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四百四十七章只为今生
出去见地下城百姓的时候，林烨的心情还是格外沉重的。
当他看到仇新的时候，更是觉得少年那平静的目光格外灼目。
其实这次的事情，说起来他也是格外狡诈的。
因为在告诉地下城百姓起因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他们会同意的。
果然，当林烨出现在大众视野下的时候，尽管这些百姓看他的目光还是充满了警惕和厌恶，但更多的是叹息。
并且，百姓们也不再情绪激动地辱骂和打砸，只是这么默默看着。
让林烨意外的是，被推选出来作为代表的人，居然是仇新。
一日之前，尚且率真坦率的少年，此时仿佛成熟了几岁。
他走上前来面对林烨的时候，眼中也再也没有了那种对大哥和心目中的偶像一般的崇敬。
他走到林烨跟前，平静地朝着林烨询问道：“你能保证，我黑石城的乡亲们在破阵之后，依然可以完好无损么？”
林烨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抬头看向了江澄。
江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顾不上休息了，非要跟着一起下来。
这会儿接触到林烨的眼神，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他的肯定，林烨才道：“可以，我以性命担保。”
仇新没有别的情绪，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好像对林烨说的话不感兴趣一般，接着问道：“那你能保证，上面那些人恢复了记忆之后，离开这里，不会再继续作恶么？”
林烨再次沉默。
说实话，他不能保证。
尽管地上那些人现在看来，都是绝对率真坦诚的。
但他们其中大部分人所表现出来的，只有麻木。
罪魂尚且存在在他们的身体之内，只不过因为被抹去了记忆，又在黑石大阵中被反复洗脑，才导致他们体内的罪魂被压制住了。
若是让他们重获自由，最终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林烨不敢保证。
他能保证的是，若是这些人重燃罪魂，再次犯下罪恶，他会第一时间抹杀他们。
哪怕他们犯下的罪，只是偷窃，甚至只是偷一根针，林烨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
因为这代表着，他们的罪恶之魂，已经有苏醒的趋势了。
这几百年的束缚，并没能将其化解。
可这时，江澄主动站了出来。
因为消耗的体力和仙力太多，所以他现在的脸色很苍白，说话也十分沙哑：“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放他们离开之前，会将他们体内的一魄抽出。”
“这样只要他们之中有人作恶，我立刻就会发现。”
“甚至只是一个念头，我也会立刻将其抹杀。”
也就是说，江澄用这一魄，给曾经罪城的囚犯制造了另一道看不见的牢笼。
而且这道牢笼，束缚的不是他们的身体，而是他们的心。
一旦恶的念头滋生，有这一魄在，即便躲到天涯海角，也会被第一时间找到，然后......抹杀。
或者说，是送他们去到他们早就该去的地方。
而这个时候，一直充当一个老赖身份的明日琅也终于不再沉默了。
他以灵隐宗的身份站出来，主动开口道：“若是诸位信不过，老夫可以灵隐宗宗主的身份，将这些人的一道魂魄分散给灵隐宗的弟子们保管。”
“当然了，我们灵隐宗的弟子里，也有这座地下城的人。”
“只要这些人的恶念滋生，我灵隐宗义不容辞。”
“毕竟......”
他一声叹息，似乎在林烨的讽刺之下，他总算是要点脸了。
“这也是我们灵隐宗犯下的错。”
见他愿意主动站出来承担一份责任，林烨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灵隐宗毕竟庇佑了地下城几百年，这里的百姓对他们也是百分百信任的。
只要明日琅肯开口保证，百姓们也能放心。
这就是灵隐宗公信力的体现了。
得到了这个答案，仇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回头去看向身后的百姓们。
站在最前面的，是地下城里较为德高望重的老人，剩下的便是其他年长之人。
毕竟，破阵之后，他们这些人说不定就只剩下这一世可活了。
也就意味着，这些已经老去的人，再也没有了轮回重生的机会。
他们的寿命，也被瞬间压缩到了几年，甚至几个月。
这时，一名看起来已经年有九十的老人走上前来，十分洒脱地笑了笑：“老夫我活了九十一岁了，这年头在人族里，也算是高寿了。”
“转世轮回对于老朽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人活一世，活的不是上一世，也不是下一世，应当是这一世。”
“这一世，老朽在这黑石城内安稳度日，差不多看遍了这城内大大小小的每一处风景......”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了林烨：“后生，听你和小仇新说，这座黑石城......哦不，地下城之外，还有我等未曾见过的壮丽风景，可是真的？”
林烨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保证，千真万确。”
“好、那就好。”老人抚了抚胡须，忽然笑了：“这样看来，这笔买卖也不亏啊。”
“前世种种、后世种种，老夫都记不得、也不会知道了。”
“但这一世，若能走出这地下，去看一看外面的风景，想来也是很不错的人生啊。”
老人家洒脱的一番发言，让在场原本沉闷的气氛竟然活跃了不少。
前世，后世，其实都与这一世的自己无关。
前世的荣耀，前世的罪孽，都将在这一世被抹平。
后世的光辉，后世的耻辱，也都无法在这一世预料。
正如老人所言，人最重要的便是这一世，便是眼前。
林烨看着老人洒脱的笑容，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朝着老人行了一礼：“晚辈，受教了。”
老人只是一个普通人，凡胎肉体，并没有经过修炼。
但这一刻，他却走上前来，笑着摸了摸林烨俯身下来的脑袋：“孩子，这不怪你，你能将选择权交给我们自己，最起码老朽是很感谢的。”
“另外，无论前世今生，想做的事情，尽管去做，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