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就走了,少主,你一定好小心哦。”
马车缓缓开动,坐在车厢内的晴儿拉着他的手不舍放开。他多走了几步,重重握了她一下,松懈力道后已然站定。两只手缓缓分离,滑过彼此手指,一直过了一会,她才放下了手臂。想是雪女拉了她,晴儿放下帘子进了车厢。
自有四名短衣打扮项氏家将骑马跟上,拱卫在马车两侧。接着是范增、项梁两人骑着马,又是四人后,则有同样骑马的墨家弟子紧随。另外还有两辆马车,则是墨家所有。其中一辆里面睡着徐夫子,另一辆躺着荆天明……燕丹传了一半功力给他后,直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受伤的盖聂虽然已经醒来,并且能够走动,也在这马车中,以免骑马颠簸导致伤口开裂。
知道秦军前来在即,墨家子弟已经在这个白天陆续开始撤退。到了现在,已经算是最后一拨了……他们轮不到晶宇来管,不过,晶宇也做了别得安排。就比如那数百降军,刚刚招安,就让他们面临生死考验,有些难为他们。所以,晶宇将他们分成了十股,各由二十名项氏家将引领,先一步离开。
这一次抗秦大会结束后,考虑到盖聂提供的消息,下一个转战区域将会是儒家所在的桑海城。这一点,不论是墨家还是项氏都要去,所以晶宇让晴儿、雪女、小瓈等人先一步离开。
如此,机关城还剩下的人将会是他、燕丹,不足百人的项氏家将、十数负责机关操纵的墨家弟子。他们将会留下来诱引进可能多的秦军进入,让他们连同机关城一起毁灭。
“装不上去了吗?”清冽的女子声音,拉回了晶宇对于晴儿等人那辆马车的注视。他侧身看去,就见包裹着藤紫色与白色相间头巾,身穿藏青色抹胸长裙的端木蓉在最后一辆马车边,与墨家弟子说话。
“端木头领,再装多些,你待会坐上去的位置会很有限。路途遥远,这……你如何坚持到最后?”那墨家弟子有些担心,他身后站着的也是连连点头。在他们的脚边,还有着四五个半大箱子,从散发的药香可知,内里装得尽是珍稀药材。
端木蓉凝视了那些药箱,不由想起数年前那个第一次试药的日子。他说了要给她弄那些药,真得都一一找了来。反而是她,没有时间帮他都炼制了出来。
“这些药得来不易,怎能就此留下?都装上去吧,我将就坐一会。追上前面马车后,我会到项家马车去。”
见她如此说,那几名墨家弟子搬起药箱搁入马车……端木蓉在这个过程中,转过身……恰恰与他对视在一起。她原本想要就这么跟他潇洒说一句‘我这就走了’。结果,他起步朝着她走来,让她话到了嘴边,又咽了进去。
他走近了,三步、两步、一步,竟然还没有停。端木蓉回避了他视线,就要向后退一步,却被他给拉回并且抱住。她身体整个僵住了,虽然被他亲吻过、拥抱过,这样在有别人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对她如此。这让她有些无奈,犹豫了几下后,终于也搂抱住了他的后背。
这样子过了一会,“放开我吧,又不是不见面了。”她说道。
“嗯。”他有些遗憾地松开手,迎视她一双紫色眸子,“我会很快追上你们。”
端木蓉不知为什么朝左右看看。见那些墨家弟子都知趣地没有看他们,她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推开他,敏捷跳上马车,并且钻入车厢放下帘子。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心跳加速前所未有的高,比被他第一次吻时都要让她羞得没边。一双手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略慌张地催促赶车的墨家弟子:
“快,快走吧!”
“是。”那墨家弟子不明所以,接受指令启动马车。其他几名墨家弟子上了马,驰在这马车周围。
晶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微微地笑了起来。这周遭已经没有别人,他转身以轻功纵向机关城内。不久后,在一处大厅,见到了还留在此地的月儿与燕丹。
“月儿,蓉姑娘已经离开了。”他走到他们面前时说道。
月儿点了点头……她先前已经与相熟的晴儿、端木蓉、雪女、小瓈告别。
“我刚刚已经将月儿逐出了墨家。”燕丹对晶宇说道,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巾递给晶宇,“你不是墨家人,我先前没有告诉你,想必你很疑惑我为什么会传了一半功力给荆天明吧……答案就在这上面。”
晶宇展开那白巾,只见上面写着:‘阴阳家欲取你性命,已被我等破解。不过,我等需要你配合一下,暂时隐匿未死的消息。若你同意,稍后我们会派人来接你。’
下方还有一些别得信息,大意是描述被识破的那个袭击。
“原来是这样吗?”晶宇将那白巾又递了回去,“你相信他们?”
“不得不相信。”燕丹说道:“来得路上确实有一处山谷处,死亡了为数不少的秦军。那是我们入城的必经之路,我不认为是一个巧合。”
信是在开完抗秦大会后得到的。在晶宇离开大厅到月儿进入大厅的短暂时间里,那人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侵到他身周来。当时在那周围可是为了防止大会消息走漏,而设置了不少的墨家弟子防守。事后,他有悄悄询问过,谁也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当然,会让燕丹下定决心隐匿的,还是他之前一直有的顾虑。这天下不希望看见他还活着的人太多了。
事实上,当日假扮燕丹以及后来传信给燕丹之人,都是晶宇派遣的。尤其是蕾蒂,假扮燕丹时,真真承受了大司命下得六魂恐咒。之后,蕾蒂暂时回到取代大殿,让黛儿帮她解除六魂恐咒。而传讯给燕丹的则是魔姬妖月,她也是当日警告了少司命的女人。
晶宇会做这么复杂的安排,则是为了应对东皇太一。这个人,在幕后操纵着有诸多邪异能力的阴阳家门人,晶宇可不会认为他真得是一个超脱的好人。就比如这六魂恐咒,早有传言,阴阳家在百年前应该禁止修炼了才对,为何现在还重又有人使用?这不得不说是他那教主当得有问题。
嬴政做了皇帝这数年来,残暴对待天下黎民。东皇太一若存心辅佐,不可能不施加些影响。而且,有阴阳家的手段,再加上月神、星魂这些受到嬴政信任的人……东皇太一有心的话,随时可以取嬴政而代之。他没有这么做,晶宇可以判断,他意不在这天下。
那么,究竟会是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然,这些,晶宇都不可能现在告诉燕丹,“既然你有了决定,还真实实施出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带月儿去见月神了。如果你想要阻止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燕丹苦笑,对方是欲置他于死地之人,将女儿交给对方,他怎可能不担心。然而,月儿自己已经答应了下来,并且还在刚刚晶宇不在时说服了他……女大不中留,还这么小,她已经有了帮他的心了啊。
也罢,“我相信你不会让月儿有危险。”燕丹决定还是尊重月儿的决定。
“那……父王,我这就随晶宇哥哥去了。”月儿对燕丹说道:“您要多保重。”
这一次的分离虽然会有些久,但知道燕丹不会死,还是让月儿很快接受下来。而且,就算是她跟着晶宇一起,也不会常常见到燕丹。这一点没什么区别!唯一让她为难的,是将要有段时间不能与晶宇见面。
“嗯。”燕丹摸了摸她的头,“月儿,我现在还不知道你母后为什么要对我隐瞒能够观察星辰一事。不过,你的能力已经觉醒,就应该让它有真正发挥的余地。去吧,去做你能做的事情,接受属于你的使命。”
墨家不信命运,却相信天意。燕丹身为墨家巨子,自然也会贯彻这一思想。既然上天给了月儿才能,那就是为了让她有机会发挥……燕丹相信这一点。
月儿走到晶宇身边,心中仍有些忐忑的她,拉住了晶宇的手……从他的眼睛中得到了鼓励,她重重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晶宇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