啦。”章昺的神色又不大好了。延福郡主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地笑了,对吴孺人道:“放心,咱们答应了你的事儿,就办得成。”
吴孺人低下头,掩饰住了脸上的复杂情绪。她知道,这些贵女们只是临时起意,但却解了她的大厄。一个告身,于升斗小民、穷苦书生一辈子可能都摸不着边,这些人抬抬手的事儿。就是这抬抬手的事儿,章昺却没有为她考虑。
常安公主接到了信号,起身道:“我出去一下,丫头啊,你看好药王,寸步不离!”
延福郡主笑道:“好,放心!我就算把自己丢了,也不能将她看丢了。”
吴孺人下了个决心,常安公主离席去找太子问结果,吴孺人便对延福郡主道:“纪将军来见娘娘,想要安国公继续在他的军前效力,说是这样……郡王留下的精兵也能在帐下听用,比烈侯那些属下方便调遣。”
延福郡主的脸黑了,公孙佳心道,他想得倒是挺美!公孙昂的旧部跟钟源没有主从的关系,钟源不一定能使得动他们,更多的是靠交情。但是钟家的那些是有的,钟源是钟家的继承人,钟家的家将听他的,钟祥的旧部也不能不卖他的而已。纪宸真是有两把刷子,他在收伏公孙家旧部之前,找到了另一个替代的方案。
公孙佳伏在延福郡主的肩上,笑着对吴孺人说:“你现在呀,该好好跟殿下过好日子。你们两个的中间,别再塞进什么不该塞的人。”
吴孺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公孙佳与延福郡主交换了一个眼色,太子妃的后院,她们非得给它烧起来不可!延福郡主本是无所谓哪个兄弟接
班的,反正她是靠爹。但是纪宸敢打她丈夫的主意,那就不行!延福郡主再憨,她也知道这些精兵是极难得的,拿过去给纪宸出力?想得美!那是她丈夫的,以后要传给她儿子的!
去他娘的!
延福郡主回去的车上就开始骂:“做他娘的春秋大梦!还是打着叫我们出力,他们摘果子的好主意?当年,阿翁、阿爹、叔父、姑父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江山,他们结个婚就想坐享其成。现在又来这一套!”
公孙佳道:“嫂嫂先别生气,这个事儿不是还没定吗?还要看陛下的想法呢,你觉得,陛下会让钟家和纪家的人凑一块儿?那不得先内讧?今年是事出突然,大哥已经带着人走了,巧了遇上纪宸。若叫陛下有准备,必然不会如此安排。”
延福郡主道:“那我不管,那是阿翁高明,姓纪的起这歪心思就不行!阿娘,你说句话呀!”
常安公主道:“我看药王说得对。药王啊,以后要辛苦了。”
公孙佳奇道:“舅母,您这话……是有什么缘故的吗?”
常安公主道:“你的事,本是破格的事,要做成,就要比别人做得更好!”
公孙佳眼睛一亮,常安公主刚才见太子去了,这应该就是结论了。行,只要太子没把路给堵死了。就成!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要有多好?”
常安公主道:“你要能熬过眼下这一茬。”
公孙佳道:“好!”
从东宫出来,公孙佳没有直接回家,几个女人直往钟王府去,她们得跟靖安长公主碰个头,再把钟源、钟保国拖过来,将从吴孺人那里得到的消息与几位分享一下,商议出一个对策来。当然,最好是像公孙佳说的,皇帝直接出手,断了纪宸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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