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自由意志,什么叫自由意志,这特么就叫自由意志!”
囚室内,秦游手上的锁链已经被打开了,吐沫星子喷了程天豪满脸都是。
“造反就是自由意志,老子吃不上饭,穿不上衣服,还得给地主九九六,官家不管,天子不问,那老子就反他娘的,这叫自由意志…”
“你大爷的,有立锥之地和一日三餐,这是人活着的基本需求,干了那么多活,没得到自己应享有的权利,这是法吗,这是理吗,这不是,这是欺骗,赤裸裸的欺骗,赤裸裸的压榨,赤裸裸的臭不要脸…”
“这个世道是分阶层的,是划分阶级的,上面的人吃肉,中间的人喝汤,下面的吃风,公平吗,不公平,我们也要通过劳动成果喝汤,吃肉,跟我念,不喝风,老子不喝风…”
“民智,什么叫民智知道吗,知道这玩意咋开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开民智,心学也是开民智,信奉科学还是开民智,开了民智才明白什么叫自由意志…”
“生是奴仆,死了还是奴仆,过程知道了,结局也知道了,以奴仆的身份生,以奴仆的身份活,以奴仆的身份死,那还活个屁,直接投河自尽算了,反正这辈子都这个鸟样要遭几十年的罪,活着干什么…”
程天豪听的热血沸腾,望着秦游,满脸崇拜之色。
要是别人说这么一番话,程天豪绝对会上去给俩嘴巴子。
高谈阔论的人他见多了,有的比秦游说的还花花,当然,论大胆肯定是不及秦游这种又是造反又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愣头青。
程天豪之所以激动,是因为秦游不是嘴炮,而是行动派。
和满朝文臣对着干、揍读书人和国子监的学生、朝堂上硬怼监察使、怜惜屯盐卫的辅兵、办书院专门招收寒门弟子,这一桩桩,这一件件,不能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反正夏斐本朝是头一号。
别说天潢贵胄了,就是高门大阀都不会这么折腾,最是爱惜羽毛。
“兄弟,你要记住,天生我材必有用,我就是我,不一样的鬼火,明白吗。”
程天豪用力的点了点头:“世子爷,我明白了,人不能浑浑噩噩的,得办事,办与众不同的事,加油,努力,奋斗,干他娘的!”
“对对对,你要激发你的潜在能量,你得知道思想一小步,人生一大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高门大阀往上数十几代,不一样是贫农吗,朝中大员,最早不也是芝麻绿豆的小官吗,啧啧啧,就说我家秦老大,就是天子,最早的时候不也是个三品武将吗,造反的时候也让前朝昌军揍过几次,他抱头鼠窜的时候照样狼狈,所以你得知道,人呐,得有理想,从自己开始,自己这一代不行,还有下一代,下一代不行,还有下下一代…”
程天豪正色问道:“可造反这事,被抓到了就诛九族了,没下一代了。”
“谁他娘的让你造反,我是说人得有目标,有理想,得活出不一样的精彩,明白吗,你想怎么活就怎么活,这是你的自由,而不是别人让你怎么活你就怎么活。”
程天豪小鸡啄米的点着头:“明白明白。”
“好,你能明白,爸爸很欣慰,下面,本世子再和你讲讲封建社会架构的弊端。”
“您说,小的听着呢。”
…………
乔冉刚刚离开敬仪殿,在殿中他和秦老大禀明,想要亲自前往涠江探寻秦游的下落,至于秦玄的安全,是回宫中还是继续留在寒山书院,秦老大自己看着办。
秦老大也是个狠人,也是那句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果是生,把秦游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如果是死,那就把斐国的什么太子世子公主们的尸体带回来。
总之,不管耗费多少时间,乔冉回来的时候必须带着东西,活蹦乱跳的秦游,或者一大堆脑袋。
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个交代,对自己交代,对别人交代。
乔冉要对廖文之和书院有个交代,所以来秦老大这请命。
秦老大要对秦烈有个交代,所以同意了乔冉的请命。
离开皇宫后,乔冉飞马来到了兵部衙门,出示了腰牌后,来到了龚文华面前。
“龚大人,乔某明日要前往涠江,天子口谕,十三道折冲府调兵令交由乔某。”
案牍后的龚文华满面的不甘之色,问道:“秦游他,已经被带离了京中吗?”
“想来是这样的。”
“再有数月便是年关,越王回京后,老夫还有何颜面见越王。”
龚文华叹了口气。
时间已经过去这久了,大家都觉得秦游八成是凶多吉少。
“罢了罢了,只愿乔统领将三世子安然带回京中。”
说完后,龚文华写了封手信,盖上兵部大章后,这才将一枚调动折冲府的狼符印交给乔冉。
得了信和狼符印,乔冉匆匆离开了兵部,回到骑司署衙做了些安排后,再次出了城。
原本乔冉是想回书院之中的,可一想到无颜见廖文之,只能策马漫无目的的前行。
不知不觉间,乔冉来到了秦游被掳走的事发地点,也就是书院西侧的树林之中。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该探查的都探查过了,前几日又下了暴雨,即便是有蛛丝马迹也被冲刷掉了。
本想着打马回走,乔冉突然看到树林中有一个人影。
瞳孔微缩,乔冉翻身下马,轻轻拍了拍马头后,弯着腰悄声无息的进入了树林。
结果距离近了一看,乔冉哭笑不得,原来人影是书院的先生,正是秦游的门客之一贺季真。
要是换了别人,乔冉肯定会起疑心。
可贺季真不同,这家伙做事毫无逻辑,东窜窜西跑跑的,今天上山野菜明天入林烤野味的,一辈子就活在一张嘴上了。
果不其然,贺季真这家伙正撅着个大屁股生火,火堆上面架着一只被拔光了毛的山鸡。
听见脚步声,贺季真转过头,一脸尴尬:“原来是乔院判。”
大家岁数都差不多,没那么多礼数,乔冉走了过去坐在了一旁。
“贺兄倒是好雅致。”
“自从恩主下落不明后,食堂那些厨子整日糊弄,做的那些菜式在口味上不知差了多少。”贺季真讪笑一声:“吃不惯。”
说到这里,贺季真见到乔冉一身黑衣,而不是平日在书院里的青衣儒衫,身上还挎着长剑和水囊,不解的问道:“乔院判这是要远行?”
“不错。”乔冉在火堆上添了几把树枝,也不隐瞒,解释道:“明日一早便南下,前往涠江,探查三世子下落。”
“涠江?”贺季真挠了挠额头:“恩主还在京城之中,去涠江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