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普顿宫也名夏宫,是以前王室用来避暑的地方。
二十二年前博妮王后因为叛国罪被幽禁于此后,这座城堡就开始荒废起来。
在被幽禁的两年后,博妮王后被正式宣判斩首,那年维希娅五岁。
此后在这座逐渐荒芜的城堡中,维希娅度过了漫长的十五年囚禁岁月。
泰姆河从旁边蜿蜒而过,周围环绕着葱郁的草地,再远一点是密集茂盛的高大林木。
维希娅站在河边,遥遥注视着远处这个粗粝的庞然大物,平静又冰冷。
皇家猎园就在不远处,随时可供王室成员与贵族们嬉戏娱乐。
半个月后,王廷将安排西斯廷使团去往皇家猎园狩猎,这才开始重新修缮这座城堡。
这是即位后的五年时光里,维希娅第一次回到这里。
看着沉默了很久的维希娅,一旁的弗朗西斯出声提醒道,
“陛下,黑夜之后是充满希望的黎明,但沉沦在黑夜之中人的是没机会见到黎明的,”
维希娅抬起下巴迎着阳光,眼睛有些刺痛,没人发现她平静面庞下一闪而过的脆弱。
“弗朗西斯,我在时刻提醒着自己,我的颈项之上,利刃高悬,”
沉稳坚毅的口吻,让人听不出来一丝畏惧。
弗朗西斯恍惚间想到了当年将她接出这里时,她还是个惊恐又怯懦的女孩。
弗朗西斯笑了笑,片刻后又恢复成凝重的神情,
“玛得利传来圣廷的消息,坎特伯雷教皇准备派出三位红衣主教,借戈兰南部的洪水与利沃拿之死,对您发起教廷审判,”
教廷审判,是大公教攻击一切不服从教廷指令的君主的有力武器。
在过往两百年的记载中,教廷审判的结果不是君主被赶下王位,送上断头台,就是君主低下头颅,卑微的去往圣廷祈求宽恕,并奉上数之不尽的用来赎罪的黄金珍宝。
“弗朗西斯,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他们已经忍耐了五年,三位红衣主教,比起我的父亲更要慎重呢,”
戏谑的笑,映在深邃的蓝瞳中,维希娅的语气很平淡,她缓缓往河岸边走了几步,转而问起东部海岸的布防问题,
“用三十万戈兰金币重新召集装备的海军,能够抵挡住西斯廷与法塞共同的进攻吗?哪怕只有半个月,”
戈兰海军力量薄弱,十分缺乏海战经验,即便换上了更为精锐的武器,也难以预料它在对战中的表现。
弗朗西斯忧愁的摇了摇头,“恐怕他们连一半数量的海盗都抵挡不了,”
“海盗,”维希娅冰冷的眼角无声泛起几道波澜,沉吟几瞬,她突然道,
“皇家骑士团与圣骑士团的对战游戏就在两个月后,将地点改为多佛尔海峡,让温琳担任皇家骑士团的指挥官,”
这种规模的对战几乎和真实的作战没有很大差别,两方的将士上场,用真枪实剑刺杀劈砍,死亡在对战中常常发生,失败的一方将会成为胜者的战俘,必须用钱来赎身*2。
比起输赢,更为重要的是胜利的象征意义。
王廷需要一支强有力的军队,而狂热崇拜力量的骑士们是军队需要吸纳的最佳人选。
但是比起屡战屡败的皇家骑士团,骑士们显然更愿意加入教廷的圣骑士团。
“你在冒险,陛下,她不值得信任,”弗朗西斯抖动着标志性的胡子,非常不赞同。
在弗朗西斯看来,温琳来历不明,行事轻佻大胆,缺乏向王室效忠的诚意。
维希娅若有所思,抬眸露出一个微笑,
“弗朗西斯,容我提醒一句,缓解我们燃眉之急的庞大财富正是由你不信任的温琳阁下提供的,”
“那是她抢的,”弗朗西斯瞪大了眼睛,不甘心反驳。
“可她抢的是教廷的贡船,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弗朗西斯被堵的哑口无言,一口气闷在胸中,他对温琳并无恶意,但是谨慎的习惯让他不得不多想些什么。
正欲继续牵强的说些什么来劝说维希娅时,河里传来哗啦的水声。
是温琳。
维希娅与弗朗西斯都非常惊讶。
周围的侍卫举起长矛与燧发枪,如临大敌,迅速围拢上去。
“温琳阁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深邃的瞳沉郁了几分,河风翻起维希娅眸底冰冷的危险情绪,又飞快隐去。
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身上不断的有水滴落下来,温琳闷声不吭。
气氛一时僵持住,弗朗西斯面沉如水,刚才所言皆是会引起动荡的秘辛,如果温琳是一早就埋伏在这偷听……
“陛下,恕我直言,她缺乏管教与约束,她必须去亚特塔里再呆一段时间,”
紧紧握着手上的长刀,温琳就像是一尊石头做的雕像,不为所动。
眸子暗了暗,维希娅抬手在空中拨了两下,示意侍卫们散开。
她端详着温琳,收敛了刚才的锐气,缓缓朝着她走近。
弗朗西斯跟在维希娅身后,试图阻拦,但维希娅走的异常坚定,一步一步,很快就走到了温琳身前。
抬手拂去温琳脸上湿漉漉的长发,透着异样苍白的脸色完全暴露在维希娅眼中,紧拧的眉眼看起来有些虚弱与疲惫。
温琳看向维希娅眼神空荡荡的,一片沉静。
走近了,维希娅才闻到温琳身上难以忽视的浓烈酒气。
她看起来十分狼狈,长发凌乱无序的贴在颈上,身上的袍子皱巴巴的堆起褶皱,甚至领口的丝线也崩开了,稍一低头,维希娅就能看见温琳漂亮锁骨下的柔软沟壑。
呼吸一窒,维希娅飞快的移开视线,并解下了自己的长斗篷围在温琳身上。
手碰到温琳肌肤时,一片冰冷,全然没有一点活人的热度。
锋利的长眉紧紧拢起,维希娅顿时唤了女仆过来,“立刻去城堡里,准备热水和衣物,”
不知道温琳在河里泡了多久,维希娅心底五味杂陈。
这个季节的河水寒冷透骨,亚特塔中有一种刑讯手段,就是将犯人扒光,扔进冰冷的河水中。
长时间的失温会让犯人感受到濒临死亡的惊惧感,而常常不肯招认的犯人,往往在水中坚持不了一晚,就会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温琳阁下,你醉了?”维希娅皱着眉问,
温琳的不言不语的反应很奇怪,但是清明的眼神又不像是醉了。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伸手抵着额头,不动声色的揉了揉,维希娅低低叹了一声,干脆直接握上了温琳的手腕,扯着她往城堡走去。
湿冷的触感激的维希娅哆嗦了一下,但她丝毫没有松开力道,她能明显的感受到温琳的动作十分僵硬。
“弗朗西斯,你先回去,我今晚留在安普顿宫,”
跟在身后的弗朗西斯气鼓鼓的瞪了一眼温琳,每每提及她时,女王总是会变得固执,听不去任何劝谏。
“只是一个海盗而已,”弗朗西斯大步往马车走去,不甘不愿的自我宽慰。
已经完成初步修缮的城堡,仍然透着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
维希娅拉着温琳径直去往二楼的房间,房间里的壁炉上已经生好了火。
木柴噼啪燃烧着,散开干燥温暖的松木香气。
示意侍女们在门外止步,维希娅关上门,拽着温琳到暖和的壁炉边,扔给她一大块干净的棉布。
“换衣服,”
哪怕是关心,依旧是命令的姿态。
水顺着湿哒哒的袍子滴落,很快在地上洇出一团水泽。
看着跳动的火焰,温琳的眼珠转了转,僵冷的身体开始变得柔软,她拿起棉布擦干脸和头发。
见温琳开始配合,维希娅缓缓展开了屈起的手指,如果温琳不配合,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温琳显然没有要一直配合下去的意思,她在擦完脸和头发后,看着火焰继续出神。
为数不多的耐心被快速消磨着,维希娅抚上温琳的肩,声音克制,“温琳阁下,为什么不换衣服?”
冷冷的回眸,温琳硬邦邦的回答,“你出去,”
神情有一瞬的呆滞,温琳突然冷漠强硬的态度让维希娅猝不及防,平静的神情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缝,她飞快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侍女看着维希娅神情难看的冲了出来,纷纷上前询问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迅速恢复了优雅的仪态,维希娅摇了摇头,转而让侍女们去准备醒酒的汤。
就站在门外,维希娅低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一同守在门外的侍女面面相觑,女王很少在她们面前这么失态,她们默契的低下头,同时重新衡量了温琳在维希娅心中的地位。
预估着时间,维希娅推开门。
温琳同时循着声音抬眸,她们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维希娅陛下,”温琳率先开口,嗓音有些嘶哑。
“阁下,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你该去沐浴了,”维希娅倚着门框,面无表情,容色冷淡。
握着长刀站起,温琳走到维希娅神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温琳身形修长,比起维希娅要高一些,原本为女王准备的睡袍穿在她身上有些短。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应,维希娅怔怔的看着她,额头饱满,鼻梁不似戈兰人高挺,黑发软软的搭在肩侧,一双黑眸温润漆黑,此时看向她时,没有半点锋芒,像是一头毫无防备的幼兽。
而她此时的举动,像是在向自己表示亲昵。
灼热的吐息带着酒气煽过颊边,维希娅眼皮颤了颤,身体往后微仰,不显刻意,“将温琳阁下带去浴室,”
“温琳阁下,请跟我来,”
侍女微微屈膝,往前走了两步,手往一侧展开,向着温琳示意。
温琳斜睨了一眼,仍是站在维希娅身前,一动不动。
气氛顿时有些古怪,维希娅望着她,半晌没有动作。
温琳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僵持之下,维希娅只得妥协道,“跟我来,”
毫无章法的温琳让维希娅有些烦躁与恼怒,她没注意到跟在身后的温琳脚步有些踉跄。
突然,冰冷的手掌从后面伸了过来,牢牢握住了维希娅的手。
一冷一热,硬硬的薄茧有些硌手。
是熟悉的触感。
掌心的温度迅速攀升,维希娅顿了顿,她突然觉得温琳的手有些灼人。
克制住想要将手抽回来的冲动,维希娅加快了步子,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难以言说的热意正从胸口蔓延至颈侧,再到耳根。
连带着她的呼吸似乎都开始变得烫人起来。
明明距离很短,但维希娅走到浴室门口时,额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稀薄的汗意。
站定,快速抽回手,维希娅下意识的避开了温琳的视线,生硬的命令她,“进去,洗澡,”
温琳看着空落落的手心,走近浴室,微愣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委屈。
在维希娅准备转身离开时,温琳忽的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身,将人一同带进了浴室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温琳在维希娅将人揽进浴室的瞬间,将门也关好了,并利索的关好锁。
几瞬的眩晕感,回过神来时,维希娅已被温琳压在墙上,有力的右臂揽着她的腰,她们的上半身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温琳,”维希娅重重斥了一声,难掩恼怒,
门外的侍女们张大了嘴,惊愕的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也不敢大声的叫嚷,而是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询问,
“陛下,你还好吗?”
被压制的羞.耻感与恼怒感如浪潮扑向维希娅,她用力抵着温琳的肩膀,想要将她推开。
但温琳将人箍的很紧,任凭维希娅用尽了力气也没能挣开分毫。
眼尾洇出淡淡的水光,维希娅闭上眼,侧首朝着门的方向,有些泄气的命令道,“我没事,你们去厨房准备一些吃的,不要接近这里,”
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声,维希娅的羞耻感稍稍减轻些许。
温琳凝神注视着维希娅的脸庞,神情有些困惑,恍若不懂得维希娅为什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她定定道,“你也.湿.了,”
停顿了半晌,她继续道,“你也需要洗澡,”
刚才接触时,维希娅身上也被蹭湿.了,本欲等温琳去沐浴后,她就去换衣服,谁想到……
不自在的动了动,维希娅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怒气,现在的温琳蛮横固执,只能循循善诱。
放软了声音,维希娅温声哄道,“你先洗,我之后再洗,两个人同时洗不符礼仪,”
稍稍往后退了半步,温琳似是要松开手了。
而就在维希娅准备喘口气时,猝不及防的她被翻转过去压在墙上,脸颊贴着粗粝的墙壁,摩擦出阵阵刺痛感,清晰的布料撕裂声在耳畔响起。
下一瞬眼睛被蒙上了一层东西,绑在耳后,朦朦胧胧的,隐约可见一团暖黄的光晕。
“陛下,这样就不会不符礼仪了,”
当失去视觉,其他一切感官都变得敏锐起来。
维希娅有些慌乱,她反应剧烈的挣开温琳的手,想要去扯眼睛上的布条。
但温琳的速度比她更快,强硬的将人钳制在怀里,摸索着解开繁复钟式裙的系带。
这对维希娅来说,无疑是明晃晃的羞辱。
她的身体轻轻颤抖着,背上不轻不重的力道正在解开她的衣服。
脑子里就像被浓雾塞满了,脑袋有些胀胀的疼,呼吸变得短促而凌乱。
不甘心的咬在温琳手臂上,维希娅重新挣扎起来,但温琳钳制人的姿势让人无法用力。
很快,维希娅垂下头,倚着温琳的肩低低喘息着。
挣扎的动作让温琳手上的动作更快,不一会儿,骤然冰冷的气息侵袭上维希娅身体每一寸肌肤。
身体骤然僵硬,有水泽从眼尾滑落。
没给维希娅喘息的时间,温琳抱起她,轻轻的放进了浴池中。
温热的水流漫过肩颈,维希娅出于本能的往后缩去,紧紧贴着浴池下的墙壁。
带着强烈压迫感的气息渐渐远离,耳畔传来缓缓的水流声,还有窸窣的脱衣声。
维希娅全身的肌肉都紧紧绷着,小腿肚传来轻微的痉挛感。
哗啦,是温琳入水的声音。
不可避免的,维希娅想到了刚才温琳的手划过自己身体的奇怪触感。
微微有些热,还有些痒,带着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很怪异,却又……
脑子里冒出了可耻的想法,维希娅全身的血液腾的一下沸腾起来。
她小口的喘着气,后知后觉的发现,现在已经没人禁锢着她了。
耳畔除却轻缓的水声,一时间没有任何声音。
维希娅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体,轻轻的将眼睛上的布条扯下。
毫无预兆的,温琳瓷白的身体映入眼中。
温琳眼睛上同样裹着布条,正随着水流与她的长发轻轻晃动着,晶莹的水珠从她精致的下颔低落,只半张脸,都美的像是第一朵冬日怒放的玫瑰。
柔弱,倔强,透着如雪般不可触碰的冷意。
水面上,粼粼的水光晃动着,而水面下优美的线条沟壑随着水光若隐若现,情难自禁。
猛地闭上了眼睛,维希娅似是心虚一般重新绑上了布条。
心跳的很快,维希娅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她开始故意拨弄出水花声,
“温琳阁下,现在你可以回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几息的沉默,就在维希娅以为温琳不会回答时,她的声音传了过来,
“有人要抢我的刀,还要杀我,”
这是一个维希娅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答案,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指,能够将温琳逼到如此狼狈境地的,除了教会,维希娅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可是温琳为什么会喝这么多酒?这段时间加上在海上的两个月,维希娅里印象里,温琳只在宴会上喝过一口酒。
在海上时,维希娅曾问过她,难道你是一个不碰酒的海盗吗?
当时温琳的回答时,喝酒会影响思维的敏捷性,同时她是易醉体质,多喝两口便会醉。
想到这里,维希娅无可奈何的扯了扯嘴角。
就连发酒疯,温琳都与众不同。
如果不是对她有一定的了解,维希娅一定会认为她是在装醉。
维希娅没有多想,接着问,“为什么会喝这么多酒,你不是一个会放纵自己的人,”
出乎意外的,这个问题温琳反而没有回答,她突然动了起来。
走动间撩起的水花溅开,维希娅清晰的感受到温琳正在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绷直了脊背,维希娅紧紧攀着浴池边沿,温琳要干什么?
呼吸再次急促起来,当温热细腻的触感从手臂上传来时,维希娅惊的要跳起来。
生生忍住了惊呼,喉间传来阵阵酸涩感,维希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觉察温琳没有其他动作后,维希娅伸出手去触碰,原来是温琳递过来的香皂。
“谢谢,”维希娅接过来,整个人不由得发热,心里缓缓充斥满陌生且微妙的情绪。
这是自己的专用浴室,所以只准备了一块沐浴皂。
所以说她们两个人要使用同一块沐浴皂。
太亲昵了,本来淡去的羞耻感顿时重新冒了出来。
维希娅一个轻颤,小块的沐浴皂顿时从手中滑落下去。
脑子里一片空白,维希娅摩挲着带着些微滑腻感的手心,不知道怎么想的,她缓缓往浴池中间靠近,想要找回那块跌落的香皂。
脚下踩空,维希娅顿时往水中跌去,水流很快没过她的头顶。
要命的是,小腿肚突然传来尖锐的痉挛感,痛的她没办法立刻站起来。
在水中大幅度的挣扎着,眼睛上的布条滑落,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冲击着维希娅的理智。
恍惚间,她见到模糊的人影朝她游过来,下一瞬,她被拉出了水面,空气重新进入肺部。
“维希娅陛下,你没事吧?”语气有些迟疑,话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就在温琳想要扯下眼睛上的布条时,维希娅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
“温琳阁下,别摘,”
维希娅无力的咳嗽了几声,她将头枕在温琳肩上,声音透着浓重的鼻音。
温琳的手绕过了她的手臂,牢牢的圈着她。
这是一个极度亲密的姿势。
温软滑腻,是让人忍不住发颤的异样酥.麻感。
喉咙向下滑动了一下,维希娅有几分心虚的闭上了眼睛,她甚至能清晰的感知到那股酥麻感从尾椎攀升至脊骨,最后顺着肌肤纹理流淌遍全身。
维持着紧紧相贴的暧.昧距离,两人沉默无声。
待缓过神来,维希娅不容置喙的推开了温琳,刻意放冷了语气,“温琳阁下,你就站在这里,我洗好了,等我离开后你再出来,”
温琳的反应淡淡的,她站在浴池中间,轻轻吐出,“好,”
近乎急迫的走出浴池,维希娅慌乱的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再逃一般离开这里。
维希娅离开后,温琳扯掉了眼睛上的布条,眼眶周围透着大片的薄红。
她晃了晃脑袋走出浴池,似乎沐浴后,脑袋开始袭来阵阵强烈的眩晕感。
穿好衣服,温琳循着来时的记忆,摇摇晃晃的走回了之前那个有壁炉的房间。
这像是一间专门用来欣赏风景或者闲谈的房间,窗户开的很大,装饰着透明的玻璃,城堡外迷人的景色一览无余,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杂物,只有一个壁炉加几张矮塌。
在壁炉旁的矮塌上躺下,温琳的残存意识渐渐昏沉,很快彻底睡死过去。
而维希娅在离开浴室后,第一时间来到了城堡的顶层。
凉风阵阵吹来,维希娅单手撑着拱柱,身上止不住翻涌的热度渐渐平息下来。
从没有人,会这般无知放肆。
是不知所谓的羞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零星的怒火在维希娅眼底燃烧着,她要报复回来,维希娅坚定的想。
然而当维希娅走下楼后,温琳不见踪影了,没有一个侍女知道她去哪了。
思索了一会,维希娅往二楼走去,不出预料,温琳正在壁炉旁,此刻已经沉沉睡去。
端过准备好的醒酒汤,示意女仆们不要进来,维希娅关上门,缓缓在温琳身侧坐下。
此时的温琳眼睛紧紧闭着,脸颊潮红,维希娅伸出手去,还没碰到额头,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温度。
眸色一沉,维希娅碰了碰温琳的额头,又碰了碰她的脖颈与手腕。
皆是非常烫人的温度,温琳此时就像是一只熟透了蟹,每一寸肌肤上都透着鲜亮的红色。
有些烦乱,似乎有某种让人困惑的情绪沉沉压在了维希娅心上,她想要捉弄温琳的心思顿时消了大半。
放下醒酒汤,维希娅快步走出去,吩咐侍女迅速赶回王宫,去请多特医官过来。
温琳在城堡里做过的每一件事,维希娅都清清楚楚的知道,用药草治病,用玫瑰做口脂,用草根做面霜……
因为温琳与多特的关系,下意识的维希娅选择了多特。
等到反应过来时,维希娅有些怔然。
她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太奇怪了,似乎总在无形中受到温琳的影响。
这对一个国家的君主来说,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她本该独立于所有人之外,看清楚每一个人谋求的利益,再利用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
怜悯与慈悲,本是不该出现的。
这簇糅杂着个人情感的微弱火苗,应该坚定不移的被扑灭。
呼吸微微有些滞塞,维希娅不再看矮塌上的温琳,她逃避一般的走出了城堡。
望着远处明暗的云翳,维希娅混沌的眸色重新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沉寂。
她是戈兰的君主,所思所想所行,只能是为了戈兰。
直到王廷赶来的四轮马车驶进城堡,维希娅都没有回去。
她在城堡外一直站到了天黑。
随多特医官一同赶来的还有雅兹夫人,她立刻有条不紊的安排好城堡里一切事务。
当月亮出现在天际,雅兹夫人走到了维希娅身边,
“陛下,温琳阁下已经醒来了,看样子酒也醒了,此时正在正殿里等着您,”
维希娅的心蓦地一跳,眼中微光闪烁,“不是热病,只是因为醉酒了?”
“是的,陛下,”
得了肯定的回答,维希娅松了口气,她慢条斯理的走进正殿,隐在阴影下的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木质的长桌上摆好了食物,头顶的枝形吊灯上燃烧着暖黄的焰火,将正殿照的十分明亮。
见维希娅走进来,温琳低垂着头行礼,始终没有抬头看她。
是刻意的躲避。
温琳睡了一个下午,酒醒后,脑子里断断续续的出现那些不可言说的片段。
最重要的是这些片段是不连续的,温琳不知道自己做到了哪一步。
自己找死般脱了维希娅的衣服,浴池里赤.果的纠缠……
最后发生了什么,温琳真的毫无印象。
温琳在很小时就知道自己是易醉体质,在经过师傅虐待般的锻炼酒量后,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后来连师傅都放弃了。
所以她向来在酒上不会放纵自己。
可唯一一次的例外,就让她碰到了追杀,还是十分有手段的追杀。
温琳清楚的记得,在跳入泰姆河后,那些人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进来,并死死追着她不放。
王都上游的河水还没经过污染,十分清澈,在很长的一段距离里,温琳难以甩掉他们。
这是一场考验体力与耐力的拉锯战。
借着冰冷的河水,温琳昏沉的酒意减退些许,在一个湍急的漩涡中,温琳艰难的甩掉了他们。
却没想到上岸时,碰到了维希娅。
之后发生的一切,温琳都只有零星的片段,
动作僵硬的吃着晚餐,温琳还因出神被呛到一次。
维希娅就端坐在对面,容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温琳用余光瞥她,瞧不出一点怒气。
越是平静,温琳心里就越忐忑不安,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机械的解决了盘子里的食物,放下刀叉后,十分不自在的别过头,就是不看维希娅所在的方向。
温琳从没流露过这么明显的局促与慌张,哪怕是在亚特塔内接受审讯时,都是难以捉摸的淡然。
顿时起了报复的心思,维希娅浅浅抿了一口酒,神情淡淡,“温琳阁下,你今天极为无礼的冒犯了我,”
身体一僵,温琳视死如归般的转过了头,“陛下,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一声轻笑,维希娅意味深长道,
“温琳阁下,你已经给过承诺,你在浴室里发誓,将以船之甲板,以盾之饰边,以战马之肩,以利剑之刃*1,永远屈膝于我,永不背叛,”
维希娅刻意重咬了浴室两个字。
温琳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浴室两个字瞬间勾起了脑子里旖旎的片段,她垂下眸,浓密的睫羽在眼睑下投下两道月牙形的阴影,遮住了眸子里纷乱的思绪。
“陛下,如果我真的给出了承诺,那我将坚定不移的履行,”
能够给出这样的承诺,温琳隐隐猜测应该是做到了最后那一步。
躁意漫上脸颊,这实在太过突然了,温琳忍住了问清楚的想法,默默的思考着之后的可能需要改变的计划。
虽然一直在回避维希娅的眸光,但刚才温琳话里的坚决还是让维希娅怔了一下。
她突然不想戳破这个有趣的谎言了。
短暂的用餐的时间对温琳来说,仿佛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在维希娅放下刀叉,往楼上走去时,温琳绷直的肩颈堪堪放松些许。
但显然维希娅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扶着栏杆,维希娅脸上挂着柔和的浅笑,“温琳阁下,我需要你的帮助,”
怪异却又暧昧的气氛在两人间拉扯着,维希娅显然不想给温琳冷静下来独自思考的机会。
她将温琳带进了自己的卧室,柔软的宽大床铺似乎在散发着某种无声的邀请。
温琳愣在原地,如坐针毡,脸上有些难堪。
她绝非有意要对维希娅行那等无耻之举,现在酒醒了,如果要她再……
她做不到,连一点挣扎的念头都没有。
维希娅没注意到温琳骤变的脸色,直接走向摆放在角落的木箱。
打开,是一幅幅熟悉的油画。
心里似乎被打开了一道小口子,透进来一小股温暖的阳光,维希娅拿起油画,指尖缓慢且万分珍惜的拂过。
眼睛里漫出湿意,维希娅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将心底的悲伤压下去。
“温琳阁下,帮我拿着这幅画,”
没有回应。
维希娅奇怪的转过头,却发现温琳正义一种怪异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床铺,愣愣失神。
联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不难猜出温琳此时在想些什么。
绷紧的唇线忽的弯了弯,维希娅放轻步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温琳身侧,
“温琳阁下,我已经很累了,今天晚上不需要你的侍奉,”
对于维希娅的靠近,温琳近乎本能的往后退了一大步,脸上闪过难堪与羞愧。
“温琳阁下,能否帮我挂上这副油画,”
是自己多想了,明明是自己酒后失控。
但看维希娅这么不在乎的样子,温琳心里无端端堵的慌。
她接过维希娅手上的话,用眼神询问需要挂在哪里。
维希娅指着左侧的墙壁,“挂右边中间,”
温琳依言走过去,将画挂上,但维希娅似乎是不满意温琳挂好的位置,要求她再调整油画的位置。
这个捉弄的游戏持续了近一小时,直到温琳被折腾的满头大汗,维希娅才肯罢休。
也许是出于愧疚的心理,温琳十分配合维希娅的捉弄。
她的眸光淡淡的,溢满了克制与容忍。
维希娅捉弄累了,便也失了兴致,她将木箱子里的画一幅幅拿出来擦拭干净,让温琳挂到墙上。
画里的女人始终是同一个人,温琳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直到维希娅拿出了一幅双人画,描绘的是女人与一个小女孩正在嬉戏的场景。
凭借着大致的轮廓与一些特征,温琳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画里的女人是上任国王的第二任王后——博妮王后,而小女孩就是维希娅。
摸索着油画背面的凸起,维希娅疑惑的将她翻转过来,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温琳的睁大了眸子,难以置信。
【星际文明消亡于宇宙坍缩的终点,
我跨越了十一个星系维度逃亡,
最终降落在万亿年前地球文明的脉搏上,
她充斥着愚昧、压迫、黑暗、灾难……
我知道我会为此举剑,
我的躯体终将归于虚无,
但文明的精神永不消弭,
公正、平等、自由、秩序……
我将为此而战,今时如此,时时如此。】
让温琳最为惊讶的是小诗后的落款是古妮薇尔,而古妮薇尔是这个世界的温琳的母亲。
这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内容。
哪怕21世纪的华国,小诗里描述的内容都过于匪夷所思。
很快发现了温琳的异常,维希娅走过来,眸光扫到那首小诗时,一丝晦暗划过,
“温琳阁下,这首诗有什么问题吗?”
“维希娅陛下,您是否知道这副小诗的内容?”
“知道,我的母亲曾和我说过,”
“是什么?”
维希娅沉默一会,别有深意的目光在温琳脸上短暂停留,
“赞颂美好的伊甸园,”
“您的母亲?”
“嗯,但是这首诗并不是我母亲的写的,而是她的老师留下来的,”
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理智让温琳迅速冷静下来,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画挂到了墙上。
因为过于震惊,温琳没有发觉维希娅一直在观察着她的神情,她下意识遮掩的小动作都落入了维希娅眼中。
很快将所有的油画挂好,温琳看着门口的方向,不语。
走到床边坐下,维希娅好整以暇的欣赏着此时拘谨无措的温琳,她勾唇轻笑,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恶劣的念头。
“温琳阁下,今晚我不需要你侍奉,但是你仍然需要付出冒犯我的代价,”
“去将门关上,”
长眉轻蔑的挑起,深邃的蓝瞳里浅浅荡开戏谑的意味。
温琳怔住,她望向维希娅,似乎想要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
见温琳没有动作,维希娅也不着急,她姿态惬意的倚着床背,打量的温琳的眸光像是在打量着一只落入罗网的猎物,故意讽刺道,
“温琳阁下,你的誓言竟禁不起一点试探吗?”
心虚在前,温琳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走过去关上了门。
视线从温琳隐忍的脸庞扫过,停留在她蜷起的手指上,维希娅眼底笑意骤然加深,她放低了声音,透着沉沉的压迫感,
“温琳阁下,接下来脱掉你的袍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温:我是个纯情少女,为什么醉了后会这么流氓。
蒂利亚住的是君普顿宫,这里是安普顿宫,别搞混了哦!
*2参考于一个阿江不让说的帖子
*1参考自《沃伦达克维达·31》
一秒記住『三五文学→』为您提供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