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省城出火车站时氛围也很紧张,出了站来到大街上,出租车都很少,根本没有往年过年时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
老谭心想看来是严重了。
好不容易打到台车回到家里,如释重负般的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找最新的新闻,可惜没找到。
他安静的想了一会儿,然后给艳华打了电话。
“听到啥消息没?好像有疫情了。”他说。
艳华一愣,随即问:“没听说呀,啥疫情?”
老谭一时又想不起啥疫情,说:“好像是啥肺炎------应该挺严重,我刚从北京回来,上车的时候必须戴口罩。”
“是吗?没听说。”
老谭合计了一下,说:“我马上下通知不营业到二十九了,就到明天中午,下午放假。”
“也行,通知明天不进货了。”艳华说。
十五分钟后,阿巧五大区所有店面都接到总部下发的通知,放假提前,只营业到明天中午。员工在错愕过后满是欢喜。能不高兴吗,过年了都归心似箭,能早回家一天是一天。
老谭的儿子跟林燕回林燕妈家过年去了,家里就老谭一人。一个人也得过年,该准备的都得准备。
第二天一早老谭早早的去了早市,把该买的都买了。到家后简单的吃了口早饭,休息一会儿,然后给刘哥和老邻居李哥打了电话,约俩人中午出来喝点儿。
应该把王明也叫上的,但王明去外地女儿家过年了。当然,要是算的话还缺小凤一个,小凤现在远在长沙幸福,只能是祝福了。
老谭本可以和雅茹在美丽谷过年,在他回老家给母亲祝寿时雅茹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和老谭同时启程回了阜新老家,也就在家陪父母过年了。
在这里说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华清在昏迷四十天后终于醒了,今天是醒来的第十天,身体机能恢复的七七八八,倒可以出院了。
老谭打算一会儿先去医院看徒弟,然后再去和老哥们儿喝酒。
不知我们是否还记得美丽谷的西院大哥,他目前仍在大青山修行调理,状况非常好。当然,所谓的好是相对的,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能征服癌症,何况还是晚期。
但是在大青山远离喧嚣尘世的修行环境里人能够静下心来调理身体,让自己复归于清灵状态,没任何思想包袱和杂念,在这种情况下往往会出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能征服病魔,却能拓宽生命。
要过年了,大哥和嫂子已经定不下山,等过了年开春的时候回家看看,然后再来。现在的大哥很知足,要是按大夫说的他也许活不过这个春节,可是现在看不但能活过这个春节,再活一年都不成问题。
当我们简单的理解活着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的时候,想到的是家庭、亲人、孩子、责任和承担。而被疾病判了死刑而又坚强活着的人,对不是为自己而活有更深层次的理解。
活着往往不是多活一天的苟且,而是对身边至亲至爱的人的安慰和希望,亦是对强大生命的尊重。
老谭来到医院,接华清出院的有忠清夫妇俩儿,华清的媳妇和孩子,张丽和艳华。
华清的身子还有些虚,毕竟在床上像植物人似的躺了四十天,不是十天八天能恢复的。
“师父来了。”华清对老谭说。
“你出院我能不来吗,怕以后没人抬我呀。”老谭打趣道。
“大过年的说啥呢?”张丽抢白老谭。
老谭哈哈笑,众人也跟着笑了。
忠清办完了出院手续,大伙儿便相跟着从病房出来准备回家。上车前张丽问老谭一会儿干啥去,要是没事去她家喝点儿。
老谭说已经约好了和老哥们喝酒,张丽一听来了兴致也要参加,于是老谭便上了她的车。
在车上老谭问老黄呢,张丽说老黄的一位老师傅今天出殡,去参加葬礼了。
老谭感叹的说:“还有两天过年了,这老人年没挺过去,家里人这个年咋过。”
张丽说:“人家是喜丧,老爷子九十二了,没病没灾的睡一觉走的,啥罪没遭,纯修来的福。”
老谭说:“越这样家里人越想,成天卧病在床的该不想了,有数的,久病床前无孝子。”
“也不绝对,还是孝顺的多。”
“那是------我妈常说,人老了有个好体格、没病没灾的就是给儿女的福。要是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长病,那儿女就有的受了------”
“对了,你家老太太今年多大岁数?”张丽问。
“八十六。”
“你家老太太身体就好,啥毛病没有,还不糊涂,说话杠杠的。”
“嗯,我妈身体行,比我都好。”
“你有福,老妈身体好,能接长不短的回去看看。还有五个姐姐,姐姐疼弟弟实心实意,你就乐去吧。”张丽很是羡慕的说。
老谭承认的点头,嗯了一声。
“我现在啥人都没了,就一个妹妹,过年也没处去,顶多是回去给爹妈上坟烧烧纸。”张丽说的有些凄楚。
老谭没说话,眼前浮现出了母亲。
一时间俩人陷入了沉默。
说实话人呐到啥时候有个妈是幸福的,人不到时候感觉不到,等感觉到的时候已是中年,四十已过,蹉跎了半生岁月。
过了好一会儿张丽开口问:“老谭,你是不是离婚了?”
“嗯,离了。”老谭回道。
张丽笑了笑,笑容里满是释然,仿佛预料到的事情得到证实一样。
她很平静的说:“你说咱俩这命,先是我得癌症,把子宫切除了保住条命,然后是你------嗨,爱了半辈子也没走到一起,到最后还是你是你我是我。”
老谭咂了下嘴,说:“以前我不信命,现在信了。咱俩这辈子就这样了,没夫妻命,只能当朋友。”
“你是觉着自己得癌症了才和林燕离婚的吧?”张丽问。
“嗯,还是你了解我。”
“离了也好------说句你不爱听的,其实早就该离。”张丽接着说:“这么讲不是说你早离了咱们在一起过,主要是不理解。到现在我也没整明白你那日子咋过的,说实话我看着都难受,一开始还心疼呢,后来也不心疼了。”
老谭咧了咧嘴。
张丽继续说:“老谭你哪样都好,就是在感情上不行,和你做人做事根本不符,不能快刀斩乱麻。
咋说呢,事业上的强者,感情上的懦夫。”
“我的失败就在于此。”老谭说完又纠正道:“或者说还称不上失败,只能称唯唯诺诺,心里想而不敢去做,在逃避中自诩端正,其实是虚伪,彻头彻尾的虚伪。”