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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9(1 / 1)

雪情?前一天突然失踪的雪情?我惊讶地推测,“昨天,是你悄悄派人接走了雪情?”

秦先坦然道:“是。自古以来有恩不报真君子,杨淑妃对我秦家有恩,却惨死在宇文老贼手中,秦某不能救助,已觉愧疚,自然要想法将她女儿救出。”书包网电子书分享网站

第四章花落更伤春(6)

我冷笑道:“看来秦将军也算是个有心的人了,连雪情公主的住处都能打听得清楚。”我这样说着,心下着实诧异。我暗度陈仓救出雪情公主之事,自觉做得相当隐秘,居然连这个素日不在京中的秦先都知道,那么,浏王到底还知道多少关于我们的秘事?

秦先又是一笑,勒了勒不安分的马,道:“淑妃娘娘逝后,雪情公主那厢秦某敢不尽心?不怕衔凤公主见笑,秦某虽不在京中,可时时刻刻都记挂得紧呢。直到衔凤公主暗中将雪情公主救出宫外,秦某才算放了心。从此,亦知道公主绝非薄情寡义之人了。”

“所以呢?”我笑语晏晏,拂了拂被风吹散的头发,让淡蓝的宽袖伴着腰间垂下的云纹丝绦在空中随风飘荡。这男子对雪情如此记挂上心,待雪情自不会薄情,倒让我放心了。

秦先微微躬身,道:“公主前日援手雪情公主之情,往昔相救先祖之德,秦某不敢忘恩。因猜度公主多半欲投肃州,特来告知公主:勿走沧西官道。此处前往沧西的道路,已被安氏所截,安亦渊、安亦辰正在前方等着公主入彀!”

安亦辰?我恨得咬牙切齿。实在不该一念之慈,纵虎归山!当下也不肯示弱,我仰脸笑道:“哦?如此,本宫谢过秦将军报讯之恩了!只不过秦将军放走我们母女,不怕浏王责罚吗?”

秦先淡然道:“王爷也是恩怨分明、大度容人之君子,虽然对令慈颇有非议,但属下心思,必能体谅!其实公主和雪晴公主一样,都是王爷的亲妹妹,若肯随秦某同去面见浏王,王爷必然欢喜得很。”

若他不说,我还真忘了皇甫君卓是我的大哥了。他比我年长十余岁,只因母家卑贱,并不得父亲宠爱。后来有了弟弟,父亲更不待见他,不过看在长子的分儿上,多多封了土地,早早让他去了自己的封地生活。这十余年间,我竟不曾见过他。但他能在乱世之中如此之快地崛起,又能让部下如此爱戴,算来也是厉害人物了。

可要我弃了母亲投奔他?或者,把母亲也带了去,受他一顿羞辱然后仰他鼻息而活?我雍容一笑,柔声道:“秦将军,谢谢您的好意,衔凤心领了。但衔凤自有打算,暂时不准备去浏州。”

秦先也不勉强,在马上施了一礼,果然拨转马头,向士兵做出了撤退的手势。

我忙叫住他,问出我心头一丝疑惑,“秦将军,令祖何人?”我平日从不问朝政之事,父亲在世时更是只知玩乐,何时有机会救过他的祖父?

秦先顿了顿身子,肃然回答:“先祖,大燕丞相秦长卿。”

他说罢,扬鞭纵马,带了部下疾驰而去。大片烟尘滚滚,迅速向来时方向卷去。

秦长卿。

我终于想起来了。

杜茉儿入宫后,父亲十分喜爱,将她和母亲一样的宠爱着,君王不早朝的事,想必也发生过不少,以致当时的丞相秦长卿冒死闯宫劝谏。父亲不理,他竟站在水月宫外抱着祖宗训词大骂,说父亲是无道昏君,又说母亲和杜贵嫔都是妲己、妺喜之流的亡国妖孽。

父亲大怒,当即便要令人将他捆了乱棍打死。

这时杨淑妃遥遥听闻,匆忙赶来求情,意谓谏臣无罪,直臣更是无罪,执意请求赦免秦相爷。

我当时正在水月宫玩耍,见那秦长卿花白着头发,已经很老了,却将额头一下一下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磕破了皮肤,连脚下都濡湿了大片鲜血,觉得此人甚是可怜,便去求父亲,不要杀这个老人,便是不对,让他回家养老也好。

第四章花落更伤春(7)

父亲听了我的劝,果然命人将他拖了出去,罢免了所有的官职,让他回家养老去。

后来父亲回了水月宫,我听杨淑妃只在一旁叹息,“可惜啊,可惜!”

当时我不懂杨淑妃这句可惜是什么意思,现在才知,她的才识远见,胜母亲与我十倍。

她可惜的是,大燕失了栋梁之才,从此大厦难支。

我默默地骑在马上,随着颜远风赶上车队,命车队暂停,回到我自己的车上,召来了颜远风、夕姑姑、刘随等人商议眼下情形。

“我们自然无法再走沧西官道!”颜远风远远地望着天边云霓变幻,本就凝了忧意的眉宇更是深深绞锁。

安亦渊是安世远的长子,性情刚烈鸷猛,正是倒燕的冲锋干将。传说安世远的次子安亦辰倒是礼贤下士,雍容温善,可这种温善嘴脸下的凌厉逼人我早已见识过。何况彼此恩怨已经纠结太深,按他的话,冲着我对他的再三逼迫,再见面时他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这两人在前路等着,我们再走沧西,简直是找死。

“能不能走别的路?”我问颜远风。

颜远风抑了喉下的叹息,轻声道:“还有明州。可那里更去不得。”

明州有宇文氏,也有农民军。农民军会要我们死,而宇文昭,我从牙缝里冒出咝咝冷气。

他当然会欢迎我们去,欢迎我们和弟弟一起陷在他的掌心。如果不是安氏突袭,把他打得措手不及,他只怕会把我和母亲一并接去明州。

母亲是*,我也是。我们母女两个,正好可以做他们父子茶余饭后最好的消遣品,最美丽的玩物。

不过母亲若是清醒,只怕真的会去找宇文昭,她想弟弟都想疯了,让她付出再多也是肯的。可现在她在发烧。

“我们不去明州,不去浏州,也不走沧西。我们去安夏,去黑赫,去中原各处势力都顾不到的地方。”我凛冽地笑,手足一阵冷,一阵热。

“安夏……不,不去安夏。”向来不发言的夕姑姑忽然说,声线已经颤抖。

对了,夕姑姑的丈夫,正是死于安夏。安夏的臣服,只是十年前的事。此时大燕王室衰微,便是去了,也不见得有好脸色瞧。说不准一时不对眼,将我们捆了送给哪方势力献功也未可知。

“那么,我们去黑赫。”我自语,心中已萌生了新的希望。

刘随擦着额头上的汗,笑道:“不错,可以去黑赫。那里有我们的雅情公主啊!听说钦利可汗待大公主如珠似宝,好得不得了呢。”

雅情本是前皇后所出,出世不久便没了母亲,是母亲抱了来,在昭阳殿里将她养到了十六岁,方才被钦利可汗娶走。母亲原不舍得雅情嫁到这么远,想以宗室女代嫁,谁知二人无意在宫中见了一面,彼此倾心,便由不得母亲不应了。

因是远嫁,母亲请了旨,将长公主的嫁妆破例翻了倍,私下又出了不少贴己宝物送与雅情。雅情远嫁时哭得气噎声塞,跟母亲的感情自是没得说,后来每每捎回书信来,都是思念父母弟妹之语。待得宫中变故迭生,她又派了贴身心腹来,询问眼下状况,言语之间,便有中原如不顺遂,可去黑赫安居之意。

以这样深厚的感情,若能到黑赫,安身立命,自然不成问题。

颜远风见我们一致同意,犹豫了一下,道:“好,我们便去黑赫。”

车队蓦然转向,转走晋、青方向。同样我又亲笔写了书信,说明情况,派两名身手极好的侍从先行送往黑赫,交与雅情,希望她可以让钦利可汗派兵来迎。

晋州、青州虽为安氏势力范围,但安氏目前集中兵力于京城,晋州防卫必然松懈。我们并不入城,只是走官道,未必就会惊动晋、青处的安氏守军。何况青州已与黑赫交界,有不少黑赫人杂居其中。以黑赫人的剽悍性情,青州守军只怕未必敢与我们动手。

颜远风唯恐有追兵,命令昼夜兼行,一路也不造灶煮饭,只以干粮清水度日。三日之间,我们行了七百余里,已越过晋州,再有几十里,便至青州了。

眼看人累马疲,俱已筋疲力尽,连我都被颠得头晕眼花,浑身如散了架,别说那些骑马的士兵了。所以我和颜远风商议,在前方一处密林里扎下营来,歇上一晚。

母亲病了几日,随行太医日夜看守着,终于退了烧,只是依旧神思不属,终日昏睡。我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颜远风得空便来瞧母亲,眸中同样是释不开的担忧,但一见她醒来,立即温言安慰,不提半字前途险峻。

我和母亲共住一座小营帐,席地铺了被子,便倚在她怀中睡着了。迷蒙间,只觉有人轻拍着我,身上的被衾也被人往上提了提,忙睁开眼时,母亲闭着眼,睫上有泪,依旧睡着,一双手却下意识地抚着我的背,为我盖被。

我紧紧地抱住母亲,闻着她温暖中泛着药味的气息,一刹那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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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金戈舞落晖(1)

正无声凝噎时,我忽然听到警声大作,当当当的敲锣声急促而慌乱。

有敌来袭?我一惊,来不及擦干泪水,便推开母亲跳了起来。

母亲猛地坐起来,额头上汗水涔涔,因消瘦而显得突出的一双大眼睛,慌乱地大睁着,叫道:“君羽,栖情!”

我忙叫道:“母后,我在这里呢!”

母亲凝了凝神,瞳孔渐渐有了丝生气,伸了苍白瘦长的五指,抚了抚我的面颊,道:“栖情,嗯,你似乎又瘦了好多。”

从来没有经历过颠沛流离,乍然过这样的日子,连刘随、夕姑姑他们都瘦了,更别说我和母亲了。我摇着头,道:“母亲,等我们到了黑赫,就可以好好休整,再养得胖胖的了。”

“黑赫?”母亲有些茫然,道,“我们不是去肃州吗?”

外面的锣鼓声已被喊杀声以及兵刃交击声替代,夕姑姑、惜梦等人已经披衣跑出去查看。我再顾不得回答母亲的话,披了衣就扶母亲出去。

月明星稀,透过树影斑驳,筛到林中打斗的人马脸上,映成怪异的光芒,刀锋闪亮处,似所有人的脸都变了形。

而附近,各处宿营的宫女、侍仆惊呼哭号声一片,凌乱地冲向车驾停宿处。

刘随带了几名侍卫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尖锐变调的声音直刺耳膜,“娘娘、公主,快上辇驾,安氏军队追来了!”

那几名侍卫显然都是好手,急急将我们扶了,几乎是半抱半扶将我们就近送上车,一声呼哨,又赶来几十名侍卫,先簇拥着我们的车,执了长戟大矛,一边向前冲去,一边向挡过来的任何人影狠刺,硬生生向前破开一条血路。

惜梦抱住母亲,已经蜷缩成一团,惊惧得手脚情不自禁地颤抖。夕姑姑见我一直往外探望,忙将我拉入车中。我挣开她的手,冷笑道:“不!我就这么看着,看下去!”

我索性冲到车夫旁边,紧执辕木,大睁着眼,冷眼看着越来越多不怕死的安氏士兵冲过来,又被我方不要命的侍卫拼死拦住,甚至只身肉搏,用血肉将敌人挡在车外。

车驾缓缓前进,已奔上了官道。而敌军越冲越近,有一人已到了车边,欲勾了辕木跃上车来,护卫在一旁的骑士长戟挥下,顿时身首异处。头颅飞出时,鲜血已溅到我的粉蓝裙裾,绽开了大大小小的鲜红,如凌乱到不堪的春日残红泼墨画。

我微有眩晕,但很快稳住,向那骑士镇定地微笑示意,“好!”

夕姑姑就站在我身后,好不容易才掩住自己失声惊呼的冲动,忽然听到我那般镇定地说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原来娇生惯养,锦衣玉食,未经世事,看到血就会腿软,可我现在不会了。纵然我不会武功,不能如颜远风那般上阵杀敌,可我到底能用自己的冷静去告诉别人,他们的主子,并非懦弱怕事之人。

那骑士得到了我的赞赏,精神倍增,扬起长戟,连连斩敌,但见血肉纷飞,所向披靡,连附近的骑士都大受鼓舞,呼喊着“保护公主”“保护娘娘”,争先向前杀敌,浑然不见畏惧退缩之意。

我正凝神观察形势时,忽然听到一声大叫,一回头,方才那奋勇杀敌的骑士身子一仰,已从马上摔下来,胸前端端正正地中了一支箭,显然活不了了。

我抬眼向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差点儿气得跳起来。

执弓者身着墨色铠甲,挺鼻凹眼,正是那时曾胁持过杜茉儿、后来又被我让颜远风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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